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林燕飏和沈氏进宫这么久都没回,田妈妈也不传个信回来,不知怎的,我这心中慌得很。”青松院中,余氏一手捂着心口,只觉得腔子里的心突突直跳。
“人家什么都没做,你在这里先自乱了阵脚,真要来事了,你要怎么办?”赵氏嘴上这么说,但手中的佛珠已经被她死死扣住,显然像面上那般冷静。
昨夜二人听闻林燕飏醒来的消息,想着先发制人,在沈景晴之前去见林燕飏。赵氏原本是有十成的把握让林燕飏继续相信自己,胸有成竹地到柳绿居,却根本没说上话,就被林燕飏很不客气地请了回来。
余氏没想到林燕飏会是这种反应,昨夜林燕飏出门之后,外头也乱糟糟的,即便在院中,也能听到一阵阵凌乱的铁蹄声,听说是宫里头出事了。赵氏让人把门看好,青松院的大门也锁好,之后便在佛龛祷告。余氏无法,只能跟着赵氏一起,祈祷林燕飏和沈景晴最好在宫中回不来。可事与愿违,到了半夜,这二人还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而听下面的人禀报,这林燕飏与沈景晴似乎变得十分亲近,沈景晴走在前头,林燕飏便再后边亦步亦趋地跟着,根本不似从前用一张冷冰冰的脸对着沈景晴。
余氏听到这消息,又是一宿没睡,瞧林燕飏那样,沈景晴定是把他们之前对林燕飏做的事情悉数告诉他了,如此,她和赵氏今后在侯府哪里还有立足之地?余氏担惊受怕了一夜,早上又听说昨夜宫中出事,竟然是齐王起兵某逆,一想到前阵子,她还曾和赵氏一起去到过齐王居所,更是害怕得不行了。
“母亲,你说这泓泉,会不会来报复咱们,齐王这事,说不准就是泓泉,齐王犯下了滔天大罪,肯定是要牵连……”余氏已然是心神不定,前言不搭后语了。
赵氏沉沉叹口气,道:“你想什么呢?泓泉死多久了?一个死人还能弄鬼不成?他死了才好,你不说,我不说,把齐王这事烂在心里,谁会知道?”
“对,对,母亲说的是,泓泉已经死了,谁也不会知道这些事……”余氏嘴里喃喃讷讷地安慰自己。赵氏见她这幅不中用的样子,也知道是指望不上了,叫了一丫鬟进来,道:“你去瞧瞧,看这田妈妈去哪儿了,还有侯爷和那沈氏,若遇上他们了,就立马回来回话……”
赵氏这头还没遣完将,就有一个眼张失道的小厮从外头跑进来,嘴里喊道:“太夫人,出事了出事了!外头来了好多人!”
“啊!来什么人了?”余氏惊惶一叫,捂着胸口的手竟是已经在微微发抖了。
“鬼撺揝似的做什么,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赵氏斜睖余氏一眼,道:“什么人来了?”
那小厮被赵氏这么说,但依旧冷静不下来,结巴道:“是,是北镇抚司的人。门房那边拦不住他们,已经往青松院来了……”
“北镇抚司来人了?那不是锦衣卫吗?”余氏脸霎时白了一层,浑身发软,几乎连凳子都坐不住了,手中拿不稳的帕子也旋即飘落在地。按理说,若是要查朝中与齐王有往来之人,以都察院为首的三法司便能带着人查了,不该是北镇抚司办的差事。北镇抚司要查的,只能是圣上钦定的案子,他们这时候难道不该去追查齐王的下落么?为何会到侯府里头来?
