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老师，小柯？”
“……嗯？怎么了，刘哥。”
谭小柯回过神来，只见刘锋站在书柜前，手中拿着一张唱片，问道。
“你爱听摇滚？”
“大学时爱听，其实我什么都听，古典、流行、摇滚、爵士、重金属……只要是好听的，我都爱听。摇滚大概是因为那个时期有些叛逆，非要跟我妈对着干。”
“好巧，我也爱听。”刘锋摆弄着手中的唱片，笑道：“我听说长春有些地下摇滚乐团，有几支乐队相当厉害，还去过迷笛音乐节，你知道么？比如萨满、尼龙。”
谭小柯尴尬地笑笑，他并不知道这些。常听的乐队大多都是国外的，比如皇后、战车、打倒男孩，国内的乐队也只是听过痛痒，自从当老师后更是不怎么听了。
刘锋又说道：“这些地下乐队很厉害，他们没什么经济来源，又不是专业的，多半都是靠着热爱与激情在支撑。他们还有本职工作，要是忙起来，说解散就解散了。”
“是，听着就不太容易。”
“大家因为相同的爱好聚集在一起，这本就不太容易，不是么？世界这么大，能遇见志同道合的人，本就是个奇迹。嗯……他们很值得尊重。”
谭小柯默默听着，默默点头。他明明是老师，却在成熟的刘锋面前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学生一样，说不出什么更好的观点，能说出来的却又体现了他的幼稚，只能沉默听着。
“好了。”刘锋拍拍谭小柯的肩膀，问道：“还有其他有意思的地方么？”
谭小柯带刘锋楼上楼下转了一圈，最后来到卫生间，指着按摩浴缸尬笑道。
“要说有意思，也就这玩意儿比较有意思了，哈哈……”
刘锋走过去，坐在浴缸边上，两条长腿微微交叠。
顶灯暖光自上而下地罩在他身上，周身一圈毛茸茸的光晕，显得他如圣人一样。
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深色衬得他的脸很是白净，看上去不像是将近五十岁的人。他其实也长得很帅，且身上有种罕见的、成功男士才有的稳重气质。
面对这样的刘锋，谭小柯忽觉自惭形秽，对方这种高度恐怕是他穷极一生也难以达到的。
看谭小柯正在看自己，刘锋笑了笑，问道。
“怎么了？”
谭小柯收回视线，尴尬地轻咳一声，含糊道。
“没什么……”
刘锋望向谭小柯背后的洗漱台，上面摆放着无数瓶瓶罐罐，笑道。
“你很在乎保养？难怪长得这么年轻，也很帅。”
谭小柯摸摸自己的脸，gay都比较精致，他也不例外，再加上他不缺钱花，很喜欢打扮自己。他心虚地低头不语，生怕被刘锋看出什么异样，尽管两人很聊得来，也互相称兄道弟，可对方毕竟是学生家长，他可不想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刘锋又说道：“长春有什么地方比较好逛？这里太冷了，我想买几件厚衣服。我搬来的时候比较急，也没来得及收拾什么衣服，没想到这边下雪后这么冷。”
“黑水路……呃，你去卓展吧，重庆路你知道不，对面还有万达广场。”
看刘锋的派头应该不是那种喜欢去批发市场消费的人，谭小柯及时改口，说了另外一个商业中心的名字。刘锋摇摇头，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随即又笑道。
“我对长春不是很熟悉，平时也很少逛街……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麻烦你带我过去么？顺便我请你吃顿饭。”
“行！”谭小柯痛快道：“除周一要开例会之外，我平时基本都是下午四点就下班了。休息日学校没事的话，我也有空，看你的时间吧。”
刘先生道了句谢，站起身来，说道。
“我们出去吧，免得让大家久等。”
当两人来到饭厅，食物已经陆续上桌了。
小健一点都不见外，坐在餐桌旁，对着一盘香烤牛肋排流口水，赞叹道。
“好香！余哥的手艺可真好，谭哥跟了你真是有福气……”
“咳嗯！”
“咳嗯！”
两道咳嗽声同时响起，谭小柯和韩杰的眼刀一起飞过来，刷刷刷的，眼神里带着埋怨与警告。小健吐吐舌头，只得乖乖闭嘴了。余峰不明所以，走过来说道。
“可以开饭了。”
刘锋打开自己带来的一瓶红酒，笑着对大家说道。
“初次见面，也没带什么像样的礼物，这瓶红酒送给各位尝尝。”
韩杰吹了声口哨，说道：“高级货。”
在座的人没一个懂红酒的，谭小柯家的地下室里倒是有两箱存货，是谭母的合作伙伴送的礼物。可谭小柯不喜欢这种洋玩意儿，他只喜欢啤酒或白酒。
可是大家又不想丢面子，便每人都端着一杯，韩杰装模作样地晃晃杯子，闻了闻，赞道。
“好酒、好酒啊！”
刘锋举杯致意，众人隔空碰了一下，他又单独对余峰说道。
“余先生，那天带婷婷去打针你也帮了不少忙。谢谢你，我干了，你随意。”
余峰愣愣的，脸色泛红，忙站起身来说道。
“不客气，没什么。”
说罢余峰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并向刘锋亮了亮杯底，刘锋大笑道。
