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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泯灭

秋枫辞被打入天牢的那一日,乌云密布,天黑压压一片。时值晚秋,枫叶纷飞,层林尽染。看上去好像老天在惩罚应得真正罪孽的人。

秋枫辞动了动脖颈,解下难得的乏意,抬头仰望天空。一束光照进来,与阴沉的天空显得格格不入。她抬了手去抓光,简单的动作里溢出一个笑,笑着笑着,面色便又变得苍白,手臂似无力般弯曲、垂落,而后一滴泪从眼角落入衣襟。

她已经太久没有休息了。

只要跟着太阳变换,那束光,总会灭的。哪有一直的太阳呢?对于她而言,什么才是永恒的光呢……就算有,也会照耀到她的身上么?

双手无意间攥紧了些,摸到脖颈上佩着的平安符,用红线穿了两遍,扎得紧实。质地细腻柔软,是用青玉打磨而成。秋枫辞忽的想起,自己除了父母之外,还没有觅得良人,甚至连好朋友一般也无。在教坊司的舞姬们只会欺压她,而圣上更是不可对抗的至尊所在,这样说来,在生命中除了父母,就只有那天在小厨房相识景衣对她好了。

景衣给她的那盒胭脂,她还留着。

上面写着的“佳偶天成”看得她心里空落落的。虽然事小,但这几乎是每个女子最真挚的心愿。觅得良人,成此良缘,是景衣对她的祝福。

她不知道,这一辈子除了替父亲洗清冤罪,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呢……想必是有的。

十岁以前,父亲做一个小官,后来官至太守。母亲在家相夫教子,为秋枫辞读《女则》《女诫》,教她女红。父亲有时帮着母亲烧火做饭,一家人其乐融融。她会偷偷看一点自己爱读的史书和神仙精怪的话本子,平日里把练舞与上妆当成一种爱好,而不是取悦他人的工具。在尘世里活得逍遥自在,开心自得。

她想,这已经十六岁了。其他人没有得到的东西,诸如团圆与幸福,对于她来说,其实已经在一开始就得到了。在秋府,她常溜出去,去逛集市,用碎银买一点小首饰,买玩偶和吃食。后来才知道,父母亲其实从未放心过,也不愿败坏她的兴致,在她自以为跑出去了的时候,默默跟在她的后面守护着她。

秋枫辞一闭眼,脑海里都是父母亲的声音。

“辞儿啊,看父亲看你做了什么?今天又有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啦!”

母亲浅浅笑了,附和道:“辞儿快过来,闻闻这糕的气味。飘香十里呢。”

秋枫辞闻到了那糕点的气味,仔细品尝,甜而不腻,绵柔缱绻。

忽的吱呀一声,门开合的声音传来。秋枫辞抬眼望去,是景衣带着母亲来看自己了。

秋枫辞傻傻地站在那里,像久不归家的孩子般失魂落魄。秋母道:“辞儿,你受苦了……我的傻孩子啊,再怎样,你也不能把自己的性命搭上啊……”

两人相拥而泣,景衣对着秋母道:“秋夫人抱歉,我不掌刑狱之事,枫辞怕是保不住了。”

九月十二,一缕香魂飘摇而过,秋枫辞就这样凋零于尘世中,光华如昙花一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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