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舟洺没去医院,辗转回了另一栋别墅。
房子太大,也有难处。
哪怕开了全屋的灯,他也感觉不到温度。
手脚冰冷,尤其胸膛那处,仿佛沉睡了下去,没有热情。
陈舟洺上二楼,推开走廊最尽头的房间,里面放着一张床,旁边挂着点滴瓶。
周围摆满了机械仪器,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少女双眸紧闭,饱满的唇瓣有了一些血色。
陈舟洺拖了一把椅子,坐在旁边,指尖触碰她的面颊。
温泉又极具生命力地再跳动。
陈舟洺眸色渐深,缓缓伸手,五指张开,放在她的脖颈处。
感受到那里血管的跳动,他叹气:“知知,你什么时候才愿意醒来。”
他俯身,靠近少女,呼吸沉重。
陈舟洺克制吻上她的额头,攥紧她的手,包裹严实。
“我会做很多好事,替你积累福报。”
“你不想联姻,我不逼你。”
顿了顿,他嗓音喑哑:“不喜欢我,我……”
憋了许久,他也说不出下面的话。
半久,他眸光黯淡,疯了一般,啄吻周竹的手背,恳求道:“别不喜欢我。”
待了两个小时,他起身,替周竹掖好被角。
门被轻轻关上。
“晚安,知知。”
-
周竹缩了缩尾巴,盖住脸。
天气越来越冷了,纸盒子抵御不住风寒。
大黄狗无意识地挪动身子,和她挤在一起,几乎将她压成肉饼。
周竹困意全无,嘿咻嘿咻打着喷嚏。
她叼起盒子里的那块布,费力盖在大黄身上。
山头升起一轮红日,咯咯哒开始打鸣。
“咯咯哒!咯咯哒!”
周竹抻着四肢,成了一个猫条。
她张嘴打了个哈欠,“喵呜~”
玻璃窗里的自己成了西部菱斑响尾蛇。
只是獠牙不锋利,毛发也不浓密。
空气中起了淡淡的白雾,周竹打算给自己加件衣服。
她活动一下四肢,伤得最严重的那条腿已经痊愈了许多。
能正常跳跃奔跑了。
中午最暖和时,她迈着小短腿,爬上了房檐,决定去捡些废弃的衣服。
她这次学聪明了,避免和人类见面,走的路是飞檐走壁。
在垃圾站翻了许久,她找到一件完整干净的棉衣。
哇!
好暖和!
小猫愉悦地翘起尾巴,叼着棉衣,用力朝外拽。
周竹聚精会神,全然没发现身后有道凶狠的目光。
“汪!汪汪汪!”
“喵呜!”
在黑狗扑上来撕咬她前,她敏捷丢下衣服,爬上垃圾站屋顶。
缠着布条的那只腿传来钻心的疼痛,心脏更是突突乱跳。
“汪!”
大黑狗在下面来回徘徊,龇牙咧嘴。
小猫掉进它嘴里,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周竹用力炸毛,龇牙回复,试图吓退它。
“喵!”
滚开!
“汪汪!”
下来我就咬死你,把你吃了!
周竹踉跄后退几步,死死盯它。
“我今天不会下去,你也上不来。”
黑狗助跑几步,想跳到垃圾桶上,结果撞翻了。
垃圾撒了一地,那件棉服也淋上了汤汤水水。
脏了。
周竹气得想哭,“喵~”
坏狗,坏狗!
这里的战况吸引了其他狗,他们翘着尾巴,虎视眈眈盯她。
周竹憋回泪水,强作冷静。
她倔强地用爪子拭去眼泪,现在该思考怎么离开。
四周安静,除了一堆动物,没有人类。
那些两脚兽都趁着天气最好的时候,干活去了。
周竹眺望远处,忽然瞥见一个女人。
她背着箩筐,微微驼背。
周竹焦急夹着嗓子叫唤:“喵~”
善良的两脚兽快帮帮我。
“喵呜~”
我可以回报你。
林瑶听见猫叫,疑惑抬头。
仔细聆听一会后,才发现躲在垃圾站房顶的小猫。
干巴瘦小,腿上还缠着布条。
林瑶捡起路边的木棍,驱散恶犬。
“走!”
黑狗夹着尾巴,退到了路口,还不死心地叫唤了几声。
林瑶拿了一个塑料口袋,把猫装进去,藏在怀里。
猫的眸子泛着水色,可怜巴巴看她。
黑狗还想上前,林瑶一棍子砸在地上,发出刺耳响声。
“来啊,看我今天怎么打死你!”
黑狗“嗷呜”两声,彻底逃跑了。
林瑶环视周围一圈,仍不放心。
她抱着猫回家,进了屋,才敢仔细察看。
“真是上次那只!”
猫的毛发褪去灰色,露出一些白毛,与上次有些区别。
林瑶蹙眉,扫了眼它的腿,稍稍一碰小猫就痛苦嚎叫。
“他居然踢得这么狠。”
她小声嘟囔:“我去给你找绷带。”
周竹趴在桌子上,从塑料袋里探出个脑袋。
屋子昏暗,她却清楚地看见,林瑶额头上有个结痂的伤口,手臂上也残留青紫的痕迹。
墙上挂着一张结婚照。
女人笑容明媚,神情自然放松,与现在这副疲惫的模样完全不同。
林瑶小心翼翼替猫涂上碘附。
缠好绷带后,她笑了笑:“快回家吧。”
“刘佳佳那个小丫头不是收留你了吗?”
