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客僧前往方丈禅寺内通报了之后，大约一盏茶功夫又重新回来，邀请徐弈晟前去剑方丈本人。
天宁寺的住持，法号明空，乃是前朝生人，出家修行六十余年，如今已经八十余岁，在广陵乃至整个江南，都享有很高的地位。
徐弈晟进入禅室，看到他的时候，上下稍微打量了一番。
明空脸型偏瘦，气质恬淡，所穿的衣服也并不是红黄相间的方丈袈裟，而是极为普通的浅灰色布衫，见到徐弈晟之后，浅浅点了点头。
徐弈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喝了一口香茗，开口道：“明空大师，可知我为何而来？”
明空点点头。
“他来，是问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故国不在，新朝不容，当往何处去？”
徐弈晟挑了挑眉——这句话说出来，他已经确定郭玥确实来此地见过了明空。
“不知……方丈大师如何回复的呢？”
明空看着徐弈晟浅浅一笑：“我建议郭施主，当往悟道处去。”
悟道之处？
徐弈晟皱了皱眉头——郭玥悟道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
似乎看出了徐弈晟的疑惑，明空很耐心地解释道：“秦歌县，神居山。”
徐弈晟的眼皮顿时乱跳了两下，不过他压抑住了有些波动的情绪，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袅袅婷婷的茶水。
竟然去了秦歌县，徐弈晟无端地有些紧张，也想到了自己上次去神居山的情况。
“那就多谢方丈大人了。”徐弈晟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明空如此配合，倒是省了他许多事情，毕竟眼前这位德高望重，民间名声也极好，如果来硬的，可真叫人蛋疼。
如今这样，对大家都很好。
他起身行了礼，正欲走出，突然听到明空方丈开口道：“徐施主……”
徐弈晟有些诧异地回头，却见明空笑道：“施主临走之前，记得给我佛上柱香……以保佑施主平安。”
他尚未想清楚太多，明空方丈已经再次开口道：“徐施主吉人自有天相，虽然早已经遇到命中的贵人，但……此番行程凶险，一切小心，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佛号声余音绕梁，徐弈晟走出禅房，站在院子里发了会儿呆，最终走到大雄宝殿，上了一炷香。
他隐约觉得——明空方丈和文成公一般，也看出了他身上的不对劲。
至于危险，徐弈晟没有放在心上，做他这个职业的，没有危险才奇怪了。
昭东博中举之后，如今秦歌县书院内也是以他作为榜样，广泛宣传，以此激励秦歌县籍贯的学生们努力学习，创造佳绩。
虽然……昭东博虽然不是秦歌书院的人，但他是秦歌县人就行了——何况当年昭东博也是考虑过秦歌书院的嘛。
昭四郎为人低调，包括昭东博中举之后，也从来没有在书院提及过乡试第三名是自己哥哥，因此身边同窗也全部不知道，偶尔有人意识到两人同名，也都被昭四郎把话题带了过去。
不过秦歌书院的老师，尤其是昭四郎自己的教习，对昭四郎的家庭情况和成员都很了解，自然也就知晓他和昭东博的关系。
因此也就对他格外看重些——昭四郎也因为教习盯得紧，加上自己有了榜样，书院氛围也不错，入学之后的表现倒是比早年在私塾优秀多了。如今书院小考，也能排到前五十到三十这样，比起入学那会一百多名的成绩，算很好了。
不过昭四郎的教习也是比较低调沉稳的个性，倒是没有去蹭昭东博的热度，也没有因此将昭四郎暴露出来。
这会知道广陵书院那边有昭东博的优奖金送了过来，还特意通知了昭四郎一声，让他提醒哥哥记得领取。
当然了秦歌县衙门和秦歌书院也会单独派人再通知昭东博的，教习只不过是提前告诉了昭四郎一下。
昭东博在村里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是有些兴奋——这次是广陵衙门和广陵书院一起给了奖励，下发过来。
广陵郡府的奖金是发到了秦歌县县衙，而广陵书院的优奖金是发送到了秦歌书院，需要昭东博本人带着广陵书院的生员证和捷报去领取。
书院一向有自己的奖励体系——昭东博如果人现在在广陵，这优奖金肯定就直接给他本人了，但如今昭东博已经回到了秦歌县，所以广陵书院就直接将优奖金发送到了秦歌书院。
昭四郎在书院门口等到三哥的时候，兄弟二人相视而笑，互相给了一个拥抱。
“三哥，恭喜你啊。”昭四郎笑道，“发财了这会。”
昭东博笑道：“还真的是，最近发了一点。”
他先去县衙领了钱，之前秦歌县县衙给了三十两银子，广陵衙门就很厉害了，直接给了一张通票——金额一百两。
这是一张大周通用官票，在金陵和京都都能用的那种，整整一百两，虽然昭东博有些心理准备——据说往年广陵郡的魁首可以拿到六十两保底，但一百两还是足够多了。
还是有点发财的感觉哈哈。
“对了，哥，你猜猜书院给了多少？”
昭东博闻言微微皱眉，想了想道：“应该不会少，但也不会很多。书院虽然有银子，但我们平时拿到的优奖金，大部分是盐商或者官府赞助的，这些银子是长期运作用的，不会直接拿来奖励我。”
但太少也不会，因为这是书院从大周成立以来的乡试最好成绩。
而且昭东博隐约也知道，广陵府的盐商们，尤其是儒商，只怕会主动要求赞助奖赏——这也是他尽快离开广陵的原因。
有些事情，不好沾上，否则有些麻烦。
“我也不知道有多少。”昭四郎笑道，“我看教习的样子，似乎也不太清楚，不过据说书院给的是银票，专人送来的。然后让院长和两位副院长都签字之后，才走的。”
这也是书院的制度，按照这个制度，专人拿到签名之后，如果昭东博的银子丢了，秦歌县书院就得赔偿他，如果不赔偿，那秦歌书院第二年的资源会有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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