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半个月不见，林知烨的脸色苍白了不少。
不是那种疲惫的苍白，倒像是生病后没有完全痊愈的病态白。眼底挂着淡淡的青紫，俨然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
沈亦秋被他拉住了手腕。
“你怎么搞的？”
“小沈总指的是什么？”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沈亦秋加深了眉间的沟壑，又侧头望向和自己所处位置隔了一个拐角的地方，“还有这些讨人烦的闲言碎语……不过半个月没有见面，你就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
林知烨似乎是真的疲惫到了极点，常挂在嘴角的弧度从见面到现在始终没有瞧见，如今听到沈亦秋的话，眼底也如死水一潭，毫无情绪起伏。
他绷紧嘴角，眉间挤出不悦，道：“实在是太累了……外人的风言风语也并不重要，亲爱的小沈总。”
低哑的嗓音就像是在撒娇。只是这僵硬的表情和示弱的语气属实不符。
“你成天说我没有好的生活习惯，现在看起来你也并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嗯……”
沈亦秋叹了口气，轻声问道：“需要我去帮你处理吗？”
话中所指的目标明确。
林知烨闻言，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一般，闪过一丝受宠若惊，摇头拒绝了。
“不过是些闲言碎语……”
“但我不喜欢。听着他们评价你的话，就好像在我头上扣了好几顶有颜色的环保帽。”
这句话不知哪里戳到了林知烨的笑点，疲惫的眼底染上了笑意，调侃道：“第一次见你这样说话，还挺有趣的。”
只是不想把“绿帽子”这个词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而已！
沈亦秋的胸口噎了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林知烨自然是不会像外人所说的那样，为了嘉林去做一些突破底线的事情。可他们的闲话依旧让沈亦秋听得心烦……
虽说造成如今这一局面，自己也功不可没。
但网上的发言也就罢了，这些话一旦从那些达官贵人的嘴里说出来，即便是假的，也会被变成真的。
“你以为仅凭我和WT就能百分百护你周全吗？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你……”
看热闹的、趁乱拱火的、有意可图的……甚至还有想着趁虚而入的。
“这嘉林的公子啊，迟早会有被玩腻的一天。如果没了那个沈亦秋在旁边护着他……”
“你注意点分寸！”
刘总的怒喝制止了那人后面的话。
可即便没有说出口，也依旧能让人猜出来他想说些什么。
沈亦秋险些没有控制住情绪，深吸了口气，才勉强压下怒意。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帽檐却被人重重地压下，连带按低了他的腰身。下意识寻找支撑点的沈亦秋双手搭上了林知烨的肩膀，又顺势被他揽进了怀里。
后背被安抚性地拍了两下，他听见林知烨的轻叹。
“你抱起来的手感倒是比半个月前舒服了不少……”
腰两侧被轻轻地捏了两下，有些痒，沈亦秋咬牙咽下了齿间的惊呼。
“粗了点……”林知烨不满地呢喃。
“因为有肌肉了！”沈亦秋下意识反驳。
“嗯，好。”他轻笑着，调转了话题，“有没有按时吃早午饭？有没有准时上床午休？”
他就像一位和家中藏品久别重逢后的收藏家，急切却又细致地检查着被精心呵护的珍宝有没有在自己不在时遭受损伤。
温柔神色下，又不时流露出一些沈亦秋读不懂的情绪。像是巡视领土完整的头狼，在警惕着外来者的入侵。
如今的林知烨是越发的像没有失忆时的他了。
不经意间展露的微表情；偶尔说话的语气态度；甚至连粘人这点好像都想起来了？
其他的还好，偏偏想起这个习惯做什么？
沈亦秋单手按住了林知烨在腰间逡巡的左手，用眼神表达着拒绝。
“你多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好，好。”林知烨松开了他，倾身勾了勾唇角，“刘总估计要等急了……走之前能不能给我打打气？”
“哈……”沈亦秋不禁无奈地笑，咬牙切齿地开口，“林知烨，你太得寸进尺了。”
虽是这么说，但他还是选择遂了眼前人的愿，垫脚在林知烨的嘴角落下了极快又极短的一吻。
生怕被他抓住再做些其他的什么，沈亦秋在林知烨做出反应前退了数步，侧头摆出了一副不满的神情。
“好好处理那个说闲话的家伙，让他乖乖闭嘴。”
“好。”
