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雁翎阵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栾笛挑眉笑道，“你只需要知道，区区鬼族的虾兵蟹将，还不够格做我的对手就可以了。”
十数万年前，栾笛也曾遇到不知死活的小辈，类似的话她时常挂在嘴边，提醒小辈们自行退去，以免误伤。
可同样一句话，若是从上神栾笛口中说出，对方往往肃然起敬。此时从一只低贱卑微的艳鬼口中说出，便极尽侮辱。
谦逊懂礼的黑泽侍首领终于被激怒了，他又将手一挥，对着其余黑泽侍厉声喝道，“结阵。”
黑泽侍们听见号令，羽翼般闪至首领两侧。
黑雾弥漫之处，数十名黑泽侍幻化成一只振翅欲飞的灵鹫，张牙舞爪地立在栾笛的面前。
“雁翎阵？”
看着面前黑漆一团的鹫影，栾笛突然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在人神魔三族混居的上古时代，雁翎阵是人族常用的阵法。
那个时候，若论单打独斗，人族绝不是神魔两族的对手。但人族最早开灵智，擅于联合，长于追踪隐秘。
这雁翎阵便是人族常用来包围擒拿的阵法。以往也不知有多少神魔在这阵法之下，耗尽气力，束手就擒。
如今虽然温顺决绝的雁变成了狠厉凶悍的鹫，可上神栾笛曾是护佑人族的神祇，对人族的法阵了如指掌，还是一眼就能认出。
当然，对于栾笛这样修为的上神来说，纵然一身毁天灭地的法力此时已所剩无几，总还不至于对一个小小的雁翎阵束手无策。
让栾笛觉得难办的是，她若想全身而退，少不得要用上些杀招。
那些山崩地裂，伏尸千里的法术，一旦使出，必定天地震动。
栾笛如今将将苏醒，尚且敌我不明。这般贸然把自己暴露在旧日同僚或敌人的眼皮子底下。纵然不至于招来杀身之祸，也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栾笛尚未思索出个所以然来。面前的灵鹫已张牙舞爪地向她俯冲而来。
栾笛来不及细想，几乎是本能地将右手微动，指尖的禁制诀已换了强悍霸道的杀戮诀。
然后她的手指轻抬，轻描淡写，却如锋似刀般地指向了那灵鹫的心口处。
且不管以后会怎样，她总不能坐以待毙。
栾笛笑眯眯地看着，黑黢黢的灵鹫自裁一般向她的指尖上撞去。眸中有嗜血的光芒一闪而过。
只消一眨眼的功夫，这洛阳城郊的小树林中，便会血肉横飞，鬼哭狼嚎。栾笛的心中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兴奋。
她丝毫未觉察自己的异样，只是遵从本心地勾了勾手指，又加了一道法诀，打算让即将而来的屠戮变得更加惨烈一些。
杀伐一触即发。栾笛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一个人影闪身挡在了她的身前。
是舒望亭？
他的速度太快，时机太巧，栾笛甚至没有看清他的身形，只是突然福至心灵地记起，在这神鬼对峙的修罗场上，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凡胎在这样的压制之下，怕是连骨头也剩不下。
栾笛一念恻隐，几乎是本能的撤去了指尖的杀戮诀，抬手就想在小书生的面前隔一道结界。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鬼族的鹰其迅猛远胜人族的雁，栾笛的法阵尚未结起，舒望亭已迎面撞在了灵鹫的尾巴上。
小书生哪里受得住雁翎阵的力道，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生生震飞了出去。
栾笛连忙抬起左手单手结阵，随即右手轻扬，一道气泽从指尖飞出，托住了小书生纤轻若飘的身躯。
小书生有了依托，不至于**凡胎摔到四分五裂。可随即便有一大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射而出，正溅在灵鹫的心窝处。
看这血量，大约是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吧。栾笛的眼角略抽了抽，突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栾笛叹了口气，身而为人，总是那么脆弱，和人族做朋友，总免不得生离死别的伤感。
没错，栾笛确实有些伤感，她上神做得久了，行事便有几分任性，心中不舒服，自然是要发泄出来的。
栾笛抬了抬手，指尖的杀戮诀重又凝起，再次指向了灵鹫的心窝处。相识一场，她得为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书生出一口气。
栾笛正要施法，眼前的鹫影突然四分五裂。栾笛不知发生了什么，抬眸去看，却见雁翎阵被莫名其妙地破解了，结阵的黑泽侍死伤大半，正七零八落地躺卧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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