小猫拖着一条腿,一步三回头,迟疑地走出了门口。
房间陷入静谧,林瑶的笑僵硬下来,兀地喃喃:“该做饭了。”
她穿上围裙,去厨房忙碌。
周竹费力爬上厨房屋檐,趴在角落偷窥。
林瑶刚做好饭没多久,她老公背着木柴回来。
“老公,我做好饭了……”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结实有力地落在她脸上。
林瑶跌坐在地,捂着脸不敢哭。
男人拎起她的头发,凶神恶煞:“你是不是把那只猫带回家了?”
林瑶撒谎,嘴唇颤抖:“没……”
又是一个巴掌下去,“我都看见桌上有毛!”
“再带回来,我就把那只猫杀了!”
林瑶抱着他的腿,啜泣求饶:“我知道我错了,对不起老公。”
女人哀求的声音不间断传进周竹耳里。
她表情呆滞,瞳孔失神。
周竹回到纸盒子里,精神颓丧。
大黄指了指她的饭:“今天有芋头,你不吃吗?”
周竹耳朵紧紧黏在脑袋上,“大黄,怎么才能让坏人受惩罚?”
“有个善良的人类被欺负了。”
“我想帮她教训坏人。”
大黄舔干净饭盆,单纯道:“我可以帮你,我可是很凶猛的动物。”
“但是我脖子上有锁链,限制了我的实力。”
狗狗的尾巴晃了晃,垂了下去。
周竹撑着脑袋,一鼓作气:“我帮你解开。”
一坨猫饼从门缝挤了进去,在房间里翻动。
瞥见花生核桃牛奶,她舔了舔爪子,遏制住了**!
小猫蹑手蹑脚跳到床上,找到了那串钥匙。
刘佳佳经常挂在脖子上的钥匙串。
叼着钥匙下床时,她的尾巴不小心碰倒了相框。
周竹屏气凝神,确认奶奶和孙女还在厨房吃饭,没发现她。
她抬起爪子,挪动相框。
照片上众多小孩吸引了她的注意。
小猫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福利院大门前,奶奶从管理人员手中,牵过了一个三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五官清秀,她一眼看出那是刘佳佳。
大门上挂着一条红色横幅:【关爱孤独儿童,奉献一些爱心】
小猫怔愣片刻,喃喃:“原来她和我一样是孤儿被收养。”
周竹叼着钥匙,小小的脑袋恍然想起。
今天是妹妹的生日。
爸妈将她从孤儿院接回来的第三年,妹妹在这一天出生了。
爸妈提前为她准备好漂亮的公主裙、摇篮椅。
十分期待她的到来。
周竹非常喜欢妹妹,只是爸妈不愿意让她过多接触。
妹妹有专属的保镖,从小和她分开。
周竹和爷爷奶奶住在老家,妹妹和爸妈生活在另一栋大房子。
初中时,她见过妹妹一面。
那是爷爷的葬礼,八岁的小女孩扎着马尾,眉眼精致漂亮,穿着制服校裙,像个小公主。
她忍不住摸她,“好可爱啊。”
妈妈一把拍开她的手,皱眉训斥:“你的手刚刚烧了纸钱,太脏了。”
“妹妹身体弱,容易生病。”
周竹慌乱收回手:“对不起……”
陈舟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从身后递给她一包湿纸巾。
“擦了就好。”
周竹红着耳廓擦干净,抬眸时,妹妹和爸妈已经不见了。
陈舟洺没好气道:“没素质。”
“没事的陈舟洺。”
周竹软声安慰他:“妹妹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
“他们愿意收养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陈舟洺一声不吭,用湿纸巾再次擦她的手指。
一根一根,擦拭得格外仔细。
“不脏,你很干净。”
周竹低低喵了一声。
昨天是妹妹的生日,希望她健康成长。
这样爸妈也会开心许多!
她愉悦地叼着钥匙串,动用缩骨功,从门缝挤出去。
“大黄!我们去当英雄吧!”
“不会给小主人惹麻烦!”
大黄漆黑的眼睛一亮:“汪!”
-
陈舟洺背了个旅行包,里面只塞了两套换洗的衣物。
谢自非拖着行李箱,咋舌:“东西这么少?”
“有钱。”陈舟洺眸色平淡:“可以买。”
谢自非啧了一声,“少爷,人家要嫁给你,哪怕为妾。”
陈舟洺眉心紧皱,躲开他的触碰。
远处有人叫唤他们,“可以出发了。”
“来了!”
谢自非应声。
两人把东西塞进后备厢,坐上了后座。
两辆汽车点火,同时出发,踏上了旅程。
上了高速,道路两旁的风景开始变化,植物生态逐渐茂密。
下了高速,他们驶入乡道,汽车剧烈颠簸。
谢自非屁股腾飞座椅,偏头去看陈舟洺。
后者一刻不停地盯着窗外,心绪重重的模样。
“晕车了吗?”谢自非咬牙:“这种路还有几个小时呢。”
陈舟洺面色不改:“山好多。”
谢自非附和他:“对啊,所以说被拐卖的妇女逃不出去。”
“哪怕腿都跑断了。”
陈舟洺漆黑的眸子微微颤动,神经质地发问:“一只猫也跑不出来……”
谢自非颠得五脏六腑难受,“别瞎想了。”
身侧的人不吭声了,双眸轻闭,仿佛睡着了。
陈舟洺的心一点一点提起,酸涩发痒。
离山越近,他就想起那个诡谲的梦。
都是假的
他安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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