“真痛快，来，我再敬你一杯。”
谭小柯说道：“先吃东西吧，烤肉放凉不好吃。”
余峰爱抽烟，酒却很少喝。余峰在谭小柯左手边坐下，刘锋则坐在谭小柯右边，又说道。
“这些菜很香，品相也好……听说都是余先生一个人做的？真了不起，我就没有这样的手艺，有机会一定要向您讨教几招，等学会了，回头讨好我女儿去。”
余峰说道：“没有，随便做做而已。”
刘锋又问道：“你当过兵？”
余峰愣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是战友！”
刘锋笑道：“我也有个入伍梦，可惜我的身体状况不好，当初体检时被刷下来了。你的气质很不一般，一看就是接受过训练的，举手投足间也有那种军人气质。”
提起曾经的峥嵘岁月，余峰便会开心起来，脸上也有了笑意，说话时眼睛很亮，说道。
“谢谢，过奖了。当兵很辛苦的，但只要体验过那种生活，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也不要再叫我什么先生了，我只是个普通人，叫我余峰就好。”
“好。”
谭小柯咬着筷尖，眼睛来回在两人身上逡巡。但凡遇上跟余峰有关的事，他就会变得敏感，也会想东想西……这个刘锋该不会看上余峰了吧？余峰长得帅肯定有很多人喜欢他。
此念头一出，谭小柯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可能呢！又不是人人都像他这样喜欢同性。而且刘锋有老婆有女儿，宠女儿宠得不像话，怎么可能是弯的呢？绝对是个直男。
刘锋问道：“怎么了小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没有没有！”谭小柯笑道：“胡思乱想罢了。”
这顿饭大家都很尽兴，席间刘锋侃侃而谈，什么话题都能参与，也很照顾每个人的情绪。余峰仍旧是那副死板板的样子，不太说话，只是偶尔才应承两句。
晚上九点多，刘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说道。
“不好意思，我要去接女儿了。我今天很开心，能在这座城市遇见你们这帮志同道合的朋友，是我的荣幸。改天一定由我来请客，我们再聚。”
众人纷纷起身将刘锋送出门去，韩杰忽然揽住谭小柯的肩膀，轻声道。
“他是你学生的家长？”
“是啊，有什么问题？”
韩杰想了想，说道：“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觉得这个人……有些怪怪的。”
谭小柯不以为意道：“你想多了。”
韩杰说道：“你听我的就行，难道哥们儿还能害你？”
谭小柯笑了笑，怅然道：“我从小就朋友不多，好不容易遇上个谈得来的……”
韩杰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谭小柯的母亲和韩杰的父母都是汽车零件厂的员工，两家住在同一个家属院里，关系非常好，两人从小就熟悉。因此谭小柯的童年过得如何，韩杰是再清楚不过的。
谭母强势，谭父弱势，院子里每天都回荡着谭母骂丈夫的声音。久而久之谭母的母老虎名声传出去，连带着谭小柯也被人嘲笑，说他有个懦弱的父亲，他也是个软蛋怂包。
谭母吼了五年，一直吼到两人在整个家属院里出了名，谭父终于受不了，果断提出离婚。父母离婚后谭小柯又变成没爸的孩子，遭到整个家属院小朋友的排斥与欺负，只有韩杰对他好。所以谭小柯很不喜欢交朋友，从小到大，好朋友只有韩杰一个。
韩杰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
“哎！算了，你也不虎，当我没说。”
“我知道你的意思。”谭小柯郑重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兄弟。”
韩杰点点头，回身招呼小健，也打算走。小健走过来，对谭小柯说道。
“余峰果然长得很帅！”
谭小柯心中一动，将小健拽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你有经验，你觉得他有可能喜欢男人么？”
“不好说。”小健搓着下巴说道：“有些人隐藏得很深，光看是看不出来的。但你可以试探一下，比如你自己脱光在他面前晃一圈嘛！”
谭小柯脸红了，说道：“别闹！”
小健挤眉弄眼道：“我没闹，我第一个男朋友就是这样试出来的……不过，你不试探也没事儿，说不定他会主动跟你说点什么的……哈哈哈！”
看着对方那坏笑的表情，谭小柯简直莫名其妙，同时也犹豫了……这样真的可行么？
客人离开后余峰开始打扫战场，谭小柯去洗澡，然后开始盘算怎么试探余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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