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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见

在见到沈明煜之前,刘黎只把“秀色可餐”这个成语,当做夸张的比喻。

盛夏里的阳光总是来势汹汹地倾盆而下,兜头浇得人无处遁形。

A大校园内,路旁身形高大粗壮的杨树枝上栖蝉无数,都被热得抻长了脖子直叫唤,发出一派令人心浮气躁的蝉鸣声。

按理说,这种天气校园内路过的人应该都行色匆匆、迫不及待地回到空调房中去, A大南门100米处的一隅却是人声鼎沸、人流如织。

穿着红帽子蓝上衣的大学生们来来往往,最显眼处的大台子上赫然显示着“新起点新征程”几个Q版的大字。

“我说,这新生开学报到什么时候能结束啊?我脸都要笑僵了。”大台子对面的紫色小棚子下面,一个红帽高马尾的女学生笑容灿烂,但只有她身边的刘黎才能听到她笑容下咬牙切齿挤出的几个字,“要不是为了志愿时长,老娘才不要在这大热天坐在这儿当礼仪小姐。”

“安啦安啦,”刘黎摘了帽子,扯了扯被汗水打湿成一缕缕的刘海儿,好脾气地安抚着:“咱们大一入学不是也有学长学姐来迎宾,啊呸!指引……哎哎哎,甜甜你快看!现在在大台子上照相的,是个……大帅哥!”

“这绝壁是我今天看到最漂亮,啊不,最帅的!!”

说着说着,刘黎激动得站起身张望:“竟然有这种极品!我草,今天真是不白来啊!”

高马尾女生,也就是沈甜甜被热得心浮气躁,翻了个白眼不以为意:“你以为A大是电影学院啊?这些愣头青新生,都是一堆头发跟劳改犯似的格子衫理工男,能有什么……”

她无意中一瞥,看到向她走来的男生身形一僵,顿时忘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有点语无伦次:“你好……同学,额,你叫什么?不是不是,你是经管学院的新生吗?”

“学姐好,我叫沈明煜,是经管学院大一学生。”如清泉涤荡人心的清澈声音传来,男生在写了经管学院的小棚子前站定,看着被热得脸庞微红的两个女孩微微一笑:“大热天的,辛苦两位学姐了。如果需要的话,我这有清凉贴。”

他高鼻深目,五官无一不精致绝伦,眉骨高到在眼窝上投下了一圈阴影,一双不笑也像含情的双眸正静静地望着两人,将浓颜帅哥的冲击力成倍地放大了。

说着,他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或许是人高骨架大,几片浅蓝色的清凉贴在他手中都显得略有娇小。

“哎呦,这姓氏还是我本家……”沈甜甜一边嘀咕着,一边忙不迭地道了谢,艰难把眼神从沈明煜的脸上撕下来,低头拿过装了宿舍钥匙和校园卡的新生文件夹,双手递给了面前五官如同工笔精心描摹过的学弟:“不辛苦不辛苦,沈同学,这是你的入学礼包,宿舍钥匙什么的都在这儿,还有A大地图。”

沈明煜道了谢,拉着行李箱转身渐渐走远,仿佛将夏日里的清凉一并带走了。

一阵风裹挟着燥热迎面吹来,也让沈甜甜游离的意识回归,转头望着刘黎坚定道:“我宣布,他就是A大校草。”

“是吧是吧!”刘黎早在沈甜甜没注意的时候就带好了帽子遮住刘海儿,表情很是激动,“我就说他很帅吧!你刚才还不当回事儿呢,真香了吧!”

“唉,帅学弟走了好像把我的凉气也带走了,”刘黎嘟囔着,一边撕开沈明煜留下的清凉贴:“这么体贴,估计早就有女朋友了吧。”

另一旁的沈明煜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学姐贴上了“A大校草”的名号,也被人先入为主地认为有了女友。

鉴于他分不清东西南北的路痴属性,哪怕是拿着地图,还是在路上问了几次路、不知道修正了多少次方向后,才艰难抵达了A大的三公寓楼下。

幸好A大的公寓虽然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装了电梯、不需要沈明煜扛着箱子再爬三楼。滚轮声在走廊里不断回响,终于,他在“315”的面前停了下来。

沈明煜随意拧了拧开门把手,门自然而开,随之而来的还有屋内沁透的空调凉气——

他不是315宿舍里第一个到的。

果然,他抬眸扫视了一圈儿,就和靠窗一侧正在铺床的男生对上了视线。还没等沈明煜调整好表情打招呼,那穿着紫色T恤男生盯了他几秒后,忽然眯起双眼,动作夸张地抬起手遮在眼前,语气浮夸:“哎呦,哥们儿你可太帅了,路过的狗都要被你的盛世美颜晃到狗眼啊!”

