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在洞口的人群欢快地高呼着玄合的名字慢慢散去,朗织也终于得了空闲,急忙去寻玄妙的影子。
玄合这小崽子太生分,让人稀罕不起来,还是小娃子招人疼!嗯?小娃子呢?
洞里没有,洞外没有,火边没有,就连支起的烤肉架边也没有!
朗织瞥了瞥正腻歪在一起的瑞雪和白耳,喊道,“白耳!小娃子呢?”
“啊?”白耳正跟瑞雪浓情蜜意地眉目传情,突然听到朗织的喊声,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对啊!妙儿呢?!
白耳急忙推开瑞雪,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回道,“朗织大人!妙儿……被壬申抱走了!”
“那壬申呢?!”朗织瞪圆了眼睛问道。
“壬申……”白耳站在洞口张望了一圈,却没找见壬申的影子,有些心虚地嘟囔着,“上哪去了?”
“上哪去了?!你问我呢?!”朗织看着白耳心虚的模样,压着火舒了一口气,说,“你,你回去照顾我闺女吧……”
“朗织大人……妙儿她……跟着壬申不会出问题的……”白耳小心翼翼地说着,慢慢退了下去。
瑞雪看着脸色不对的朗织,连忙上前找补道,“壬申真是个不靠谱的!把凌儿抱出去玩,也不吱一声……”
朗织掐着眼珠子瞟着瑞雪,“你靠谱?我问你,龙井人呢?!”
“啊?”瑞雪瞄了瞄空空的洞口,咽了咽唾沫,“啊……龙井?难道是……跑了?”
朗织一把薅住瑞雪的脖颈,将瑞雪拽到自己身前,压着瑞雪的耳朵说道,“瑞雪,我问你,那株半死不活的茶渣子树为了求见我闺女,好不容易奔到雪山,他为什么跑?”
瑞雪被朗织薅得喘不上气,但不敢挣脱,只能憋红了脸琢磨着,“为了……什么?”
“蠢货!他被折磨得只剩一口仙炁吊着,连原型都快枯死了,肯定是不夜寮遭遇了不测!”朗织警惕地看了看周围饮酒庆祝的人群,低声说道,“而他没有去天宫求救,说明把他害成这样的人就在天宫!所以他才不得已舍近求远跑到咱们这来!看来……天宫局势不妙啊!”
瑞雪也倒吸了一口气,担忧地说道,“凝宝刚刚生产完,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她,免得她忧心!”
“我他*知道!”朗织压着声音气急地说道,“我刚才进去可什么都没说!不过,什么都不说不等于什么都不做!现在要紧的是把龙井找回来,问清楚情况在做决定!”
“知道了!”瑞雪略微挣扎了一下,终于从朗织的手掌下挣脱,拍着胸脯说道,“我去找龙井!”
“先去找壬申!”朗织敲了一下瑞雪的头,说,“龙井伤的那么重,又被装在兽皮袋子里,八成是被壬申带走了,先把壬申找到再说!”
“是!”瑞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跃化成狼形,探着鼻子在空中嗅了嗅,便冲进暗夜之中!
朗织十分清楚天宫内混乱的局势,如果连不夜寮也出了事,恐怕那些人已经开始对玄风动手了!而伊母娘娘依然没有消息……
诶……万一玄风有什么不测,我闺女可怎么办啊?!
鼠卜娘看着朗织既心焦着急又失落不安的模样,随手抄起一坛温热的烈酒,走了过去,爽快地喊道,“朗织大人!您快来尝尝我们家的精酿!”
说着,她将酒坛塞进朗织的怀里,“您不用惦记,壬申公子从不带凌儿去远处玩儿!您还不了解凌儿那个脾气?玩儿不够,准不回来!您就过去跟我们一起热闹热闹,边喝酒边吃肉边等,要不然白白浪费了喝酒的好气氛!”
说完,鼠卜娘扶起朗织的胳膊连拉带拽地将朗织推到了人群里,向周围使了使眼色,几个喝红了脸的壮汉立马站起身将朗织揽住,劝起了酒。
朗织不好意思推辞,只好尴尬地笑着应酬起来。
……
散发着腐臭的粪堆里,颤颤巍巍地插着一株快要枯死的茶树。玄妙蹲在茶树旁用骨头仔细地掘着粪土,埋向茶树根。
壬申并没有阻拦,而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满身粪渣子的玄妙,心中盘算着,是这么拎回去?还是偷偷给她洗一遍再拎回去?如果就这么拎回去,恐怕少不了一顿折磨;如果偷偷洗了她……一想到这,胸窝处那道被千万条蛛丝锁链贯穿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灰白色的皮肤上渐渐浮现出纵横交错的蛛丝锁链的印记,还是算了,就这么拎回去吧……
玄妙用骨头敲实了树根,又拽了拽树杈,确定茶树不会倒,这才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冲着壬申伸出胳膊,“阿干!抱!”
