许央倒了几天时差,许安陵就带着她去了乐风。
期间也了解了许央突然退学的原因,按她的话来说,就是失去了对室内设计的热爱,又卷又肝,内耗严重,还不如某些体力劳动(唱歌跳舞)来得有成就感,所以她就迅速做了决定,报了舞室和专业私教,开始了自己在新领域的探索。
这事许央是先斩后奏的,三伯和三伯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拿了退学通知书,在回国的飞机上了,所以才会先来许安陵这儿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等家里怒火稍微平息了,她再回去面对来自家人的狂风骤雨。
许安陵对她的选择也无可指摘,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自己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就行了,轮不到她来指点什么。许央既然下定了决心,而且看样子也已经小有成果——无论是饮食、运动还是舞蹈声乐训练都严格律己——那就更没什么可说的。
能为自己热爱的事果断行动,并且付出努力,是很难得的。
于是许安陵对着新挖过来的金牌经纪人沈致行说:“最后一个出道位是她的。”准备直接内定了,助堂姐一臂之力。
但许央却拒绝了,她扬起一个自信的笑容,朝沈致行伸出手:“沈老师你好呀,我是许央,刚刚许总说的话你当做没听到吧,麻烦你把我安排到练习生里一起训练就好了。”
沈致行挑挑眉,等她们协商好。
许央又看向许安陵,小声撒娇道:“许大总裁~相信我吧!走后门多丢人呀,我要靠实力取胜!”
许安陵道:“确定哦?出不了道别哭哦?”
许央再三保证对天发誓,许安陵只得顺着她,让沈致行按她说的办,说完便准备转身上楼了。
看着眼神犀利面无表情的经纪人,本来斗志昂扬的许央不禁咽了咽口水。
片刻后,一阵哀嚎传来,“安陵你回来!我不要住练习生宿舍!”
回应她的是冷漠的男声:“练习生都要住集体宿舍,许小姐需要特殊待遇吗?”
许央小声碎碎念几句,倒是不嚎了。
许安陵不由失笑,许央这算不算是自讨苦吃?
其实乐风早有推出新组合的计划,毕竟现在市场青睐选秀综艺和偶像养成,对家公司早就爆红了好几个idol,他们这边要是再不推出几个人出来,蛋糕就都被其他人分完了。
正好最近有个大热的选秀节目快要开始录制了,乐风文化作为投资人之一,有四个选手名额,但没有争取到最终成团位,便准备把新组合成员塞进这个节目,露一轮脸,而后单独成团。
练习生淘汰筛选到了最后一轮,负责人便来问组合名。
本来这种小事没必要来请示,但一想到许总对这个组合的关注度,负责人就觉得还是来问问比较稳妥。
许安陵正好在喝水,是小保姆提前装在保温杯里的冰镇雪梨水,解暑效果意外的好,她也爱喝。
她砸吧砸吧嘴,“就叫雪梨吧。”
负责人以为自己听错了,接连确认了好几遍。
许安陵不耐烦,“怎么,你觉得这名字不好?不如你来取?”
“没有没有,这名字好,蛮好的,与众不同。”负责人汗如雨下,擦都擦不过来。
“嗯,还有别的事吗,没有你可以走了。”
“没……没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很久之后,有人问起偶像组合“Shirley”的名字怎么来的,是不是有什么深刻寓意。
组合成员许央总会故作神秘地竖起手指,置于唇边,“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实则心里已经把许安陵来来回回吐槽了八百遍。
而台下观众和粉丝们浑然不知,根据她这么一句话,眨眼间已经脑补出了一千零一个故事。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总之许央算是安排好了,一个月后,如果她顺利获得出道机会的话,便会和另外三个组合成员一起参加那档选秀节目,而后发布单曲正式出道。
凌遇刚和雇主的这位堂姐熟悉了些,对方就搬去公司练习生宿舍了,也有些不习惯。
所以当许央打电话说,想让她帮忙带点水果和生活用品过来时,她很爽快地应了下来。
一开始知道许央放弃了室内设计的学业,选择做明星的时候,她是不解的,先入为主地,就把她当成了那些游戏人生的富二代。
但几天相处下来,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许央为人热情开朗,虽然有时候会闹些笑话,但却并不令人讨厌,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也许她是出于什么特殊的原因,才决定转行的吧,凌遇这么想。
她盯着电梯楼层数字,等待它跳到“15”。
但才刚刚到十楼,电梯里的照明灯忽然一下子熄掉了。
整个轿厢陷入了一片黑暗,凌遇木木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电梯……停了?
是故障了吗?
偏偏又是这么高的楼层,会不会突然掉下去?她……她会不会死在这里?
脑子里闪过各种电梯意外事件,鲜血淋漓的画面不断回放,血泊中的人物换成自己……
而这样的黑暗和密闭,在回忆里也时常出现,凌遇感觉喉咙骤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阴霾般的负面情绪如潮水般涌来,让她几乎要溺毙其中,呼吸不能,更罔论思考。
手里的东西散落在地,她慢慢退后,在电梯角落蹲下,环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可以将未知和危险隔绝在外。
“Stay by my side, by my side, by my side……”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让她猛地抖了一下。
是许安陵,正一遍一遍不知疲惫地拨打着她的手机。
她接起来,强自镇定道:“许……许小姐。”
那头焦急道:“你在电梯里是不是?没什么事吧?冷静,千万别乱动啊,电梯出故障了,已经叫人过来修了,马上就带你出来。”
她声音里夹杂着粗重的喘气声,高跟鞋和瓷砖碰撞的声音格外刺耳。
凌遇本来还能忍住,听见她关心的语气,所有的伪装瞬间崩溃。
她攥着手机,小声哽咽道:“许小姐,我害怕,好怕,你来,你过来好不好……”
“别怕,我在呢,不要挂断电话,我马上就到了。”
两人的呼吸声在电流的作用下被无限放大,又交缠在一起,融为一体。
某一瞬间,凌遇觉得这一刻世界只剩下了她和许安陵。
其他一切的人和事,都渐渐模糊了。
漫长的几分钟过后,电梯外慢慢嘈杂起来,有人拍着电梯门呼喊:“喂!里面有人吗?说话!”
