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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坏人必须死

01

荣姐的电话响个不停。王安全像是没听见,就任凭手机那样响着。

他坐在世纪赌坊昏暗的楼梯间,脚下落了一地烟蒂。

他的头垂到两膝之间,手上是郭立民那个皱巴巴的小账本。

02

沈星出面,去跟荣姐为王安全请了一晚上的假,美其名曰“跟安全处得来,带他喝顿大酒。”

荣姐纤长美艳的指甲摩挲着手里的筹码,看了看言白眉,和在场的杰森栗——她首先提防而厌恶地想到的是,达班的那个叫但拓的——但是自家宠物的那点儿丑事,撂在后面处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要合作,看大局,达班这个油头粉面的小年轻儿还是不要先得罪了。

女赌神暂且按下怒火,笑吟吟牵牵王安全的手:“那就去吧,Baby~~玩儿的开心哦。”

又仰起脸来,勾勾王安全的下巴:“不要叫哪个狐狸精——”说到一半掩嘴笑笑:“不拘公的母的——”最后的眼神变得妖媚而凶狠:“勾去了魂喔。”

03

走出赌场,坐进车子,两人都不吭声。开出去老远了。沈星才心有余悸地说:“真他妈可怕——”他瞥了一眼坐在副驾上的王安全,看他的眼神怜悯而复杂:“我在那娘们儿跟前站一会儿都冒汗——安全,你怎么忍下来的。”

“我要吃饭哦。”王安全想了想,笑眯眯的,翻来覆去,仍是这句,云淡风轻。

“有胳膊有腿儿的,哪儿不吃口饭哪。你又这么聪明能干——”沈星真心想不通:“诶不是,安全——你跟拓子哥交情那么好,他就看着你这样?他那么仗义的人——就没介绍你上猜叔那儿么,你这么机灵,猜叔保准儿喜欢。”

——沈星说这句话的时候,好笑的想到了细狗。

“谁给你讲我跟——”王安全顿了顿,似乎说出那个名字不很容易:“但,拓——交情好啦。那——认识早不等于交情好嘛。我这些烂事情他都不基道哦——”

他忽然拉住沈星的胳膊:“你可别去跟他乱讲啊!”

“哦——”沈星看了看王安全,有点儿疑惑这个一贯看得开,玩的花,潇洒恣意没底线的条狗,怎么忽然这么忌讳拓子哥——生怕被人瞧不起似的——细想倒也能理解。人嘛,总怕在熟人面前丢脸。

“好好好,我不乱讲我不乱讲,你放心。”

沈星抖落王安全的手:“诶,诶,你都掐疼我了哥们儿——至于的么真是。”

沈星嘴上这么抱怨着,心里却忍不住好奇地琢磨:这拓子哥和王安全有过怎样的过去呢?

拓子哥一提到王安全,言语里是盖不住的偏心。

王安全提到拓子哥,又这么紧张兮兮。

这俩人——有事儿。沈星想。

想到王安全男女通吃的时候——沈星猛地刹了个车。

“干啊!你会不会开车喔!”王安全脑袋重重地磕在挡风玻璃上:“戳头喔!(骂人的话)”

沈星喘着气,双手握着方向盘,脑门上直冒汗。

他的大脑不受控制地设想到一些画面——他感到一阵恶心——可是他不动声色,为了小郭儿。

04

后半程,沈星黑着脸,不肯与王安全讲话。王安全能猜到些什么——他自小就严格训练了对各式各样的人察言观色,洞明对方的心机与想法。

他知道,身边坐着的这个来自伟大国家的人格健全高尚的“星哥”,

对自己的鄙弃,蔑视,嫌恶更深了一层。

他一向都是这么被鄙弃,蔑视,嫌恶着的。

他从容自洽。

你越觉得他恶心,他越忍不住恶心恶心你。

可是,

他不想让但拓受了他的牵累,

也叫他自己的小兄弟轻视。

他于是曲着手指,对那修剪精致的长指甲吹了吹,口气轻浮地说:“欧呦~你拓子哥很正的嘛~wow~糙汉好Handsome喔~~撩了一下喽~~什么大不了的啦。”