壬申想了想,抬手捏起玄妙的后脖领子将玄妙拎了起来。
“不要!阿干抱!”玄妙鼓着脸蛋儿,拧着身子反抗道,“抱!”
“太臭,不抱。”壬申轻声回道。
他瞥着粪堆上那株栽栽愣愣的茶树,微展手掌,一股黑色的炁风猛地从掌心冲出将茶树根稳稳护住。
嗯?那是……壬申微微皱眉。
墨蓝色的天空中,一个金黄色的亮点跌跌撞撞地飘近,一只折了翅膀的金翅蝶散着金粉跌落下来……
……
瑞雪低头嗅了嗅,又抬起头望着散发着淡淡粪臭的方向,坚定的眼神中渐渐泛起疑惑,疑惑的眼神里慢慢浮现出一个瘦高的人影。
“壬申公子!”瑞雪赶忙迎上前,看了看面色土灰的壬申和浑身秽土的玄妙,张了张鼻孔,说,“凌儿怎么……这个味道?!还有,你把龙井带哪去了?!”
壬申并没有解释,而是抬起手把玄妙塞进瑞雪的怀里,声音低沉且急迫,“给她收拾收拾,我有要事要向瑶儿小姐禀报!”
说完,他脚下运炁快步向广玉寒瑶奔去。
瑞雪一边掸着玄妙身上的粪渣子,一边追着壬申问道,“龙井公子呢?”
“没事。”壬申皱着眉头淡淡地回道。
“没事?那他人呢?!”瑞雪继续追问道。
壬申没心情也没时间跟瑞雪解释,脚下加了炁力,几步便与瑞雪拉开了距离。
他紧盯着越来越近的点点火光,眼神微闪,很快便在众多人群之中发现了正举坛豪饮的朗织。
朗织正仰着脖子咕咚咕咚的灌酒,余光之中突然窜出壬申灰白色的脸和让他厌烦的半死不活的声音,“朗织大人,在下要见瑶儿小姐。”
朗织撇下酒坛,看了看壬申,又看了看抱着玄妙急忙追赶而来的瑞雪,连忙挡开壬申站起身迎着瑞雪接过玄妙,小心地搂在怀中。
“阿公……”玄妙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依偎在朗织的怀里睡了过去。
朗织小心地释出蛛丝网将玄妙包住,挂在胸前,白了一眼壬申,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事,先同我说!”
……
狭长的洞穴里,微弱的火光跳跃在洞壁之上,隐隐约约地映着一个身材魁梧的身影和一条瘦高的影子相对盘坐。朗织一边悠着玄妙,一边瞄着壬申手中折了翅膀的金翅蝶,低声问道,“你是说……金翅蝶传来了消息?”
壬申垂着眼皮,微微点了点头。
“但是……”朗织继续低沉地问道,“金翅蝶受损严重,所以你并没有得到消息的内容?”
壬申又点了点头。
朗织瞪了瞪眼睛,欠起屁股抽出脚,猛地踹向壬申,骂道,“完蛋玩意!不知道啥消息,你见什么我闺女?!”
壬申微微侧身,抬起手臂,挡住了朗织的大脚丫子,说道,“朗织大人,在下虽然不知道金翅蝶传回了什么消息,但是金翅蝶受了如此严重的破损也不是寻常之事,想必天宫之中一定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蠢货!”朗织蹬着壬申的胳膊,低声骂道,“傻子都知道天宫里发生了大事!要不怎么会派我来?!你少拿这种肯定又不确定的事在这个特殊时期去扰我闺女的心!”
壬申难得心急地说道,“金翅蝶是伊母娘娘的灵炁所化,现在连金翅蝶都……那伊母娘娘……”
“所以才更不能让我闺女知道!”朗织瞪着眼睛,压着嗓子说,“别忘了!咱们的任务是保住雪山!其他的事情不要插手!”
“嗯……”玄妙在朗织的蛛网里拧了拧身子,喃呢着,“阿妈……”
朗织连忙将玄妙小心地护住,夹着嗓子柔声哄道,“是不是外公把小娃子吵醒啦?”