“有!”熟悉的声音响起,“凌遇,你现在怎么样了?没受伤吧?”
电话里和电话外的声音重合,凌遇抹了抹眼泪,“我没事……”
许安陵明白现在当务之急是安抚她的情绪,不间断地跟她说着话,告诉她这种情况很常见,绝对不会有事的。
警察和电梯维修人员很快也到了,勘察了一番后,直接撬开了电梯门。
许安陵没想过自己会看到这样的凌遇。
她蹲在电梯一角,缩成小小一团,身体不住地颤抖,双手紧紧握着手机,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突然涌入的光线让她反射性地抬头看过来。
在看到许安陵的那一刻,她黯淡的双眼一点一点亮了起来,如黑沉夜空中忽然绽放的烟火。
许安陵一下就被那道依赖信任的目光击中了,她三两步跨进电梯,蹲下身与凌遇视线齐平,“走,我们先出去。”
说着,半拖半抱地把她带了出来。
围观众人见人出来了,俱都松了一口气。
警察凑过来问情况,向来温顺的凌遇却一反常态,把自己的脸埋在许安陵怀里,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
许安陵只好代替她回答:“不好意思啊警察同志,她被吓到了,应该还没缓过来呢,没没,她身上没受伤,真的辛苦你们了,那我先带她去休息一会儿。”
两名辖区民警闻言,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督促着维修人员仔细检查这台电梯,没问题了再运行,以免再发生事故。
正要进另一台电梯,凌遇拽住了许安陵的衣袖,小声道:“东西……”
许安陵没听清,“什么?”
“给许央带的东西,还在电梯里面……”
许安陵哭笑不得,这丫头,自己都被吓成这个样子了,还不忘要给许央带东西,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个民警听到她们的对话,说:“没事,待会我帮你把东西拿过来,你先跟你朋友去休息,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去医院看看,知道吗?”
“那就麻烦你们了,我们在十五楼。”许安陵也不推脱,眼下最要紧的是让凌遇好好缓一缓。
回到办公室,凌遇窝在真皮沙发里,裹着许安陵平时午休用的小毯子。
上面沾染着许安陵常用的沐浴露香气,淡淡的山茶花的味道,柔软又令人心安。
凌遇在这股馨香的包围下,慢慢平静下来。
“来,喝口水。”许安陵递过来一杯温水,在她身边坐下。
凌遇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啜饮。
“今天这情况真是太险了,幸好你没受伤。”
凌遇手指摩梭着杯底,抿了抿唇,道:“许小姐,你……”
“嗯?”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电梯里的啊?”
许安陵道:“这个啊,当时保安正在看监控,突然你那台电梯的监控就没了,他眼熟你,知道你是来给我送东西,所以报完警马上就联系我了。”
“原来是这样……今天谢谢你啊,许小姐。”
“这有什么啊,你没事就是最好的,”许安陵摆摆手,笑着道:“还有啊,你这许小姐许小姐的叫了两个月了,不觉得累呀。”
“诶?”凌遇愣住了。
“你要是愿意,叫我一声安陵姐或者陵姐,要不叫我全名也行。”
凌遇睁大了眼睛。
以防万一,许安陵又补充了一句:“咳,当然,在公司里还是叫我许总哈。”
“安陵姐……”凌遇试着喊了一声。
“这不就对了,听起来舒服多了。”许安陵拍了拍她的头。
“嗯!”凌遇眼睛亮亮的,看起来很高兴。
“傻笑什么呢。”许安陵被她的神情感染,没忍住也勾起了嘴角。
很快,民警就把东西帮忙带过来了,顺带解释了一下电梯的问题,原来是检修员工作疏忽,没有及时检查,这才出了故障,现在已经修好了,不用担心。
许央本来在上声乐课,听闻这事跟老师请了个假,跑上来看凌遇。
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叫上了:“小遇啊!我听说你被困在电梯里了,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许安陵狐疑道:“小遇?”
许央直接略过她,一屁股坐在她和凌遇中间,嘘寒问暖起来。
“都怪我啦,让你帮忙带东西过来,结果居然碰上了这样的意外,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可没法原谅自己。”
不等凌遇说点什么,许安陵先开口了:“没错,确实得怪你,你这要的什么东西,自己去买不行吗,还叫凌遇,她是我请的还是你请的啊?”
许央吐吐舌头,翻了翻旁边放的塑料袋,“我是想吃小遇上回买的素饺啦,本来是想问问哪里有卖,我自己过去的,但是小遇说那里有点远,顺路帮我带过来,我就拜托她啦。”
她突然“咦”了一声,“怎么会有两盒?”
凌遇小声道:“还有一盒是给安陵姐的。”
许安陵拿过来一盒,一脸审视:“我看看。”
“喂你拿错了,这盒肉的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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