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将月璇送回了酒店，她下来的时候，手里苗帕包着东西。
灯光昏暗，街道无人，她将手帕展开，一人分发一个小银铃儿。
我将银铃拿在手中，对着路灯瞧：大指拇第一节那么大的一块菱形扁物，中间微鼓，附着花纹有着镂空，里面像是放了什么东西，只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儿。
月璇姑娘的东西，虽小但定有奇效。
后来我们休息了一天，月璇姑娘恋恋不舍地在清晨离开了蜀地。
我们都去送她，光滑反光的地板像极了我送岚离开的那天。
我没有再说话。
经历过离别也不能使我坦然处之，伤心难过就是伤心难过，我无法去掩盖那汹涌澎湃的心情。
可任感情深刻，我便能将人这一生短暂的快乐铭记很久。
“姑娘，东西晚上送到，在坟场入口找刘师傅，他给你搬进去，结了账就行了啊。”
“好的，谢谢杨叔。”
我挂了电话，手机滑进口袋里，问一旁的她：“走吧。”
她“嗯”一声，抬脚向前。乡间小路上的石子发出细微声响。
今天她穿的黑休闲西服，我看了看她的手，被她揣在兜内，与身体间余留一点空隙。
会为了我余留那个位置么？我可以放上去么？
我低下头，快步跟上她。
先行去拜访了牛家，大柱看到岚看傻了眼，被我偷偷一眼瞪回去。
左姨拉着我的手叙家常，笑得合不拢嘴：“文师傅啊，这是谁呀？气质真棒。”
我面上微笑，心里却是止不住的骄傲：“这是我们老板。”
美丽温柔体贴强大的她。
没想到左姨还记得我那天的随口乱说，问岚：“年轻老板啊，好得很！老板都这么年轻漂亮，那小落看上的那个同事一定很优秀！”
我笑脸一僵。
岚仍持着微笑，目光却似有似无地投向了我，我瞧见她嘴角的弧度稍压。
怎么觉得我要被扣工资……
左姨一脸“我明白”的神情看了看我。
“你们员工之间可以恋爱吧？”左姨问。
岚点了点头。
笑面虎又上线了……
我偷瞄她，想阻止左姨说下去，哪想到，更劲爆的话从她嘴里出来，将我整个人在原地石化： “放不放产假？”
我脸上的笑容僵着比哭还难看。
岚红唇微张，半藏在袖中的手紧捏袖口，缓缓吐出一个字：“放。”
我的肚子识趣地咕咕叫一声，我忙捂着肚子道：“哎呀左姨我肚子饿了，我我我想带我们老板去吃好吃的！”
左姨失望地“啊”了声，意犹未尽，放我们离开。
乡间小路，我与她并排走着。
我的脚步摩擦着地，听起来分外沉闷。
“你看上谁了？”
我没想到她也会用八卦的语气打趣我，可语调却未完全轻松，仍是压制着，带着不知名的情绪。
“没有，左姨给我介绍对象，我编了个理由拒绝她的……”
我的声音越说越小。
她并未立时回应，我忐忑着，却只等到她的一句嗯。
我刚刚在期待着什么？
芹芹面馆。
“岚，这家豌杂面特别好吃。”
我坐在正对大门口的位置。若是我一个人，我便挑在角落，可如今是带她来，我愿展现我好的一面，也愿她站在阳光下，不要像我一样……
“嗯，你挑。”她放下菜单，抽了一旁的纸，揩去桌面反光的油。她低头看了看，没瞧见垃圾桶。
我只看到了一地的纸张和烟头。
我起身将一旁的垃圾桶拉过来，自觉语气里掩着窘迫：“在这。”
她一身笔挺的休闲西装，门外的光线像刻刀一样刻出她的线条，仿佛一起，便能将这人带去，不复落在红尘之间。
我一直在用平和掩饰我内心的低落。
面吃到一半，我小心翼翼地问她：“好吃吗？”
“嗯，好吃。”她抬起头来，夹起一筷子面，目光落在米黄瀑布上，辣椒油将她的唇染上了鲜艳的红。
我突然想起一种花，生在阴阳交界之处，指引亡魂走向归路。
她是否也如那凄美的红？
下午，我提出到镇上去逛逛。
褐黄的墙，黛青的瓦，低矮的房，忠厚朴实的孩子，附身向孕育它的母亲低低絮语。
这里仍存着古时的风味，街巷狭窄，两边人家伸出来的物事更侵占了狭小的肠道，背着背篓的
老婆婆时不时从人间缝隙穿过，背篓坚硬的触感是儿时的味道。
我不得不紧紧牵住她的袖角，我的眉才齐她肩膀，被人群挤着，不住地往她身上靠，我努力踮起脚尖，凑到她耳边问她：“我看到了奶茶店，要不要去去？”
不知被谁一碰，我的身体一倾，唇擦过她的耳廓。
我愣在原地。
“你想去便去。”她的声音从我右耳上头幽幽流进。
不能让她知道我的反应……
我压下心头那股悸动。
更多的落寞升了上来，注进心底的湖。
悄然积蓄了很久的，黑暗的深沉的，表面浮了一层肮脏纷杂的情绪的湖。
我请了她奶茶。
那时候的奶茶，还是用香精兑的，可我就是很喜欢，平常一个月都不舍得买一次。
我愿将我最好的一面展现于她，也愿将我最喜欢的东西予她。
她喜欢香芋味的，像是第一次喝，我偷偷去瞧她，她的面上带了点点惊喜，隐秘的闪烁，并不觉得浮夸，也不至于藏得太深，令我无法察觉。
我很开心。
秋天的傍晚是金黄的，并非神圣的落纱，而像是积淀了无数人间百味的沉沉的暮色。
我和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画在石板上，一会碰碰头，一会挨挨肩，一会儿，我们的手臂交叠在一起……
就像我们在牵手一样。
一个小脑袋突然从我肩头冒了出来，将我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是小川，我笑着偏头去瞧肩上，
小川小小的一个，坐在我肩头，埋着小脑袋一脸认真地在玩什么……
呀，是我的小纸人！
小川呀，那是你小袋哥哥，可不能扯来扯去的啊。
岚瞧见了我的无奈神情，将小川抱下来，放到地上，就在我们中间。她蹲下身，牵起小川的一只手。
“小川啊，不可以这样对待哥哥哦，姐姐们牵你玩好不好？”
小川把头转向我，咬着唇，不说，但清澈如镜的眼瞳里却露着渴望。
我迟疑着牵住小朋友的手。
小川抖抖小腿儿，牵着我俩向前，一蹦一跳，像个会变大变小的小蘑菇。我脚下也不自觉轻快了，紧跟上她，迎着落日余晖，似乎空气也变得甜起来，一呼一吸间，四肢百骸全被一种醉人的愉悦充盈、滋润。
醉着醉着，醉进了与她的光阴。
好久没更新啦......之前都好忙哦，sorry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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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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