“嗯……”玄妙微微晃了晃大脑袋,又睡了过去。
朗织安抚好玄妙,又抬起头瞪向壬申,压着声音说,“管好你的嘴!如果让我知道你乱说话,小心我……我就……”
朗织看着已如死人一般的壬申,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威胁一下,却又抓不住任何把柄,便托起胸前的玄妙,“就不让你看小娃子了!”
壬申无奈地点了点头,他心里清楚,伊母把他留在苏予瑶的身边,就是以防万一,确保玄风的血脉得以延续,而现在……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全力保住玄妙,哦,对了,还有一个玉尘……
……
苏予瑶的卧房散发着温热的奶香,玄合正迷离着眼睛在苏予瑶的怀中不紧不慢地吸吮着□□。
“小姐,玄合和妙儿真是不一样!”白耳站在床边,笑嘻嘻地看着吃奶的玄合,轻声说道,“妙儿吃奶的时候有股虎劲,吭哧吭哧的!这玄合吃起奶来却有点……有点文质彬彬的!很像玄风大人的做派!”
苏予瑶笑了笑,轻轻拍着玄合的小屁股,说,“妙儿刚出生就胖乎乎的一身肉,自然是能吃的!玉尘虽说分量不轻,但只有皮骨,吃奶也不闯实,恐怕不会像妙儿那么壮!你同胡婶子说一声,不必那么费事给玉尘做新衣服,把妙儿的旧衣服改改就行了!”
“小姐!”白耳听了十分不解,“虽说咱们在雪山,衣食方面确有不便,但也不至于亏待了玄……玉尘呀!他可是玄风大人的骨肉!”
“正是因为他是玄风的骨肉,才更要低调!”苏予瑶怜惜地看着怀中的玄合,丝丝忧虑渐渐冲上眉头,天宫形势不妙,伊母和玄风联手都不好说能不能挺过这次危机,如果被他们知道玄风后继有人,恐怕……
苏予瑶不敢再想下去,自己和玄妙已然成为了玄风的软肋,但因为玄妙是个女娃,所以虽为软肋却仍有活路,不至于被人斩草除根。可是,现在多了一个玄合,软肋更软,真是不妙!
白耳理解苏予瑶的忧虑,她看着苏予瑶忧心的模样,不免心疼,只能宽慰道,“小姐,玉尘是玄风大人的儿子,也是咱们雪山狼族的公子!就算是有人想要做什么不利之事,他们也要掂量一下咱们狼族的势力!”
苏予瑶慢慢抬起头看向白耳,悠悠地说道,“白耳,如果他们连伊母娘娘和玄风都不放在眼里,狼族又怎么会在他们的眼中?难道你真的以为,我爹是为了替我看孩子才来的吗?”
白耳看着曾经想法设法出去玩儿,又让自己背锅的苏予瑶,如今却变得愈发的成熟和疲惫,那个拉着她满山疯跑、天天挨骂的小姐……已经回不来了……
阵阵酸涩冲击着白耳的眼眶,她只好忍着眼泪蹲下身子,将已经睡着的玄合轻轻抱起,小心翼翼地放进小木床,又快速地抹了抹眼角的泪珠,这才转身帮苏予瑶整理衣襟,轻声说,“小姐,玉尘已经睡了,您快歇一歇吧!”
苏予瑶看出了白耳的情绪,笑着拉起白耳的手,仰着脸说,“白耳,你别担心!虽然现在情况有些复杂,但我几次大难都不死,这次也一定会逢凶化吉!”
白耳猛地红了眼眶,两只白耳朵砰的一声弹了出来,捂住通红的眼睛,呜呜咽咽地哭道,“小、小姐……您……太苦了……”
“我哪里苦啦?”苏予瑶把白耳拽到自己身边,轻轻地拨开湿润的白耳朵,看着白耳通红的眼睛说,“我有你,有玄风,有妙儿,有玉尘,有爹娘,有雪山,有狼族!我怎么会苦?只是目前的形势有些不妙罢了,所以我不得不拼一下,如果能挣个好结果最好,如果不能……那就离开这个地方,安稳地过日子!好不好?”
白耳含着眼泪点了点头,收了收耳朵。
苏予瑶笑着帮白耳整理好头发,说,“帮我把妙儿抱进来吧,这丫头在外面玩了好几天,回来了也不找我,心都玩野了!”
白耳抹了抹眼泪,扶着苏予瑶躺下,轻轻盖上被子,“小姐,都这个时辰了,妙儿应该是睡了,明早我再把妙儿抱来,您好好休息,一会儿玉尘还要起来吃奶呢!”