“你丫有病吧!王安全!”沈星听得杀气腾腾的。

“你——你丫有药喔?”王安全嘟嘴,手一摊,不地道的学着沈星的京腔儿。一副好欠揍的样子。

“擦,我哥那暴脾气——没抽你!”沈星一面开车,一面愤愤。

“抽了喔~”王安全妖娆地拧着身子,竭力愉快的说。

想到那家伙每次见面,掐他脖子,把他摁在墙上,提起膝盖撞他肚子,还有那晚在小木屋……

他一只手捧着脸,仰起面孔,把委屈的泪水往眼眶里赶着,却笑得眉眼弯弯,嘴巴上更变本加厉的淫mi:“一直好凶的啰~不过凶起来好sexy呢~”

他吸吸鼻子,又把热泪往眼睛里匀了匀,把它们逼退。

一只手撩动沈星:“你都不觉得么?沈老板?”

“别挨我你!”沈星把王安全的手掸掉了。

“欧呦,沈老板你紧张什么啦~我又不撩你咯~你小孩子嘛,我撩你做什么。”

“你才小孩子!”沈星气鼓鼓:“你全家都小孩子!”

王安全忍不住坐在那里笑——他笑得好厉害。

笑得肩膀都一抖一抖的。

沈星蹙眉,撇嘴,甚至有点儿发毛——

怎么说呢,他简直有点儿分不清,这家伙是哭还是笑。

05

车到了蓝琴赌坊。

“下车啰,沈老板~”王安全永远欢欢喜喜的。

从车座上拿下来一个背包,斜挎在身上。

“这——这装的啥?”沈星看着那鼓鼓的包。

“喝一点啦~~聊天不要喝一点么?”王安全朝沈星眨眨眼。

“内个——”沈星在后面跟着,有点儿不放心:“你悠着点儿说啊——别,别把他刺激得——更严重了。”

王安全转过身,看着沈星,挠挠头发:“他还能——更严重么?”

沈星叹口气,妈的,想想也是。

两人到了蓝琴赌坊。夏文静不大情愿的给他俩开了门。

“这咋还不依不饶呢,星哥呀。那小郭儿人不乐意跟你走——这——咋——咋还带救兵啊。”

夏文静瞅瞅王安全:“就你呀叠码仔——听说你烈害了呀,傍上富婆儿啦都——咋,你就是内——碎(说)客呀。小嘴儿巴巴的儿,挺能啊。这家伙,han国棒子都叫你忽悠的裤衩子不剩了——我可告诉你们啊——就——就给你俩一个钟头啊——一个——一个钟头小郭儿还不走——送客啊!闹玩儿呢,当旅店呢搁这儿,进进出出地这家伙。”

“星哥,你就别进去乐(了)。”王安全把沈星挡在外面:“他现在看见你不会高信(兴)喔——你幸(信)我啊,我一定把小郭带出来。好么?”

“好。我信你,安全。”沈星长吁口气,闭了闭眼睛:“我就在这儿等你俩。”

06

11点半钟。这个时间,蓝琴赌坊里空荡荡的。这里已经不再靠招揽赌客做生意了。他们已经与杰森栗、言白眉那边的世纪赌场达成了协定。蓝琴现在全部的业务几乎都是地下的逼单房。

王安全一踏进这昏暗的赌坊,胸中就翻起滔天的恶心。

也是在这样一个昏暗的午夜,夏文静他们清了场,专门留给他们的贵宾——那个han国胖子,在这里享用他的男chong。

王安全若想要拯救郭立明,

就只有把自己的伤口拿出来,

把那层刚结好的痂撕掉,

拿把刀子在里面重新翻搅——

没有任何旁的办法。

要求他这样来拯救郭立明的那些人——沈星和——但拓——

王安全以为,他们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王安全如果能够心绪平和地细思——就该很快得出异议——

不,但拓不清楚,但拓连他做过卖shen给男人的叠码仔都不知道。

但拓是无辜的。

但拓不会这样残酷地对他。

可是,王安全此时不能这样心绪平和。

或者,即使他能心绪平和——

他也会绕开这个明晃晃的正确的结论。

因为,但拓不在乎他,但拓不爱他,但拓待他残酷,但拓对他弃如敝履——

这很符合王安全自己的设想——甚至是

期待。

但拓,但拓,但拓,

但拓那么好,那么好,那么好的人爱王安全——

你听听,这像话么?

