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那是什么?”
李清黛轻启嘴唇,“妖鬼。”
妖鬼,半妖半鬼。是妖死后怨气冲天,久久不散汇聚而成。因为生前是修成人的样子,以至于死后化形也带有人的特点。
但归根结底不是个真正的人,某些方面还保留着原始的模样。
不出意外的话,眼前这个不是由花妖就是由蜘蛛精的怨气集聚而成。走哪哪就像是裂开,飘散的怨气生出暗红绒毛的黏稠丝线。
“我们怎么办?”李思婷抓住李清黛的手死死不放,“她会进来吗?”
李清黛面色平静,“她就是冲我们来的。”
言下之意,她不可能不进来。
李思婷嘴唇挪动,恐惧如块巨石压在她胸口使她喘不上来气。
你只是个普通人,某天意外遇到了超乎你所知所想的事。而这事中的怪物还想要你的名,你怕不怕?
怎么可能不害怕?
李清黛拍她肩膀,“不错。”
没有晕过去已经很不错了。
“不错什么?”少女心思本就细腻,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她这种表情,不由往坏处想。
“你该不会要我当挡箭牌把我推出去,自己跑路吧老师。”
眼泪才停没多久,又止不住往下掉。
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怪有孟江雨哭长城,白素贞泪满西湖的气势。
李清黛想要收回刚刚那句夸她的话。有些时候她是能体会到父母嫌弃孩子哭的心理的。
就比如现在。
捂住她的嘴往后倒脚下一滑从床下滑过去,与扑来的妖鬼擦头而过。
“我差点以为我流鼻血了。”李清黛不甚在意的擦了擦鼻子。
李思婷抱着她无论如何不撒手,无奈之下她一手刀下去,把人劈晕扯过被子裹住放倒在地踹进床下。
“来吧,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厉害。”李清黛抽出木簪,竖起的头发丝绸般滑落披在身后。
木簪在手,在手指间绕了一圈变成一把长达一米的木剑。剑尖直指妖鬼。
妖鬼嘴角裂到耳根,像很久前火的裂口女。与之不同的是,她额头上方还分布着两对眼睛,竖瞳。
时间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在人眼睁开时闭着,在人眼合上时睁开。
近了,在灯光下才发现原来不是红白配色的衣服,而是染血的白衣服。
“你会说话吗?”
李清黛后腿发力,出招的瞬间变化出几道相同人影,像是万花筒分不出真人位置。
一剑下去,对方发出痛苦的悲鸣。没有开口骂人,也没有痛呼喊疼。
李清黛拇指食指并用慢条斯理捻起剑上的血,两指合上摩挲轻嗅。
“还怪新鲜的。”
竖起手指正打算唤境界,彻底扫除这只妖鬼。
不料晕过去的李思婷会醒这么快,摇动身子从床下像木乃伊一样扭出来,半张脸露在外面,表情又惊又恐。
“老师……你……”
就这么出神的片刻,再要开境界已经来不及了。那妖鬼四肢扭曲趴在地上,脑袋一百八十度大旋转,嘴朝上,人眼紧闭,两对竖瞳直勾勾盯着地下的“白蛹”。
随着刺耳的尖叫,她四肢并用咬上李思婷。
“啊啊啊——”
李思婷被吓得惊呼,紧闭双眼。半晌脸上传来冰冷的触感,她内心挣扎片刻睁开眼睛。
这是怎样的一个场景?
你敢相信一个要你命的妖鬼扑在你身上落泪吗?
是的,那冰凉的触感不是其它,正是那妖鬼眼中流落的泪水。
六眼相对,李思婷从她眼中看到了数不清的痛苦与隐忍。
她居然懂得了怪物的想法!
萌生的想法把她吓了一跳,撇开头寻求李清黛的帮助。
对方再一次消失不见,找不到她的踪影。
就在她绝望无助之际,紫色的血洒了她一身。没有温度,冷的如同寒冬冰潭。
“啊啊啊啊——”
妖鬼抓住穿透胸口的木剑,硬生生从前面拔出来扔向一边。
她揪住李思婷胸前的衣服像丢布娃娃把她丢出去,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眼看她扭动四肢打算逃跑,李清黛怎会就此放过这个机会。手摊平木剑飞回握紧,后腿发力一蹬,动作行云流水,迅速追上去。
一人一妖鬼在狭窄的过道玩起猫捉老鼠,一会儿在地板一会儿在天花板,时不时又在两边墙壁。
可始终差那么点距离,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分出个胜负。
“喂,我说你究竟是什么?”李清黛觉得无趣,干脆与她唠起嗑。
木剑在两只手来回交换,像是小丑抛球。
妖鬼:“……”
李清黛自顾自道:“你不能说话,不会吧?”
妖鬼:“……”
李清黛:“你是妖鬼吗?”
