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声不敢迟疑,额头重重叩在地砖上:“仆这就去!”
老人鱼踉跄着起身,连滚带爬地冲出殿外,嘶哑的嗓音在廊间回荡:
“快传巫医——!”
汹涌的暗流逐渐归于平静,整片海域恢复如初,仿佛方才的凝滞不过是场幻象。
片刻后,巫医波罗术急忙地推着檀木药车,一路疾行而来,车轮碾过地面,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
药车上放置的深海琉璃瓶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洪声如梦初醒,赶忙堆起劫后余生的笑容迎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扶住那些摇晃的珍贵药瓶。
药车在寝殿前稳稳停住。波罗术整了整衣袍,双手交叠向溯壬行了一个标准的臣礼:“吾王在上。”
这位前任海神的御用巫医,论资历辈分连溯壬都要礼让三分,他自然不必行那跪拜大礼。
白绒绒眉眼弯弯,像招呼老朋友般挥了挥手:“巫医无需多礼。”
波罗术闻声抬头,当看清床榻边的白绒绒时,双眼骤然睁大,他惊诧地望向溯壬,浑浊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溯壬沉默了片刻,递给波罗术一个隐晦的眼神,低声道:“他说他失忆了。”
“失忆?”波罗术先是一怔,随后眼中迸射出狂热的光芒!
他激动地双手行礼:“恳请陛下准许臣下诊断!”
白绒绒自顾自地铺好软枕躺下,拍了拍床榻:“甚好,巫医快看看朕到底得了什么病?”
波罗术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待溯壬微微颔首后,这才恭敬地行至榻前。
他双手扶着白绒绒的手腕,宽大的袖袍中,悄然探出一根半透明的章鱼触腕,如灵蛇般缠绕上白绒绒纤细的手腕。
触腕缓缓释放出蓝色电流,如游丝般在白绒绒经脉中穿行探查。
白绒绒新奇地睁大眼睛,只觉体内似有暖流游走,却无半分不适。
波罗术眉头先是紧锁,继而突然舒展,浑浊的眼中迸发出洞悉真相的精光。
他了然地点头,收回触腕,深深一揖。
“启禀陛下,此乃篮威海葵之毒,毒素攻入大脑导致暂时性失忆。”
“中毒?”白绒绒猛地惊坐起。
“失忆?”溯壬的眉头几乎拧成死结。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线在寝殿内同时响起。
波罗术解释道:“陛下莫要担心,海兔一族,喜食与剧毒篮威海葵极为相似的蓝威海葵,他们误食数百年早已产生抗毒性。”
“这毒并不伤性命,待身体自行净化完毕后,便可恢复记忆。”
白绒绒松了一口气,瘫回床上。
“原来是食物中毒了…!”
溯壬眸光微沉,继续问道:“那他何时能恢复记忆?”
波罗术沉吟片刻,“约莫三月,便可不药而愈。”
话到此处,巫医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他看向溯壬,显然有话不方便当着众人面前说。
……
溯壬深呼吸一口,指尖抵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狭长的墨绿色眼眸斜睨向洪声。
老人鱼浑身一颤,瞬间会意,战战兢兢地趋至白绒绒身前。
“小...殿下。”洪声斟酌着用词,余光不住地观察溯壬的反应,生怕一个用词不当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不如让老仆为您换上更得体的服饰?”
白绒绒低头摆弄着过大的银色披肩衣袍,“也好,这衣袍虽软,却总往下滑,下次该让裁缝做得更合身些。”
闻言,洪声后背瞬间渗出冷汗,却不敢出言纠正。
那分明是溯壬的皇袍,披在少年身上自然不合尺寸。
他瞥见溯壬并无纠正之意,心中已然明了,陛下有意隐瞒白绒绒的真实处境。
仅此一夜,就连象征皇权的衣袍都默许少年披着,这份纵容可谓远超寻常恩宠。
洪声深深躬身,倒退半步,语气愈发恭谨:“我已备下衣物,还请小殿下随我来。”
白绒绒抬眸望向溯壬,见对方指尖抵着眉心似在沉思,便从床榻边缘起身。
宽大的银色皇袍在他纤细的身形上晃荡。他不得不双手攥紧宽大的衣袍,白得晃眼的脚尖落在冰凉的地面。
行至门前,白绒绒脚尖一顿,转身回首看向溯壬。
“爱妃~”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羞涩的甜腻。
他害羞地抿了抿唇,轻声道:“朕去换身衣服,你昨晚...辛苦了!先在这好好休息吧!”
话语间**裸的暧昧暗示让波罗术连忙低头,愣是没敢吱声。
溯壬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俨然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模样。
白绒绒眨了眨眼,美人这是害羞地不敢看他了?
他唇角忍不住翘起,才跟着老人鱼转身轻快地离去。
……
待脚步声彻底远去,波罗术连忙走上前,将殿门关的严严实实的。
偌大的寝殿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陛下,”老巫医语气沉肃,“请容老仆再为您诊脉。”
溯壬面无表情地伸出冷白色手腕,幽蓝电流似有生命般在他肌肤间游走探查。
片刻后,老巫医露出欣慰的笑容,“陛下体内的毒素已转移大半,余下的...”
他稍作停顿,声音放地极轻:“只需再与那小海兔□□月余,便可彻底清除。”
溯壬眉心微蹙,眼底掠过一抹不耐,淡淡 “嗯” 了一声。
波罗术望着溯壬沉冷的面色,心底暗暗叹息。
这白绒绒虽顶着海兔族皇子的虚名,实则海兔一脉不过是深海里最卑微的混血海族。
全族更是唯有他与父亲能化人形,血脉稀薄到连底层鱼人都要嗤笑。
海洋以血统为尊,陛下身为最尊贵的纯血海神后裔,如今却被迫与这等混血海族交合,当真是折辱了君威。
若不是遭人蓄意下毒,陛下何需纡尊降贵,忍受这等腌臢事?
