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漾的相亲计划，是父亲许耀如一手安排的。
“为什么要以天裕集团的名义，向散户收购大量千帧影视的股份？”许轻漾沉着脸。
许耀如坐在书房的办公桌后面，淡定地翻阅公司文件：“你总是找借口推脱，我这次当然要用点非常规的手段。”
许耀如大量收购千帧影视的股份，却不事先跟许轻漾打招呼——往小了说，是父亲看好自家儿子的公司发展；但要是往大了说，就有天裕集团蓄意收购，试图吞并千帧影视的嫌疑了。
“事实证明，我的方式效果显著。”许耀如不以为意，“反正我已经把所有事情安排好了，你今天上午就安分点，在家里呆着，等快到中午饭点，谢叔会亲自送你去餐厅约会。”
谢叔是许家的司机，跟在许耀如身边十多年了。
许轻漾有些头疼：“许南峰不也是三十二岁才结的婚，我今年二十九，您着急什么？”
“我着急什么？”许耀如“啪”得把文件合上了，“你哥好歹从大学开始，陆陆续续都有在谈恋爱，二十八岁遇见你嫂子，最后顺利修成正果……”
“而你呢？整天到晚，只知道埋头工作！”
许轻漾没接许耀如的话。
许耀如见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父子两人僵持不下。
半晌，许耀如长叹一口气。
他看了眼许轻漾今天的穿着，尤其是黑色西装下的那件淡粉色内衬。
许耀如嘴里低声喃喃：“小时候，你伯母真是把你养坏了……”
许轻漾没再听下去，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站住！”许耀如厉声道。
许轻漾偏过头，掌心却已经搭上了门把手。
许耀如面露尴尬，可能自知送养在先的理亏。
于是他放缓语调，生硬地转移话题：“最近，你跟方添的养子，相处得怎么样？”
许轻漾不再理许耀如，直接按下把手，“砰”得关上了书房的门。
他是真的没意愿去相亲，但既然饭局已经定下，说明两边家长肯定相互知晓，他不可能擅自失约，把女方一个人晾在餐厅。
于是等时间差不多了，许轻漾坐上司机的车，提前十分钟来到餐厅。
他报出许耀如的名字，侍应生主动上前，领着他来到事先预约好的座位。
但许轻漾的对面，却坐着一位男性，对方看上去成熟得体，年龄应该三十出头了。
“您好？”许轻漾迟疑落座。
他还没有向家里人出柜，而且许耀如思想保守，也不会让自己与男性相亲才对。
“您好，我是程意的哥哥。”对方主动自我介绍，“我叫程苑。”
程苑解释缘由：“我的妹妹不愿意相亲，今天凌晨离家出走，等我找到人的时候，她已经登上去往冰岛的飞机了……”
许轻漾多眨了一下眼睛。
他听说，这个季节的冰岛，有概率同时看见极光和火山喷发。
程苑举止得体：“我是特地来道歉的，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那就祝程小姐玩得开心吧。”许轻漾笑起来，“我会来赴约，原本也是为了说明情况，解释自己并没有相亲的意愿。”
程苑愣了愣，打趣道：“看来两边都是强扭的瓜啊。”
许轻漾没了相亲的心理负担，索性翻开餐厅的菜单，垂下眼帘浏览。
他客套地问：“那程先生要留下来吃饭吗，还是接下去另有安排？”
“原先确实另有安排。”程苑直起身子，理了理西服，“但现在，我可能更想与许总共进午餐。”
许轻漾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去看程苑，却发现对方毫不掩饰，黏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许总有男朋友吗？”程苑言语玩味。
许轻漾心生戒备，面上不动声色：“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有人跟您说过，您对男性很有性吸引力吗？”程苑的语气逐渐轻佻。
许轻漾没接话，开始审视眼前的男人。
“我为我妹妹的失约感到抱歉，但在此之前，我也曾揣测过，当您听到消息时的反应，可能是失落、不快，或者根本不在乎……”
“但许轻漾，你要不要猜猜看，刚才你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是什么？”
许轻漾眯起眼睛，意识到自己摊上了一个麻烦。
“是羡慕，好干净懵懂的羡慕。”程苑前倾身子，兀自感叹，“太美了，我真应该录下来给你看！”
许轻漾面不改色：“是吗？”
他抬起脚，黑色西装皮鞋的鞋跟，直接踩上对方鞋头，重重碾过里面的脚趾。
“但我感觉，你在毫无边界地冒犯我。”许轻漾继续施力，直到对方五官扭曲，开始下意识倒抽凉气，“所以从现在开始，请你摆正对我说话的态度。”