妖鬼:“……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惨叫,发出的声贝堪比超声波武器。李清黛不得不双手捏诀停下阻挡。
正当她打算冒险追上去查看时,眼前的一切简直颠覆她以往的认知。
在窗下,就在不远处尽头的玻璃窗下,在火红的夕阳下面。那只妖鬼没有作最后的挣扎,自我毁灭化为灰烬。
柔弱的火星燃起点点橙红的光点,在身后传来的风下飘散出窗户,升起,消失。
李清黛猛回头,调转身子木剑在前抵挡,没有攻击,没有感受到敌意。只见拐角处的黑色衣角一闪而过。
她不可能放过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飞奔而去。
“快点,可不能让那家伙跑……了。”
终究还是慢了,四周空无一人。
“等等!”
李清黛仰起头轻嗅,“是他!”
这股熟悉的香水味,错不了。
李清黛重新返回医务室,医务室一切如常,不同之前的杂乱。
看样子那些人已经来收拾过了,连带着尸体和人一并带了回去。
“吱吱吱!”
打开窗,那只褐色带着白色斑点的鸟蹦跳着落到她手心。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李清黛眯着眼,手指摩挲着它下巴。
小斑舒服地享受着她的按摩,嘴里时不时“吱吱”说着自己所知道的消息。
说到后面,李清黛把它捧到嘴边,对着它说了些什么轻拍它后背。
“拜托了,小斑。”
小斑骄傲地挺起胸膛,郑重点头展翅高飞。
亲眼看着它消失,李清黛整理好思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推门去那条古怪的,两边挂着各种名人画像的走廊。
门一开,却是一个她目前最不想遇到的人。
“李老师,你也在这啊!”
李清黛点点头,看向一直捂着后脑勺的赵笙,不动声色道:“赵老师,你头怎么了?”
赵笙推了推眼镜,苦着张脸,“我也不知道,可能太累睡过去了在教室,醒来就觉得不舒服。所以来这看看。”
“来这?你需要住院吗?”
“不,那倒不至于吧。”赵笙往里瞅,“那两个学生呢?你也被骗了吧李老师,她们两个是惯犯了。”
“惯犯?”
普普通通一句话,赵笙脸皮薄以为是说他管理不当,连学生都管不住。
脸滚烫,垂头看自己皱巴巴的鞋尖,又担心李清黛顺着自己视线落在自己鞋上。卑微窝囊感油然而生,转向一旁。
赵笙:“总不能不让来吧,万一,万一哪天就是真的呢!你说是不是,李老师?”
说到后面不知哪来的底气,背挺直声音都洪亮不少。
李清黛:“是。”
仅仅一个字,像是给了他无穷的力量,背挺得笔直。他不算矮,只是平时从不把背挺直,来这当老师后更是,弓着背如同被折弯的纸人。
这一站直,倒是高上不少,底气也足起来。但当他发现自己比李清黛似乎还矮上一点时,霜打茄子,又焉了。
“李老师,你怎么在这?”
李清黛反客为主,“我也好奇赵老师怎么进来了?不应该在外面看吗?”
赵笙连连摆手,“别误会,别误会,我只是,我只是看外面没人才进来看看有没有可能在里面。”
“一个人也没有吗?”
这个可怜的男人眉间肌肉紧缩,忧郁布满整张脸,“对,真就一个人也没有。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我打电话也打不通,没人接。”
李清黛:“这样啊?”
她说着抬脚离开,被赵笙喊住。
“李老师,那两个学生呢?”
李清黛身子没动,微微侧头,“你带了这么久,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啊,这……”赵笙脸色微变,“也,也是。或许我知道呢。不麻烦你了,李老师。”
李清黛没留意,走过房门特意透过房门上透明的玻璃往里看。
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看收费窗口,居然也是罕见的没有人。
整个医务室现在像是只有她和先前的赵笙。李清黛垂眸,转着手腕上戴着的木珠。
转动几颗,眼中精光闪过。
她就说她遗漏了什么来着,果然。
飞赶回去,踹开房门。
屋内一片狼藉,被子整头乱七八糟丢弃在地,灰白棉絮从口子处冒头,沾染这红色血迹。
罪魁祸首正拿刀乱舞,嘴里不停囔着什么,速度快而带着口音,听不清晰。
“该死。”李清黛脚尖挑起地上被子,拧成一股绳,甩出缠住赵笙握刀的手。一抛,人被带着倒在地上。
踢开刀的同时,膝盖压在他后背,被子塞入他口中。
“安分点,醒醒!”
赵笙眼神涣散,使不出的牛劲差点把李清黛掀翻。
随着“啪啪——”几记耳光,脑子渐渐清醒,迷茫地看着李清黛。
李清黛摆出一抹假笑,再次一巴掌甩过去。这一掌力气不小,赵笙脸都被扇一边去,火辣辣的疼,脑瓜子嗡嗡作响。
李清黛:“醒了,醒了就好。你有好果子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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