“噗嗤。”

沈明煜从小到大对自己的长相有还算清晰的认知,但大多数人会在背后议论,像对方这么浮夸直白的人还是寥寥可数。沈明煜不由得也微微一笑,两个藏不住的梨涡在唇侧悄悄绽开,主动向灵活蹿下了床的微胖男生道:“你可真有意思。”

“你好,沈明煜。”

“你好你好大帅哥!我陈岩,嘿嘿。”名叫陈岩的男生抓着挂在柜子上的毛巾胡乱擦了擦手,而后连忙双手握着沈明煜用力晃了晃,语气很是自来熟:“沈校草,你名字好耳熟啊!哎对了,我六月生日,不知道是叫你沈哥还是弟弟呢。”

沈明煜的笑容几不可查地一顿,唇畔的梨涡悄悄缩了回去。他温声道:“可能是和我重名的人多吧。我2月份的,应该比你大一岁。”

“哦哦这样啊,”陈岩想到哪说到哪,话密到不给沈明煜插嘴的份儿,“沈哥,真不是我说,你这颜值出道当明星都够了吧,不过我只是单纯的欣赏、欣赏,可不是花痴啊,我真不是gay!可能是我今天穿了件基佬紫的上衣弄得,给我整个人思维都带跑偏了……”

“儿子,别瞎胡说,”就在陈岩滔滔不绝的时刻,被敞开的柜门挡住的座位上突然伸出了一只手从背后给了他一肘击,“你别吓着小沈,一天天满嘴跑火车。”

A大的公寓是上床下桌的四人寝。沈明煜走上前两步把行李箱放在了陈岩对面的桌子上,才发现了坐在陈岩座位上拿着抹布擦灰的女人,转头微笑着向自己点了点头。

“阿姨,陈岩长得真像您,是有福气的长相。”沈明煜来回看着这对儿母子,由衷说道——

陈岩的长相和身材虽然不是特别出众,但耳垂和唇峰饱满,眼睛和眼镜都是圆圆的,面相很有亲和力。从他母亲对他满嘴跑火车依然纵容的态度就能看出,家里一定是那种氛围和睦、其乐融融的。不像……

沈明煜的思维已经飘远了,但面上仍然一片自然。

他那句话明显说到了陈岩妈妈的心坎儿里,女人压着嘴角矜持着连连摆手:“嘿呦,我们陈岩考上A大都是祖坟烧高香啦,超常发挥才搭边儿进的,哪像小沈你呀,成绩又好有这么帅气,我是你爸爸妈妈都要得意得横着走喽!”

她这话说得很是谦虚:A大是全国首屈一指的理工大学,来这儿读书的都是各地的尖子生。哪怕是搭边儿进的,也有超过一本线一百分的实力了。

正想着,沈明煜被手机上传来的震动惊醒,对陈岩母子指了指手机,露出了个不好意思的笑,带上了耳机按下了屏幕上绿色的接通按钮——

嘟——

“怎么这么久才接我电话?”视频电话刚一接通,就有一道淡漠低沉的女声传来,“看来是到寝室了,到了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

沈明煜微微低头,注视着屏幕对面唇角微微下耷、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的女人,垂下长睫低声说:“我刚到一分钟,没来得及。正要打电话来着。”

电话另一头的沈母穿着蓝白相间的工装,背后是红棕色的实木家具,桌上还摆着工作餐,一看就是午休间隙抽空来电。

她是沈明煜老家晋城的一名家具销售,沈明煜高三的时候,她陪读了一整年。等沈明煜高考完,火速在附近的商场里找了这份新工作,重新回归了职场。

要不是因为她刚刚入职请假不方便,说什么都不会让认不清路的沈明煜独自一人去了A市。

她一边拿着保温杯喝水,一边事无巨细地叮嘱着:“舍友来了没?包里的床单记得熨一熨再铺,被子也要晒晒……我给你带的小礼品记得和他们分分,处好关系,你们A大人才济济,以后进入社会都有可能是你的助力……”