那短暂的一吻似乎真得起到了充电的作用，不过眨眼，林知烨便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前提是要忽略掉他眼底的乌黑和依旧泛着不健康白的唇色。
拐角处二人的声音在沈亦秋和林知烨各自沉默不语后，再次清晰地传来。
“你小声些……听说晨景的顾副总和WT的小沈总今天也来这儿了。”
“哼，这么害怕做什么？你要说这段时间的舆论背后没有那个沈亦秋参与，反正我是不信的。或许我说的这些话也正好就是他心中所想呢！”
意料之中。
林知烨无数次地猜测近日这些闹剧背后的推手，却始终不愿承认沈亦秋也参与其中。
可晚宴上将自己推进顾承泽挖好的火坑里的人的确是沈亦秋没有错……憋在胸口的闷气在这一瞬间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我竟然沦落到需要通过旁人的提醒才能从这场美梦中醒来。
他对上沈亦秋躲在帽檐阴影下的视线。
是啊，这场舆论的最终受害者从来只有，也只需要有我一个。
“咱们小沈总的心情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他不复之前那般会在得知这些事情后，摆出质问的模样，反倒是很轻松地就接受了方才得知的一切。
啊……
沈亦秋心下了然。
这剧情应该是进入哀莫大于心死的第二阶段了？
“嗯，或许吧。”
耳垂被报复性地重重捏了一下，沈亦秋吃痛地瑟缩了一下脖子。
看来林知烨也没有像表现出来的那样真的对这件事感到满不在乎。
*
顾微安挥杆，一球进洞，像是想起了什么，盯着沈亦秋的耳垂，状似无意地随口道：“前些日子承泽跟我说，小沈总您比他要更适合打耳钉。”
“合不合适的，只有试了才知道。”沈亦秋接过球童递来的球杆，学着顾微安方才的姿势，在空地挥了几下，找着打球的感觉。
“正如您所说的，只有试了才知道。”
感受到有人从背后逼近，沈亦秋侧身抬手拦下了顾微安伸来的胳膊，踏出了他的环抱范围。
顾微安的表情异常坦荡，面对沈亦秋警惕的目光，全然没有表现出想法被看穿以及意图落空后的尴尬和无措。
他极其自然地和球童换了一根新球杆，站在了沈亦秋身边，解释道：“我只是想教一下小沈总。”
“教学有很多种方法……”沈亦秋仰头，睨了一眼意有所图的顾微安，回以礼节性的微笑，“可以劳烦顾副总在一旁给我做一下示范讲解吗？”
“乐意效劳。”
兴许贴上来手把手教学的举动只是顾微安的心血来潮，也或许是真的带有一些无法言说的目的。但所幸他在后续的教学时间，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可沈亦秋依旧对他保持着戒心。他听见顾微安主动提起了晨景和WT合作的事情，顺便带上了得到WT支持后发展迅速的嘉林。
顾微安……应该说是顾微安身后的顾老头子似乎也察觉到了重新振作的嘉林会在未来给这片市场带来什么样的威胁。不然顾微安也不会动走极端捷径的歪心思。
“国外市场并没有顾副总您想象中的那么好走。”
“这点我们晨景自然是清楚。小沈总您……”顾微安侧头看去，恰好撞见沈亦秋挥空了一杆。
接着的第二杆和第三杆接连打空，沈亦秋给他让出位置，默默退到了一边。
“小沈总，有的时候坚持并不一定会带来好结果。”
这句话明显是意有所指。晨景不愿意接受赛薇提出来的条件，也不愿放弃WT能给他们带来的利益。
原本期望能借舆论打压其和嘉林的合作，以便给晨景创造更多的时间来啃下这块肥肉。就算阻止不了合作的推进，至少也要延缓合作的达成。可结果并不如他们所愿。
就像赛薇说的，着急的永远不会是WT，也不会是嘉林。
球童见沈亦秋退下场，小跑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他本想拒绝，却听见了另外一名球童的呐喊叫好。
“顾先生打出了一杆进洞！”
顾微安的眼底写满了志在必得，在欢呼道喜声中向沈亦秋所在的方向投来。
赛薇评价顾微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明明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晚辈，不过是比身边的同龄人优秀了一些，偏偏生得是心比天高，既耐不住性子，也藏不住秘密。
他坚信自己能从沈亦秋身上套得利益。
可面对他的视线，沈亦秋只是淡然地扯扯嘴角，在球童的指导下成功打出了第一颗球。
他说：“但是如果不坚持下去，谁又会知道结果如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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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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