老巫医轻轻叹了一口气,“陛下,如今白绒绒记忆尽失,这下毒者怕是难以查明了。”
溯壬垂眸盯着手腕,冷白肌肤下的青色血管里,幽蓝毒光正诡异地流转。
“兔子既还活着,阴沟里的老鼠自会循味而来。”
“敢给本尊下毒...”溯壬墨绿眼眸淬着冰渣,唇角缓缓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修长的手指优雅收拢,骨节分明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正扼住谁的咽喉。
“本尊必要亲手将他们的鱼鳞一片一片拔下来、再把鱼鳍剜下,赠与你当药材。”
老巫医肃然拱手:“陛下圣明!只是这小海兔……该如何处置?”
“做饵。”
溯壬眼底翻涌阴鸷锋芒,指节敲了敲床沿,“那人将他送来,不正是想借他探本尊的底?若让他们瞧着本尊对这兔子宠得捧在手心......”
他忽然低笑出声,尾音却淬着寒铁般的冷冽:“怕不是要急得撞破南墙,亲自跳出来咬人了。”
……
白绒绒歪头凝视着鎏金立镜中的倒影。
人鱼族以发丝为灵魂之羽,他们从不束发,只在发丝上做点缀。
白绒绒这头未经编束的白发泛着月光般的冷冽光泽,柔软的白色耳鳍泛着珍珠母贝的柔光。
金色的垂链从锁骨蜿蜒至肘部,链身缀满璨石,行动间犹如在发着光。
星河纱从左肩斜斜披落,被腰间的珍珠腰链松松束住,每颗珍珠都映着少年肌肤的柔光。
柔软的星河纱飘逸在腰后,犹如鱼尾纱裾般,腰下是垂感极好的宽松软绸,长度刚好在膝盖之上,露出修长的小腿和白皙的足尖。
老人鱼看着少年镜中身影暗自感慨,果然是人靠衣装。
这白绒绒换上贵族服饰,宽肩窄腰的线条勾勒得恰到好处,真有了几分“皇子”的派头。
他又生得白皙美丽,那双盛着潋滟水光的蓝眼睛尤其勾人,眼尾微微上挑时,像揉碎了两汪星辰在里头。
回想起昨日见他的场景,那可真是天差地别。
如今他得陛下宠爱,能让陛下破例赐穿皇袍,又是陛下身边的第一个人,他得更上心伺候才行。
正思忖间,一名侍从从殿外小步趋前,附耳道:“洪声大人,陛下宣你伺候更衣。”
洪声琢磨了下,便领着白绒绒折返寝殿。
……
老人鱼让白绒绒在原地等候,自己恭敬地在寝殿门前俯身,轻声道:
“陛下,仆与小殿下回来了。”
白绒绒仔细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未觉在爱妃殿前等候有何不妥。
人鱼大多专情,一生只择一侣,人鱼王的伴侣更是与王共享权柄,过往的历史中,更有人鱼王后治国的例子。
“进。”
得到许可后,白绒绒立刻像只欢快的海蝴蝶般飞了进去,身后的海星纱随着雀跃的步伐翻飞:“爱妃~朕回来啦!”
溯壬的目光在少年的身影上停留了一瞬,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他淡漠地起身,修长的身影径直走向寝殿深处那面珠光立镜前。
老人鱼心领神会地上前,娴熟地替溯壬换上崭新的锆鳞纱,自左向右地束着。
白绒绒毫不客气地坐在椅子边,细细观摩着美人更衣。
人鱼独特的生理构造赋予了他们天然的净化系统,无需刻意清洁便能保持身体的洁净。
溯壬让人洪声伺候梳洗,纯粹是懒得打理那长及腰际的头发。
老人鱼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执起玉梳,细致地为溯壬梳理那头墨绿色长发。
这位令四海震颤的暴君,偏生得一副足以令日月失色的容貌。
棱角分明的轮廓,眉骨高挺如刀刻,在眼窝处投下深邃的阴影,为那双墨绿色眼眸更添几分神秘莫测的危险气息。
墨发随梳理动作轻轻摇曳,发梢掠过苍白后颈,危险中透着极致的美感。
溯壬只着了柔软的墨色下裤,赤着上身,让宽阔的肩膀与完美的倒三角身躯毫无保留的暴露在空气中。
从白绒绒的角度,可以窥见那澎湃的肌肉线条随着呼吸起伏,每一寸肌理都蕴含着撕裂深海的力量。
白绒绒目光不受控地滑向那道微微隆起的臀部。
他探头盯着那紧实挺翘的弧度,小触角兴奋地颤动,悄悄染上一层涩黄。
好大!好翘!
老人鱼瞥见白绒绒的视线,顿感心惊肉跳。
他不动声色地挪到溯壬身后,用自己佝偻的身躯严严实实挡住那道危险的视线。
小祖宗想死,可别拉着他陪葬啊!
白绒绒视线被洪声年迈却高大的身体挡住,不满地撇撇嘴。
但很快,他灵巧地侧身挪到左侧,脑袋探出半截,晶亮的浅蓝色眼睛又对上了那片诱人的弧度。
老人鱼咬着牙,默不作声地调整方向,再一次横亘在两人之间。
每次挡下白绒绒的视线,老人鱼都觉得自己离暴毙只差半步。
这磨蹭的梳头动作,让本就心烦的溯壬怒火轰地一下燃起。
他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周身的寒意几乎凝成实质。
“洪声,你长蚤子了?”
[问号]今天依旧是暴躁sir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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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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