“母亲,这,这要怎么办,肯定是沈氏那边在圣上面前说了什么……”余氏话音刚落,一声巨响响起,吓得她浑身一震,牙关都在发抖。原是疾风刮过,将屋门重重撞到了墙上。大门敞开,眼见着外头的天逐渐阴沉了下去,层云渐渐压了下来。风声搅动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里这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赵氏不语,但手中的佛珠被她生生扯断,珠子散落一地,她这才起身出门,入眼便是满院黑压压的人,领头的那个从腰间解下令牌在赵氏眼前一晃,道:“北镇抚司办差,二位跟我走一趟吧。”
“老身不知做了什么事,还要让北镇抚司来侯府抓人。京城里现因逆王之事风风雨雨,可自老侯爷过身,老身便偏居侯府一隅,从不牵扯外头的事情。”赵氏语气坚定,仿佛真的没有做过,而跟在其后的余氏只能用手指紧紧抠在门框上,才能勉强保持身形稳定。
领头的军士只冷哼一声,道:“不止一人在圣上面前供述了你的罪行,狡辩无用,带走。”说完一抬手,他身后的人便听令上前,将赵氏和余氏围住。
“你们放肆!我是当今永平侯的嫡母,老侯爷明媒正娶的妻,朝廷诰命在身,你们岂敢动我!”赵氏厉呵几声,可北镇抚司的人平时专做这些事,怎会被她唬住,只继续手上的动作,将赵氏的双手反押在其背后,余氏也是一样。
“母亲!你快想想法子啊母亲,我还不想死啊母亲,我什么都没做……”余氏哭天喊地,被反缚的双手不得动弹,恐惧就如同滔天骇浪般淹没了她。这阵子余氏因着泓泉的事时刻紧绷着,此刻这根绷着的弦终于是撑不住断了。余氏用尽了浑身力气,却只能看着自己和赵氏被生生拖走,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
与此同时,林燕飏也紧盯着北镇抚司的大门,目光片刻不离,仿佛要将那扇厚重的木门凿出两个洞来。终于,门被推开了一条缝,林燕飏脖子伸得更长了,只见沈景晴由人引出门来,她鬓发整齐,衣衫完整,面上表情平静,不像是被拷问过,田妈妈和泓泉紧随其后。
“多谢夫人据实相告。”
“这是我的本分,大人不必言谢。”沈景晴同北镇抚司的官差告别后,便带着田妈妈母子往马车这边走了。
“怎么样?他们可有为难你?”方才在宫中,田妈妈和泓泉将赵氏所为一滴不漏地全部说出,不论是这回齐王之事,还是赵氏从前做下的恶事,田妈妈全都交待了,这让沈景晴都没有想到。赵氏心思歹毒,隐藏极深,又牵扯齐王之事,圣上即刻下旨让北镇抚司前去侯府拿人。之后又让北镇抚司的人将沈景晴,田妈妈母子带回去,问询他们与齐王接触时的详细情况,以便尽快捉拿齐王。虽说北镇抚司自齐王进京以来便在暗中观察他,但害怕打草惊蛇和惊扰了其他的藩王,便只是远远的观察齐王与哪些人有来往,所以齐王喜好娈、童的癖好先前并不为人所知,更别说齐王妃已经殒命一事,沈景晴这番误打误撞知道了不少消息,北镇抚司自然是要好好询问一番的。
“侯爷不必担心,妾是良民,不曾犯过什么事的。”
“你自然没做过什么事,就是因为如此,还进去这么久,更叫人担心。”林燕飏有些着急的说完,才见到沈景晴的脸声挂着若有似无得笑意,他才意识到沈景晴是在说玩笑话,看上去心情颇好。
林燕飏轻咳一声,偏过头去,试图缓解尴尬。而沈景晴没有在意他,而是问田妈妈道:“田妈妈,还回侯府吗?若是不回,我便将你和泓泉一道送去他住的宅子里头。”
“侯府老奴是回不去了,全听夫人安排。”田妈妈神色黯然。赵氏做下的那些恶事,她也是帮凶,但圣上念及她是为赵氏所利用,亲儿子还被人残害,今日又主动站出来揭发赵氏,便免了她的罪责,但要罚没她这些年来她在赵氏身边做事所得的财物。
田妈妈从得知泓泉的遭遇,自己被赵氏下毒,但心中便一直想着报仇的这一刻,但此刻尘埃落定,她已经是身心俱疲。赵氏到底是她服侍了大半辈子的人,她从前哪里能想到她们主仆二人之间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赵氏事发,轻则流放,重则问斩,而她被下毒后,身体大不如从前,虽说那日的郎中说好好调养,这毒不会对身子有什么影响,但她在侯府中看着赵氏便心气郁结,不知是因为毒还是其他什么,她明显感觉自己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好在沈景不打算追究她,余生她只要能安安稳稳地守着泓泉,便别无所求了。
“那行,我先送你和泓泉回去。等过了这阵,若你想去别处,亦可来找我。”沈景晴语气轻快,并不像田妈妈这般沉重。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她只觉得梦中的日子已经在向自己招手了。
田妈妈刚要应下来,林燕飏确道:“等等,泓泉的住处离这远,等送了他们再回来,怕是要费些时间,这会儿也不早了,夫人不若与我一道骑马回去,让车夫送他们回去便是。”
沈景晴想了想,觉得林燕飏的提议确实不错。早些回侯府,说不定还能和去侯府抓人的官差,还有赵氏打个照面,说不定,这一面就是永别了。沈景晴如是想,便叫田妈妈和泓泉先上了马车,林燕飏见状,也很上道地向沈景晴伸出手,要扶她上马。
从昨夜到今天,沈景晴对林燕飏这种献殷勤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有一个这样长相上乘的男子服侍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坏处。沈景晴正要把手搭上去,远处就传来一声愤怒的呼喊:“沈景晴!你这个见死不救的毒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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