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飘着血腥味。
陈璟一进院子,颜云楚就瞧见了。看见陈璟,她难得皱了皱眉。
颜云楚说:“你怎么来了?”
陈璟看了眼狼狈的陆菏,不情愿地摆摆手,说:“你继续。”
陈乐湘大惊,“璟堂伯,我是叫你来救陆菏啊。”
陈璟语重心长:“六儿,那狗太监心眼坏得很,坏事做尽,丧尽天良,他配不上你。”
“他坏……可他,他对我好啊!”陈乐湘带着哭腔,“我从小就不受宠,骄横跋扈惹人厌,陆菏是唯一一个愿意包容我,全心全意爱我的人。我不要他死,颜将军要杀了他,璟堂伯,你劝劝颜将军,我不要陆菏死。”
“……别哭了。”陈璟无奈,都知道他耳根子软是吧?
“呜呜我不要陆菏死……”
陈璟看了眼那边的战况,叹气,“可我也打不过她啊。”
陈乐湘抹了眼泪,看看四周,很快从厨房带出把菜刀,“璟堂伯你配合我一下。”
她把刀架在陈璟脖子上,也不知哪来的底气,冲打斗的两人喊:“颜将军,快住手!你要杀陆菏,我先杀你男人!”
陈璟哭笑不得。
颜云楚歪着头擦了擦鼻尖。
陈璟挪开菜刀,又接过菜刀,瞥了眼陆菏,倒还真有点为他不怕死的勇气震撼了。
陆菏明明惜命得很。苟且偷生也要活着的那种。
陈璟:“我跟你比,先放了他们吧。”
颜云楚说:“我不跟你比。你奸诈。”
陈璟眉心一动,怅然道:“我奸诈?”
颜云楚答非所问:“放了他们也不是不可以。”
颜云楚走到桌边,取出怀中的卖身契,“一命换两命,陈璟,你赚了。”
陈璟握着菜刀靠过来,“你开什么玩笑。”
“我受皇上之命带他们回宫,人不走,命也得带走。陈璟,你觉得我是开玩笑么?”她皮笑肉不笑,定定看着陈璟。
陈璟冷声说:“既然如此,你放了他们,皇上那边又怎么交代?”
“事情是我做的。有任何后果,我来负责。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颜云楚笑了笑,“你担心我吗?”
陈璟回头看了看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皱着眉不爽地问:“休息够了没有?”
两人没明白他的意思。
“休息好了,就跑啊!”
陆菏反应迅速,当即拥住陈乐湘往外跑。
颜云楚起身,陈璟拦住她,两人过了几招,颜云楚无心恋战,陈璟缠着她拖时间。
陆菏与陈乐湘已经跑远了。
打斗也就此掐断。
颜云楚咬牙笑着点点头,将卖身契往前一推,“签。”
陈璟气定神闲:“你去追吧。我不管了。”
颜云楚抓着卖身契起身,盯着他笑,“好,这可是你说的。”
她说完便出了院门,陈璟看到她眼中喷薄的杀意,暗叫不妙,只好跟了上去。
陆菏有伤在身,跑不远。
颜云楚对血腥味异常敏锐,竟寻着味道找到了藏着废弃小黑屋的两人。
陆菏深知此时再拼死挣扎也是徒劳,他低声唤着六儿,陈乐湘仰头看他,陆菏抬手劈向她后颈,陈乐湘晕了过去。
陆菏独自走了出来。
“希望颜将军言而有信。”他闭上眼,“动手吧。”
他闭了眼,因而没有看见,颜云楚眼中根本没有杀意。
颜云楚不想杀他。从一开始就没想杀他。她只是,替她六侄孙女试探陆菏的真心。
事情本该在院子里结束了。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陈璟。
那么,她现在还不能收手,她非得要陈璟签下卖身契不可。
颜云楚亮出了刀。
“住手!”陈璟来得及时。
杀气由她收放自如,此刻腾腾地燃了起来。
陈璟瞥见倒在地上的陈乐湘,又看到此刻颜云楚冰冷的杀气,以及陆菏视死如归的神情。
深吸口气,“我签。拿来吧,我签。”
颜云楚面不露色,“晚了。”
她观察着陈璟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见他陷入沉默,眉心搅在一起,连忙赶在他出口前说:“换作别人已经没机会了,不过是世子你嘛,我可以宽容一点。”
陈璟无语。
颜云楚取出卖身契,割破手指将血印在陈璟的手上,握着他的手正要往下盖。
忽然想到什么,又松开手。
“你自己按。”
陈璟只想按她脸上。
颜云楚小心地折好收起,将软剑收回,对怔在一旁的陆菏挥了挥手,“你们走吧。走远些,离殷都城越远越好。”
陆菏扶乐湘起身。
陈璟长叹,像是无奈,又像是惋惜,颜云楚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了。
一切像做梦一样,剩下陆菏与陈乐湘两看无言。
陈乐湘担忧地说:“颜将军为什么要璟堂伯签卖身契,她到底要做什么啊。”
陆菏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了然地说:“不用担心。那个……不过是他们的私房情趣罢了。”
.
