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压轴的人往往踩点出场
三日后，灯盏挂满整个街市，城南尤为隆重，白日只见搭台造势，夜晚才是这场节日的重点，男女老少皆捧灯盏，待祀典结束，烟火鸣响时，明灯起，祈愿现，万人空巷，盛世长安。
千灯节是北卫有情人相互许诺定情的节日，借长明灯抒发满腔爱意，而后放灯离去交换定情信物或等待有情人。
为确保计划，萧鹤锦让揽月楼跟自己体型相似的几人穿上红衣，又戴上同样的面具，夏宣侜只让刚从关州回来的十三易容成自己的样子，待时机成熟将那些在暗处的人以小侯爷的身份全部揪出来。
“就算是穿着如此简单，霁清的绝色也难以被遮挡，本侯甘拜下风。”夏宣侜围着萧鹤锦身边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一番。
被突如其来的奉承一时语塞，萧鹤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很普通的月白色外衣，广袖极地，衣领是玉石做的盘口，薄衫上绣着云纹和芙蓉花纹，一派儒雅公子的打扮。
反观夏小侯爷，黑红色系的外衫巧妙地覆盖住在里的护甲，护腕收住袖口，干练至极，但头上的金冠红玉却是极其张扬。
“我不过是暗月之华，怎敌小侯爷骄阳之姿。”看着那顶发冠，萧鹤锦决定还是将头发做马尾状，全部束起来。
伶牙俐齿，这嘴真是厉害，真不知揽月楼主真正厉害的是算无遗策还是这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说起来，这点倒是跟丞相有些相似，也不知道这两人是谁影响了谁的性子。
“这待会跟紧我免得丢了，人来人往，免不了会挤一些。”
“分开走，今夜开宴之礼，揽月楼要献曲，可伊会替我上台，为保证万无一失我得在他完全退场后，才能离开。”
“明灯齐放时，就是你我踏出城门之时，马匹已经让十三备好，霁清可不要迟了，不然本侯还得去找人。”
“侯爷多心了，比起我，侯爷一身夺目，更像是会成为目标，想来十三辛苦，要被侯爷用得如此扎实。”
“你这张嘴，真是……”夏宣侜抬起萧鹤清的下巴，大拇指摸着嘴唇，有些可惜，又说，“不如以前可爱，害羞，但这触感倒是没有变，还是那么软。”
“小侯爷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萧鹤锦说着话，嘴唇会碰到夏宣侜的手指，一时间有些暧昧的气氛，“口无遮拦。”
“错，本侯倒是觉得此乃宣示主权，你说呢霁清。”
“什么主权？”手勾着夏宣侜的腰带，暧昧的举动，放肆的语言，“是指的这里？”
没想到会来这手，夏宣侜笑道：“可惜不是时候，不然本侯现在就让霁清知道什么是主权。”放开萧鹤锦的下巴，戴上面具，只能看见一双黑眸，看不透面具下的任何表情。
萧鹤锦看了一眼，拿着面具转身离开，去准备最后的步骤，看着离开的背影，夏宣侜轻笑，身后的十三出现，作揖行礼。
“侯爷，已经准备妥当，待这次淮南之行结束后，我们便可动身前往关州。”十三已经易容，现在的样子已经变成了夏宣侜的模样。
“嗯，小丞那边可有问题？”
“小王爷那边目前没有事情，但属下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
“说来听听。”
“西南边境近日不大太平，东祁在边境加派驻军，关州里的蛮子好像也在做打仗的准备，西晋倒是没有动作。”
“赟亲王府目前是什么动向。”
“小王爷还是专心操练军队，不过关州一役，您也知道，赟亲王麾下的百胜军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养兵并非一日之功，十来年过去也只是恢复了些生气。”
“嗯，看来淮南的事端要尽快解决了。”夏宣侜让暗卫俯身过来，在十三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又说，“既然现在成了本侯的样子，就好好扮着，你从小跟着我长大，可别露了马脚。”
“是！”十三刚要拜礼，被夏宣侜扶住手肘。
“十三，莫要顶着我的面容，再做这种不合身份的动作。”说完，便戴上面具，离开了侯府。
万事齐备，只欠东风。
是夜，月明星稀，邑都一改往日宵禁，华灯初上，穿着锦衣华服的少年人难得晚上出门，欢声笑语，可这繁华的背后却暗藏着一道道无形的杀意。
随着迎接的人一同去了庆典的台子，薄纱遮面，一路走在护送队伍的最前面，可伊生了些许紧张，第一次大庭广众面对这么多人，手中抱着的古琴都生了汗。
察觉到前面人的紧张，萧鹤锦扶了一下可伊的左臂，让他安心。
歌舞谢幕，古琴声悠扬而起，随着一声声琴音，典礼渐入**，台下戴着面具的萧鹤锦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以待抽身时机。
琴音落，烟火鸣。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烟火吸引，就是此刻，台上吸引背后暗藏追杀之人的可伊，迅速起身离开，嗖嗖两声，萧鹤锦听到了不远处有脚步踏着屋檐离开的声音，看来第一批人已经被吸引过去。
随即，顺着人潮向城南靠近，大多数人会选择在街市繁华的城南放灯，萧鹤锦料定背后人派出监视的探子藏匿于人群中或暗角处，可伊的身影吸引了大批人，必然会有余下继续观察人潮的探子在，所以揽月楼的其余三人皆朝着另外三处不同方向离开。