“那你明早,早点把妙儿抱来,我想她了……”苏予瑶话还没说完,便沉沉睡去……
这几个月来,苏予瑶挺着肚子带领着狼族跑通了去往三公城的路,又拖着沉重的身体亲自把雪山探查了一遍,还要每天分析各方线报,盘算局势,丝毫不敢松懈!
直到朗织的出现,终于证实了苏予瑶的猜测和担忧——果然,对方已经动手了!
朗织的到来并不代表着雪山更安全,而是预示着雪山已经陷入了危险境地!雪山危险,仙山就不安,仙山不安,玄风就没有了靠山!
如果,玄风没有了靠山,单凭现在自身难保的伊母,又怎么能够翻转局势呢?
苏予瑶睡着睡着,又被熟悉的忧虑扰醒。她迷迷糊糊地侧了侧身,突然一阵坠落,让她顿时清醒!
苏予瑶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竟是一片透着火光的混浊的烟雾!她连忙释出炁运把自己坠落的身体稳住,但却惊讶地发现,她竟然感知不到身体的存在,或者说自己的身体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又穿越到某一世了?!苏予瑶稳了稳心境,猛地翻出红瞳探向周围……
怎么可能?!
苏予瑶震惊的发现,她的周围竟然什么都没有!不仅探不到任何活物的迹象,甚至连土木山川的形态都探不到!只有不停翻滚的热浪如同受惊的猛兽一样,不断冲击着自己的身体!而自己,就好像被击碎的浪花一般散落在一片空虚之中……
苏予瑶收回红瞳,紧闭双目,凝息运炁……
青丝篷起,羽裳飘飘,金黄色的炁运像渐渐燃起的火苗,闪耀在苏予瑶周围。炁焰无限扩大,由慢到快、由无到有、由密到疏、相互交错,无限延展,慢慢地聚织成一个无边无界、无限膨胀的蛛丝球!
蛛丝球缓缓旋转,不动声色的浸入热浪之中,穿涌而过的热浪在密实的蛛丝之中被一点一点地卸下力气。渐渐的,滚烫的热浪变成了涟漪,而涟漪最终平稳下来变成炙热希音的虚空……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空虚之境终于安稳了下来!
苏予瑶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虽然她仍然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但却能够清晰的感知到无尽的、滚烫的空虚正在她的周围旋转!
这种被炙烤的感觉也逐渐让苏予瑶的身体恢复了知觉!她试探着睁开了眼睛,眼前是透着金光的蛛丝交织而成的错综复杂的世界。
她抬头望了望,橘红色的穹顶之上有一处炁场正隐隐透着暗红,仿佛是一块流尽鲜血正在**的烂肉。她又看向前方,在旋转的火光之中,透漏着昏黄冒着油光的炁场。油腻的炁场过后是青紫色如淤斑的炁场,紧接着是一大片白雾蒙蒙的炁场,在白雾里还交融着油腻的昏黄。她皱着眉微微低头,看了看脚下,竟是一片透着与壬申脸色相似的毫无生气的黑灰。
苏予瑶淡定地看着这团五颜六色却处处透漏着诡异的炁场,心中盘算着,这里竟然没有万物生发,但却有如此厚重的炁场,难道……这里是万物生发之前的世界?可是,这样的炁场真的能够生发出万物吗?
苏予瑶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炁旋,虽然没有了翻滚的热浪,但随着炁旋内越来越高的温度,每一处诡异的炁场都在缓慢地壮大,油腻更油、紫色泛青、白雾凝结、暗红发污、灰黑弥漫……
蛛丝球越来越大,温度越来越高,苏予瑶也有些力不从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该怎么做……
“阿妈!”一声稚嫩的呼唤,让苏予瑶猛地一惊!
旋转的蛛丝球突然加快旋转速度像一条蟒蛇一样混杂着各色炁场钻向苏予瑶的丹田!
啊!疼啊!
破腹的疼痛瞬间让苏予瑶冒出一身冷汗!
苏予瑶咬紧牙关运炁抵挡,却根本使不上力气!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条诡异的花蟒无穷无尽地钻入自己的身体……
肚子……好痛……胸口……好痛……腿……好痛……
苏予瑶终于恢复了身体的感知,感知到的却是有形的疼痛和无尽的悲伤!
她痛得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连眼皮都没有办法再睁开了……
好累啊……不如就这样睡去吧……
苏予瑶不再反抗,她放任烙铁般的疼痛慢慢将身体占领,慢慢将身体的充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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