07

王安全一步一步走进赌厅。郭立民正走上来,他像一只很瘦的鬼。头发剃了一半,脸上和手上脏兮兮,他走近了,王安全才闻到他身上刺鼻的血腥。看见郭立民皱巴巴的衣服上那些黑红的血渍。

王安全有点儿怕——他其实生性很胆小懦弱——可是他想到那个账本。

他的心在抽痛。

他攥了攥拳,迎上去了。

“小郭儿——你——你还记得我么?”

郭立民阴戾、麻木的眼睛瞥了一眼王安全,冷冷地哼了一声:“王,安,全(四声)——夏老板说,有人找我——就是你?”

“是我!”王安全点头。

“你找我做啥子?”郭立民冷笑:“沈星叫你来的?”

“我自己来的。”王安全指着赌桌后面的空地:“咱们坐一会儿,就说说话好喔?”

“有啥子好(四声)说滴——你回去转告沈星——我好滴很!别叫他装啥子救世主!”郭立民的语气变得凶狠,他撂下这句话,就要顺着楼梯下到逼单房去。

“那个han国胖只(子)——好么?”王安全忽然提到这个人,他背着手,笑吟吟,手指往下面指指:“他还在下面喔?小郭儿,给我捡捡(讲讲)——”

他闭上眼,深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声音也变得尖细米烂:

“他的件儿——还全不全喔?”

郭立民看着王安全,一时有些诧异。

王安全那阴森、疯癫的语气和神情一下子吸住了他。

他在这个几乎与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经历的男人身上,感到酷似的,复仇的快意。

“他——他家人好像已经打钱了——都是亏了你——赌坊又赚了一大笔。”

郭立民往王安全这边走,看着他的眼睛:“我也很爽,我天天往死了打他——肥胖子,血里都有油花儿!”

“小郭儿——你能答印(应)我一件事么?”王安全忽然拉住郭立民的胳膊,神秘地贴在他耳边,压低声音,凶恶、淫米的口气:

“把他的家伙剪掉——再放他走——好么?——你剪的时候——录一个视频留给我,好不好喔?”

“什——什么?”郭立民有一点——被吓到了。

你看,在逼单房挥起鞭子恶狠狠打了几天的人,

这孩子就以为自己终于已经很变态了。

“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啊——跟沈星有什么关系?”王安全走到那张赌桌旁边,一只手在那绿茸茸的桌面上掠过。他的嘴角泛起凄楚又戏谑的笑意。

08

“他就是在这里……Wow~~那双好肥的手喔~就~就~还,一直,一直~——”王安全的双手盖住脖子,捂紧脖领,整个人紧绷着,倚靠着那赌桌,闭上眼睛。

郭立民可以看见,昏暗的光线下,王安全的眼角渗出泪珠,那喉结都在随着情绪的跌宕顿挫而微微抖动。

他的笑声,又尖又凉,使人不寒而栗。

“他说嘛——在这里好赤际的呦~~在赌桌上——有筹码的味道,他说他很容易exciting。他要我,嗯~ 要高高的喽~~他说他这样会很,deep ——嘿嘿——他还蛮能的喔~要好几次。你听——”

王安全的手huang动那赌桌,使它发出有节,,,,,奏的,“吱嘎”“吱嘎”的声音。

他的眼睛在暗夜里冒出鬼魅的泪光,嗓音沙哑地尖笑:

“就是这种声音哦——他很喜欢这种声音的唔~哦对了——”

他朝郭立民转过身,笑眯眯的把住他的两肩:“他还喜欢往我嘴 巴里——一直塞进喉·····咙哦——我吐了好久——他还喜欢 在我脸上抽——”

他的眼睛变得凄厉和血红,他猛地扥住郭立民的衣领:“我好想把那东西狠狠地一口咬掉!——可是——”

他松开郭立民,眼泪噼啪地滚落,他神经质似的笑着,把泪水擦干,自嘲:“可是我不敢哦——我是个懦夫——我是个胆小鬼——我是个孬货!我总是想着,闭上眼睛嘛——忍一忍就过去啦——”

他又把住郭立民的肩膀:“我就没有你那样的勇气——郭立民——你比我强多了!我羡慕你!你是条汉子喔!”