明灯起，祈愿现。
只此一次机会，城门打开，城内的公子小姐以令牌出了城，萧鹤锦拿着伪造的令牌顺利出去，待两拨士兵换岗时，便可趁机离开，一入林中再想抓住踪迹可便难了。
突然一阵马蹄声挡住了众人前进的步伐，透着灯光看去，竟是骑着马的夏宣侜，不，应是易容成小侯爷的十三，少了些原主的气质，那张耀眼夺目的脸，即便是在黑夜，依旧张扬。
“果然气质是骨子里带出来的。”萧鹤锦默默肯定。
走在前方的人看到后，连忙上前去，说：“这不是夏小侯爷，怎么一个人骑马在城外？”
“本侯白日出城骑马巡视周边，听闻晚上的千灯节是邑都晚上最热闹的一个节日，便一直留在城外看能不能遇到。”说着，还拿出一直放在身后的明灯。
“侯爷一直在朔北想来对邑都之事也是好奇，不如下马一同前往同心河畔。”一位身着藕粉衣裙的少女含羞说道。
“也好。”十三下马将绳子系在一旁的树干上，同时又听了听附近被自己的动静吸引来的探子，只要能将大部分的视线吸引到自己身上，混在队伍中的萧公子便可脱身。
来到河畔放灯，萧鹤锦将手里的灯率先放了出去，其余人的明灯陆陆续续飞上空中，突然从对面的林中发出一道声音，不知是谁的明灯被打了下来，灯油洒在了空中，火星也不知怎么地点燃了地上的草木，一时间众人慌作一团。
看准时机，萧鹤锦迅速隐身在林中，依着空中星象辨别方向，朝二人约定的目的地跑去，慌乱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有的只是耳边的蝉鸣鸟叫，还有风刮树叶的声音。
走到林中深处时，杂声全无，只有簌簌风声。
“就知道你们会在这里等着我，想来校场暗杀，林中围剿都是同一批人。”萧鹤锦抽出藏于腰间的剑，剑指前方，气势逼人。
林中传来鬼魅回声：“弄月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城内纵然布下天罗地网，您也能走出来，可惜最后一步还是差了半招。”
“哦？是么。”萧鹤锦声音无波澜，心中却有把握。
“哎，奴家真是舍不得伤害这张脸皮，可惜主上要求必须杀了你，不然奴家真想将您入药，长长久久做个傀儡陪在奴家身边。”声音分不清是男是女，但却有种摄人心魄的能力，“您三番五次坏了主上的好事，现在又跟朔北的那位走得如此近，真是留不住的命。”
忽然，一道强劲的内力自林中深处袭来，打散了声音，那熟悉的语调，一张口就是阴阳怪气：“坏了好事？那事情一定不是什么正经事，更不是什么正经人。”
“每次都迟到，敢来得及时些么？”萧鹤锦索性将剑收了回去，他不打算亲自动手。
“刚好就行，见远处火都熄灭了你还迟迟不来，就猜到被盯上，说你招蜂引蝶也不为过。”夏宣侜自掌心汇聚力道，一掌贯穿前方林中某处黑影，掌风所到皆是化为碎屑，忽闻被扫过之处有一声闷响，似是有人受伤。
“你！小侯爷得罪无忧阁就不怕武林中牵扯到定国侯府，就算侯府兵权在手，毕竟没有身在武林。”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身影从林中蹒跚走来，红发女人捂着胸口，嘴角还有未擦干的血迹。
“看来本侯真的是在这武林中太过低调，你说得对，定国侯府是不身在武林，但武林中又有多少势力可以撼动侯府地位，朝廷势力你们尚且还要礼敬三分，定国侯府又岂会没有这种实力。”夏宣侜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将玉虚衡拿出来，“本侯留你性命，为的是让你回去告诉你主子，若是武林中人便不要蹚浑水，若是朝廷中人便好生隐藏身份，若来日被我查到是何人所为，斩草除根，绝不留情。”
“小侯爷这番话奴家记住了。”女人将额前的碎发往耳后拨弄，妩媚地看了一眼在旁一言不发的萧鹤锦，“弄月公子，小侯爷护得了您一时，护得了您一世么？”
“不劳费心提醒，揽月楼若无我存在，不过就是一间普通的乐坊罢了。”萧鹤锦轻笑，又说，“今夜又不止你一家在暗处，若是其他势力扑空，却唯独无忧阁追到了下落，你猜别家势力会作何感想？”
夏宣侜不耐烦道：“快点滚，不然不用你带话。”
“你！好，不愧是揽月楼主，这笔账我代主上记下了。”女人说罢便离开，走之前在空中留下一句话，“无忧阁不会忘记今夜夏小侯爷的这笔恩情。”
收起内息，转身跟萧鹤锦面对面，夏宣侜说：“你是说今夜不止有一方势力？”
“小侯爷何必明知故问，又这样姗姗来迟。”
“哎，霁清可是误会我了，本侯可是从白日就一直等着，等到了黑夜都不见霁清的踪迹，这才出来寻找，正好遇到这出戏，可以让本侯英雄救美。”
“小侯爷，若是想逞英雄，那以后还是早些现身，不然淮南之行我倒是真的有些担心自己的身家性命，是否可以全然依赖侯爷。”萧鹤锦声音放软。
“霁清说的是，本侯下次一定看情况伺机而动，真是难为你了。”说罢，揽着萧鹤锦的腰，一起往马匹的方向走，“今夜若是脚程快些，应是可以骑得远一些，彻底躲开那群人，待到了淮南边线我们再好好休息一番。”
“嗯，跑得快一些，五日便够了。”夏宣侜的手掌温度哪怕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温热，萧鹤锦内心悸动不安，表面上仍是平静。
上马，马蹄声在官道上回响，只留下两抹一黑一蓝的身影。
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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