沈明煜对母亲的这套说法习以为常,没有出口打断,他表面附和地点点头,思绪悄悄飘散到一会儿晚上要吃什么。

他虽然表面上为人温和,但芯子里是个很“独”的人,甚至可以说有点孤僻。更别提主动巴结别人、刻意跟人处好关系了。

身后的陈岩妈妈斜着眼睛悄悄张望,她总觉得沈明煜说话的语气是在跟父母视频,不由得好奇他父亲/母亲的长相——

在她的认知里,通过沈明煜的长相判断,她母亲应该是个大美人。

不过事实应该要让她失望了:

沈明煜除了鼻子跟沈母相像外,不论是那双深邃如秋水的眼眸、还是笑着时若隐若现的梨涡,都跟沈母天差地别,也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就在这时,门口又传来了一阵响动。

陈母立刻被门口传来的响动声吸引了注意,开始跟新来的同学和父母热情攀谈了起来,把对沈母长相的那点好奇抛到脑后了。

沈明煜终于长舒了口气、挂断了沈母的电话后,才发现桌面上放着的一袋特产。他连忙起身,向带着大包小包的新室友问好:

“太感谢您的特产了,我是三号床的沈明煜……”他出声的一霎,斜对角床前险些被蛇皮袋淹没了的一家三口同时转头望来,异口同声道:“不客气,不客气嘞。”

“小伙子,你长得真俊,家教也这么好,”女人身形微微佝偻,黝黑的脸颊上泛起一丝红晕:“以后我们康子,还有劳你多多照顾噻。”说罢,他推了一把旁边肤色黝黑、带着厚厚镜片的男孩,那人垂着脸点点头,有细小的声音溢出:“ 邱华康。”

沈明煜有些不善于应付这种场面。

幸好一旁还有社牛的陈岩一家人,陈母接过了话头就和他们攀谈了起来,沈明煜不由得松了口气。他拎着在校门口新买的水壶走了出去,轻轻将一屋子热烈温馨的氛围关在了门内。

沈明煜顺着指示牌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水房,拧开了水龙头。霎时,哗啦啦的清越水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他划开锁屏,开始回复手机消息:

微信上五花八门的红点,有的是辅导员问他是否愿意作为新生代表发言,有之前的同学跟他分享或问他大学生**验如何……还有秦裕发的一条“最近一切还好吗”。

沈明煜的视线扫过这个熟悉的名字,垂落的长睫仿佛被惊扰般扑簌了几下,又恢复了平静。

他长按聊天框,删掉了信息。

“彭——”

突然,一声巨大的撞击把沈明煜从沉思中惊醒,他熄了屏幕揣起手机,抬头的一瞬间表情愕然:

一个摞着1、2、3……足足装了7个巨大行李箱的推车撞到了水房的门框,推着车的人从背后探出了一个头,中年人憨厚的脸上满是歉疚:

“不好意思啊小同学,我这手劲儿太大了,一不小心没控制住力度。”从他露出的半个身子里,沈明煜一打眼还扫到了三个背包。

……就是古代的少爷公子去国子监,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男生一般行李都少,哪怕是他们宿舍东西最多的邱华康,也不过是三个大蛇皮袋子。

沈明煜下意识地快步走过去想要扶一把,中年人已经灵巧地掉转了车位,连连摆手道:“谢谢你啊同学,我力气大不碍事儿,一个人推的轻轻松松的。”

“陈叔,您好了没?”就在沈明煜还想帮忙的时候,斜正前方突然飘来了一个冷淡的男音,语气冷得像雪。

沈明煜抬起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刚扫了两眼,却又下意识地小幅度偏开头,错开了视线,表情略有不自在:

那男生身高比他高了几厘米,一双形状上挑的丹凤眼和薄唇出类拔萃、分外吸睛,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淡。

但这人的身材却和他清冷的气质分外不符:

他穿了件样式简约的无袖的黑T恤,领口略低,精悍的肌肉迫不及待地透过领口显露出了饱满的形状,蜿蜒到鼓鼓囊囊的胸口,引人遐想。

沈明煜只是余光扫到,就莫名有些脸热。

……这位,身材未免有点太好了吧?

虞铎看着面前五官精致的小白脸直愣愣地站在陈叔旁边,目光闪躲,心头愈发烦躁,大步走到前面拽出了两个箱子,举重若轻地拎了起来,步伐飞快:“……我看这宿舍不一定能放得下,放不下还要麻烦您趁着门禁前出校,给我拉到租的房子那儿。”

这人说话不自觉地带着上位者的命令意味,但“陈叔”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听到虞铎的吩咐后神情自然地连连点头,步履飞快地跟了上去,步速连沈明煜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都追不上。

“……好家伙,还是个bking。”沈明煜从刚才的肌肉线条中缓过了神,低声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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