09

郭立民喘着气,王安全这样语气轻佻又凄厉的叙述让他触目惊心——

每一句都尖利地戳破了他心中的血泡——把那紫红的污毒排出。

他胸口起伏着,两眼通红,此时面对王安全,就像照镜。

他也狠狠抓住王安全的肩膀,狠狠摇晃,叫起来:“为嘛么!为嘛么!你为嘛要加他这样对(三声)你!你不屈辱么?你不脏么?你干嘛像烂泥一样!”

他把王安全一把推倒,又扑过去揪住王安全的衣领:“钱就比尊严都重要么!你他妈还是人么?”

他咻咻地喘着气,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大怒还是在大哭,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质问王安全,还是自己。

王安全挣着坐起来,抓住郭立民的手,他看着他的眼睛,笑着:

“小郭儿——是啊,尊严比钱重要——可是啊——”

他摸摸他的脸,给小郭儿把眼泪擦干:

“可是——尊严没有妈妈重要啊,——郭立民——你看着我——你他妈的看着我啊——”

他扳过郭立民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尊严——没有妹妹重要?对不对?”

他从自己背包里翻出郭立那本账本,翻开来,指着念着:

洗发水两块,肥皂两块,刷子两块,

盆子三块五,卫生纸五块,感冒药12块。

郭立民,我也常常像你这样,紧贴着地皮生存。

把一切压缩到最低,穿着最糟糕的衣服,

用最劣质的卫生纸,从来不配生病——

能饿一顿是一顿,

永远像蛆虫一样叫人瞧不起——可是——

他往后翻,语调里夹杂着越发浓重的鼻音:

“妹妹补习费800元,妈妈医药费3600元——你都不会眨一眨眼睛。”

他把住郭立民的脸,笑:“郭立民——你是条汉子哦。”

“我不是!”郭立民挣开王安全,两臂紧紧抱着身体,浑身哆嗦,嘴唇铁青:

“我好脏——我从里到外的脏——我把自己的腿都抠破——好像我就能好受一些——好像——好像把那层皮都抠掉了——哈——”他哑着嗓子笑了一声:“我才干净啦!”

“你不脏,小郭儿。”王安全爬到郭立民身边,把住他的肩:“我——我——我王安全——我他妈的才脏——你哦——你是被逼的,你没有路走——你全是为了你的家人——我呢——我——”

他苦笑着,狠狠地戳着自己的胸膛,好像非要把胸口那些每天都新鲜的,层叠的伤戳破,戳痛,戳到血肉模糊他才舒服:

“我谁也不为啊——我谁也不爱!我只为我自己!我他妈的有选择!我没有生病的妈妈要治病,我没有上学的妹妹要供养——我他妈的就只是想过好日子,想要有钱,想要穿漂亮的衣服,想要不被人家瞧不起——我就他妈的一次一次的躺在那里,一次一次的张开嘴巴,叫人家……——我他妈的才低见,我他妈的才脏——你听见了么!因为我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情——我很小的时候就这样了——呵——我很小的时候,人家就掰开我的嘴巴了——我就知道咯——这样就能换一碗饭啊。换一个馍馍啊,换一个饱饱的肚子啊——你是为了爱,你是汉子——我只为了钱——他妈的,我才是贱人——你自卑个diao啦!”

他凶狠地抹抹眼睛,把郭立民扥起来:“要是有个好姑娘——她叫坏人作践了——你觉得她脏么?你嫌弃她么?要是有一个妈妈,她卖掉头发,卖掉牙齿,最后卖掉自己,每天都在因沟里都做Ji——可是他要养她活她的女儿——叫她的女儿能有金色的头发,能有洁白的牙齿,能穿上暖和的衣服,能治好病——这样的妈妈——你觉得脏么?”

“她不脏!”郭立民推开王安全:“可是她是别人!我不会嫌弃别人!可是我他妈的,我嫌弃我自己!”

10

“好啊!”王安全站起来,把身上的包摘了甩到一边,他冷笑着往前走,逼近郭立民:“你继续嫌弃自己吧,继续抠掉你全身的皮吧!继续告诉你自己你他妈的脏吧!”

他狠狠地推他:“继续沉沦啊!”

又把他揪起来,又推:“继续烂死啊!”