程苑紧紧盯着许轻漾，嗤笑出声，倒没再说什么失礼的话。
许轻漾施施然地收回脚，悠悠道：“这会儿看清我眼里对你的嫌恶了吗？”
“可我是个执着的人。”程苑现在收敛多了，“我们的取向相同，应该能交个朋友，要互换一下联系方式吗？”
许轻漾叹了口气，不再管程苑，低头继续翻看菜单。
他倒希望，对方能跟自己谈点生意，而不是用下身决定大脑。
“客人您好。”侍应生戴着口罩，推着餐车走来，眉眼弯弯地对许轻漾说，“这边给您上餐。”
程苑有些莫名：“你送错了吧，我们还没有点餐。”
他特地看了眼许轻漾，发现许轻漾看到侍应生，也是满脸意外。
“这是别桌客人为许先生点的餐品。”侍应生解释完，将餐盘一一摆放到许轻漾面前，动作看上去还不太熟练。
但他的身材极好，宽肩窄腰大长腿，哪怕只露出一双眼睛，都愿意让人原谅那笨拙的服务。
紧接着，侍应生从口袋里，像模像样地掏出一张纸条，开始朗声念诵：“感谢许总之前的帮助，这里是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落款是：一位……”
侍应生特地重音强调：“帅气的。”
他顿了顿，又上下瞟了眼程苑：“年轻的。”
然后再次强调：“高质量成年男性。”
说完，侍应生规规矩矩地收起纸条。
他弯下腰，视线与许轻漾平齐，眉笑眼舒：“许先生，我的服务就到这里结束啦，祝您度过愉快的一天。”
许轻漾垂下眼帘，勾起唇角：“谢谢。”
他翘起二郎腿，眼见着侍应生准备转身离开，便漫不经心用鞋尖轻蹭了下对方的小腿。
侍应生停下脚步，回过头。
只见许轻漾满脸无辜：“愿意坐下来一起吃吗？”
季星野瞳孔地震。
他戴着口罩，扮作餐厅的侍应生，也确信许轻漾已经认出了自己。
季星野飞速头脑风暴，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
他在许轻漾相亲时横插一脚，对照“不争不抢绝世白莲”的人设，已经算小白脸失格了！再蹬鼻子上脸地坐下来吃饭，会不会不太好……
想着，季星野一屁股坐到了许轻漾身边。
“当然愿意！”季星野欣喜的口吻难以言表，受宠若惊的肢体动作恰到好处，他的眼里满是真挚，还趁乱斜了眼坐在对面的男人，“能跟许先生一起用餐，是我的荣幸。”
程苑：“……”
莫名感觉自己刚才被人用眼神骂了。
季星野没管程苑，主动道：“许先生，这道蒜蓉蒸蟹，是我们餐厅的招牌菜之一，口味很独特的，您可以先尝尝。”
季星野戴上一次性手套，乳胶材质的黑色面料，紧紧贴合他的手指，勾勒出修长的线条轮廓。
“我来帮您拆蟹肉。”季星野积极道。
他拿起一旁托盘里的铜钳，依次剪下螃蟹的大臂与蟹腿，又将竹片捅进蟹壳，顶出一截完整的蟹腿肉。
季星野手指灵活，动作有条不紊，连许轻漾都目光跟随。
“看来那位想感激你的先生，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程苑呵呵地笑着，视线落在季星野身上，“也算份好礼物，只可惜年纪太小，不一定适合许总。”
许轻漾眉头微蹙。
这像是许多东亚男性，深植在基因里的劣根病：以自我为中心，物化他人。
“诶？如果我年纪太小的话……”季星野细心处理完蟹黄蟹肉，把餐盘摆放到许轻漾面前，这才第一次正眼看了程苑，“叔叔今年多大呢？”
程苑的表情僵在脸上：“叔叔？”
他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许轻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根本不给程苑面子。
“你这人真不会说话。”程苑下意识提高了音量，“我比坐你身边的许先生，也没大多少岁好不好！”
许轻漾没搭腔。
季星野静了几秒，平淡道：“哦。”
他头也不抬，继续给许轻漾剥虾，张口就是一句敷衍的感叹：“原来叔叔这么年轻啊。”
程苑：“…………”
程苑：“……………………”
“怎么还叫叔叔。”许轻漾出言指正，但乍一听却更像是在纵容，“程先生会不高兴的。”
季星野拖出一道“啊”的长音，调子连拐几个弯，最后还有些委屈：“叔叔很在意这个吗？”
程苑：“…………”
程苑：“……………………”
这小屁孩说话怎么贱嗖嗖的！！？
小季：那咋了？
许总：溺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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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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