嘉兰派人来接陈修安回去。
陈修安临走前,还在担心玉佩的事,出门时,遇到找了他好多天的林苗,他一高兴,烦恼事全忘了。
陈璟回屋收拾包袱。
颜云楚鬼影一样窜出来,凑到他身边:“去哪儿啊?”
陈璟冷淡地说:“离我远点。”
颜云楚摇了摇头,“啧,这么快就翻脸不认账了。”
她见陈璟在她面前毫不遮掩的换起了衣服,换的是游侠装,顿时了然,“你要去找玉佩。”
陈璟没理会。
“要我一起去么?”
陈璟翻了个白眼。他说不要,她能不去?
陈璟走了几步,回过头来。颜云楚靠在桌边,拽着他衣角。
“走不了。”颜云楚说,“修安那小子还欠我一句叔母,我这个人嘛,没什么优点,但绝对是言出必行。没这句话,我走不了。你现在已经卖身给我,我走不了,你也不能走。”
陈璟默站片刻,上前拽了她。
“我替他喊了。”他顿了顿,“叔母,走吧。”
“……你给我换个称呼!”
.
据陈修安的描述,那群山匪出没在雪顶山北面。
随便一打听,当地人都面露惧色。
那山匪猖獗,上面好像还有为官的护着,每个月都要下山抢一个镇。雪顶山周边的县城小镇都遭过他们的毒手。
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寨子,叫做洪门寨。
寨中人多达三千,大都是些亡命之徒。
强攻不行,只能智取。
当地的官府受命围剿山寨,已经成了每个月的例行公事,做做样子。
正午时分,押送货物的十来人在日头下擦着汗。
到了穷关口的一个小茶铺,有人嚷嚷。
“二当家,咱歇歇再走吧!”
“就是,赶了小半天路了,反正咱们的镖没人敢劫,坐下喝口茶吧。”
押镖是洪门寨的老本行。劫镖的人却去送镖,没有什么比这更保险的了。
洪福天遮着眼看看日头,又看了看自家妹妹,说:“你们这群糙老爷们,我妹子都没叫苦,你们倒先受不了了!”
那群人便道:“我们就是心疼阿柳妹妹啊,她第一次押镖,肯定累,人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说,我们替她说的嘛。”
简陋的茶铺里零星坐着几人。
洪阿柳扫了一圈,忽然笑说:“哥,赶了这么久,大家都渴了,休息会儿吧。”
十来人放下镖,一拥而上,将茶铺塞满了。
陈璟被他们簇拥在中间,一股汗臭味要把他淹灭了。
洪阿柳推开一两人,坐到陈璟旁边,主动打招呼,“嘿,又见面了。”
陈璟看着她慢慢想起来,是那日拍他肩膀说认错人的……女山匪。
他皱眉,装作没想起来。心里掂量洪阿柳的份量,够不够威胁他们交出玉佩。
哐!
不远处冲来一群人,大喊着:“留下货不杀人!”
洪阿柳见陈璟不理会自己,转头看那群嘶嚎而来的人。陈璟却在此刻拔剑而起,架住了她的脖子。
劫镖的遇到劫镖的!
山贼遇上土匪!
洪阿柳靠在陈璟怀中,淡定地对阿兄摆了摆手。
陈璟说:“镖留下,人可以走。”
洪福天顾及妹妹,拦住弟兄们,眼睁睁看着他身后的人开始运镖走。
镖走得远了,陈璟一掌拍在阿柳背后,将她推给了洪福天,随即撤身离开。
洪福天喝道:“兄弟们追!”
一半人留下断后,另一半运着镖走。
洪门寨的寡不敌众,杀的只剩了几人。
正在这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危难中救下了洪福天兄妹。
洪福天拱手道:“壮士义举,洪某没齿难忘,这群土匪截了我们的镖,哎!那镖中器物贵重,恐怕……”
“我帮你们拿回来。”颜云楚回头。
洪福天一愣,“原来,原来是位女侠,失敬了!你若真能替我们拿回这趟镖,洪某感激不尽!”
颜云楚脚尖一点,跨马而去。
洪福天疑心她如此爽快,恐怕有诈,也和身下的弟兄们跨马紧跟。
赶到之时,只见颜云楚正与余下的几名山匪打斗,出招干脆利落。洪门寨众人不禁看呆了,心道哪来的这么个女菩萨。
颜云楚的软剑一碰上陈璟,就变得缠绵起来,两人装模作样斗了一会,陈璟佯装负伤,撤身后踉跄着跑掉了。
洪阿柳最先反应过来:“女侠,抓住他!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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