又把他揪起来,又推:“继续在这儿娘们唧唧的自怜吧!——”

他揪住他的脖领,把他抵在墙壁,笑得妖媚猖狂:“然后你的妹妹就没人管咯——没有妈妈,没有哥哥,念不起书,早早地掉进社会——没人给她遮挡风雨——你猜猜会怎么样——”

他笑起来,朝他大叫:

“就会有男人8掉她,把~~到她的嘴里!”

“别说了!你他妈的别说了!”郭立民窜起来,一把将王安全摁倒在地,一拳挥在他脸上,哑着嗓子哭叫:“你他妈的别说了!你他妈的别说了!”

他的拳头慢慢地垂落,他蜷着身子,趴在地上哭泣。

王安全坐起来,抹抹脸上的血。

他轻轻拍拍郭立民:“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啦——”

他笑着,用尽了力量,掏空了他自己的心。

他只瘫软地靠在墙壁。

泪水一滴一滴,像流星,倏忽从眼睛滑进他嘴巴里。

“有一个人跟我说,如果你有了要保护的人,你就会成为坚钢,不再做烂泥——小郭儿,你保护你爱的人,你一直都是坚钢——不像我,一直都是烂泥。”

他摸摸他的头,帮他把那些铰得乱糟糟的头发抹平:“回去好好修修头发,好好洗洗干净,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地疼爱妹妹。多好呀。小郭儿。”

他忽然没来由的,很稚气的问:“小郭儿,为了自己爱的人去牺牲——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他的眼睛空洞洞的:“是不是就会很勇敢了。”

他拿出手机看看——快要一个钟头了。约好的时间快要到了。

他拨通了沈星的号码:“星哥啊,好了,你进来吧。来接一下小郭。”

他撂下电话,对郭立民说:“沈星一直很惦记你呦——他这个人嘛,有点儿像没长大的孩子,很容易飘飘然——可是他为着你,每天急得到处求人——他很怕你出事——你不要怪他咯。”

11

沈星出现在大堂门口,他看着呆呆坐在那里,满脸泪痕的郭立民,不敢上前,只局促地站着,试探地,轻轻地呼唤:“小郭儿——”

王安全把郭立民扶起来:“去吧,小郭儿,星哥来接你回去。”

郭立民站着,像个走失的彷徨无措的孩子,看看王安全,又看看沈星。

沈星往前走了两步,眼泪刷刷的往下淌,忍不住朝郭立民伸出手去:

“郭儿,跟我走吧——之前是我不对——我他妈的飘了,你说的没错,我他妈的就是在彰显我那点儿可笑的优越感——可是我真的想帮你啊——郭儿——那时候你记得么,只有你记得我生日——那帮高利贷穷凶极恶,你都不卖我——你会请我吃米粉,给我修风扇——小郭儿,你是好人,你不是坏人,你当不来坏蛋——你干净得很——咱们让坏人烂死在这儿,咱们好好地活着——我带你回去见你妹妹好不好?咱们不叫人家欺负妹妹,好不好?”

郭立民看看王安全,王安全对他笑着,向他点点头。

郭立民慢慢地,慢慢地,往前走,握住了沈星的手。

“星哥,我对不起。”他在沈星怀里哭起来:“我不是故意要怪你——我知道——我知道你要帮我——”

“好了好了,傻子。”沈星一面哭,一面给郭立民拍背:“说那么多干啥。咱们回家。咱不在这破地方了,咱们回家。好不好?咱们回咱们的国家去。我跟夏文静说好了,谁也不敢扣你。”

郭立民从沈星怀里起来,转过身——这时候才想到去感激他真正该感激的人。

“安——安全——”郭立民嘴巴笨,激动起来,只会掉眼泪:“安全——我——”

“啊~呦,不要煽情啦~一会儿一个钟头过去了啦,走不了的啦~”——

他一旦不再正经,就从标准普通话恢复成那一口嗲嗲的广普。

这家伙有语言天赋,总是把各种外语和方言,口音和强调按照场合和需要,切换自如。

可是小郭儿还站在那里,结结巴巴的,只看着王安全掉眼泪。说又说不出。

“好啦!喝酒吧!”王安全抓抓头发,从背包里掏出两听啤酒,开了,递给小郭儿:“喝一点咯。你要缺氧啦。”

说着自己也打开一听:“都在酒里啰,小郭儿,我们干掉喔!”

小郭儿重重地点头,把那一听酒猛然间都灌进口中。

“就不给我啊。”沈星说——试图用搞笑活跃一点气氛。

“你不行的啦。”王安全一面把自己那听酒转头倒进垃圾桶,一面说:“你得带他回家啊。”

沈星还没听懂怎么回事——郭立民已经倒在他怀里啦。

“这——咋?”沈星吓了一跳——看着从小郭儿手里掉在地上的空酒罐儿。

“没事的啦,睡一觉就醒咯。”王安全把背包背好。

乖巧刻板的模样,很像一个小学生。

“王安全你——”沈星直叹气:“你就怕——”

“我最怕煽情喽——煽的我脚趾扣地喔。快走吧,走吧。”王安全催他们。

“那你呢?”沈星问——他很不忍又很感激地看着王安全。

“我呀——我还有点事情要了结哦。星哥。”

王安全孩子似的,捋捋那背包带。

“不行,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怎么能把你扔下呢?”沈星很坚定。

“欧呦。谁帮你啦——”王安全想起那账本,从背包里把账本拿出来,塞进沈星口袋里:“我只是为了小郭儿。再说了,沈老板。”王安全咬咬唇:“你就不能善解人意一点么?”

他指了指下面:“我跟那个胖子哦,还有点事情要私了咯。”

“你——”沈星明白了——又很担心:“你自己能行么?”

“欧呦你真是——”王安全两手一摊:“沈咬板哦,二十年来,我没有你我都没法活了哦。”

“那你小心啊。别——别太过激了。”

沈星没法子劝,只有搂着郭立民,转身要走。

“等一下!”王安全又把沈星叫住:“我还有两件事要说——”

沈星转过来,看着王安全。

王安全简洁利落地苦笑了一下:

“第一件。明天等小郭儿醒了,转告他——别再叫我看见他——看见他,我——我可能要杀人灭口的哦。”

“第二件。”他盯着沈星:“你答应我的——关于我的事情,你给我把住嘴巴——什么也不许跟但拓讲!”

他发起狠来,豁出去了:“你发誓啊!你要是讲出去——你——你死全家!”

沈星眼珠子转转,想一想,严格的说,户口本上的全家——爸爸妈妈,都不在了。

他便郑重地发誓:“好的,我要是对拓子哥透露一句你王安全的情况——我沈星死全家。”

“走吧。”王安全说。

“安全——你——你自己也好好的——啊”沈星看着王安全,眼睛里泪蒙蒙,喉咙里像刀割。再想说,却说不出什么。

王安全从背包里又拿出一一听酒,伸长胳膊递过去:“星哥来一个?”

“艹~”沈星白了个眼,叹口气,转身,架着小郭儿出去了。

12

这赌厅空荡荡的,又剩下王安全一个人。

他解救了别人,就要把自己重新扔进悲惨里。

捞了一把小郭儿。终究觉得值得。

心胸里,又壮烈又撕痛。

这仿佛是王安全第一次体验,为别人付出与牺牲。

虽然把伤疤都揭开,搅动。好痛,好痛。

可是想到小郭儿得救,

想到那么好的人因为自己趟出了这片泥沼。

他胸中洋溢着其所未有的快慰。

原来不为了自己,为了别人——能获得这样的幸福。

他擦干泪痕,长长地舒气。决意以救赎他人的方式,永远与那张肮脏的赌桌诀别。

他走下去,到逼单房,吹着口哨,一间一间地去寻那韩国胖子。

对面一个人,背着手走过来:“可以啊,安全——”夏文静竖竖大拇指:“哥敬你是条汉子!”

这没什么意外——他对小郭儿讲的那些,夏文静都听见了。

“咋地啊,还要杀我灭口啊。小样儿吧。”夏文静引着王安全到里头的一间囚牢。透过铁栅栏就看见吊着的那团肥肉。

“来吧。兄弟——哥给你把着那肥子——你操刀——反正韩元都到账了——囫不囫囵个儿的那么回事吧。”

夏文静把门打开,递给王安全一把剪刀:“下手稳当地啊。别(四声)崩我一脸,妈的。脏不拉几的。”

王安全走进牢房,打开那剪刀,笑得眉眼弯弯,娇娇嗲嗲的地道韩文:“白~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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