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决辛吞还是一个风风火火的小警察,还没有这么微微发福和油腻的时候——就认识猜叔了。猜叔总是说,决辛吞,有空到达班来,我请你喝茶哦。
但是决辛吞从来没去过。
他们只打电话,电话里讲话也不多。见面的时候,只作彼此不识得。
“这个沈星啊,怎么那么笨嘛。”处理麻牛镇的事情,要抓蒂萨把柄的时候,猜叔后来实在等得不耐烦,就给决辛吞打电话:“蒂萨的儿子——阿登那么大的事——街头巷尾,人尽皆知,这孩子怎么就是查不到呢?决辛吞啊,我等不了啦,你把消息透给沈星啦。”
决辛吞就把消息透给了沈星。
猜叔还要装出一副,很吃惊,原来如此,刹那间柳暗花明的样子。
还蛮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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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沈星是为了但拓。”
这句话,猜叔对决辛吞也讲过。
但是沈星渐渐叫人失望。沈星只是小机灵,并不能弥补但拓在谋略与道德的灵活性方面的欠缺。在个人情感上,沈星也没办法永远做但拓的圆心和锚。
想让但拓性命相抵很容易。但拓几乎可以为达班任何一个兄弟牺牲他自己。
可是,死,死是多么容易,多么自私的一件事情。
猜叔需要一味药引,激励但拓百炼成钢。
沈星自然不够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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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叔要许久,许久才恍然大悟——沈星嘛,那孩子本质上不过是到三边坡这片混乱之地寻找机遇的小投机者。
高兴就笑,不高兴就闹——带着些文明世界、充沛的礼仪教化下涵养的,浅浅一层善良与热情。还是既要有要的那种——
既要在失序世界里的如鱼得水,又要有序世界里的秩序,道德,脉脉温情。
他在自己的国家,应该是很难出头的,过得安宁又平庸罢了。
这样的人却还要在这里高举正义的大旗。
猜叔感到可笑。
他在沈星这里扑了个空——
却没想到,后来,那个条狗和叠码仔,嘻嘻哈哈,玩世不恭,流里流气的小混混。竟然成为他的大好良机。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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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推十年,猜叔刚认识决辛吞的时候,就对决辛吞交代过——你是警察嘛,留个心,帮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孩子。
猜叔说——年纪嘛,和我们貌巴差不多大啰。脾气应当蛮犟的,应当很早就没了爸爸妈妈,嗯,小时候流浪街头,被雇佣兵抓过。
决辛吞说,这个很难找噶。你难为我哦猜叔,在三边坡,到处是么得爸妈,流浪街头的娃娃哦。那些年叫雇佣兵抓过的更是大把噶——况且,都叫雇佣兵抓了。也很难活下来吧。
猜叔想,说的也是。
猜叔深长地叹息,感到满腔的辛酸悲惨。
三边坡的娃娃,什么时候能像别的国度的娃娃一样,生而得到他们理应享有的优待和幸福呢?
那个时候,当然了。还没有发生后面的事。猜叔顺带找这个孩子,纯粹只是为着,不叫但拓那么伤心和遗憾——全没有后来的谋划和手段。
猜叔在达班,稳稳地,干干净净也清清静静地,走边水过活,经营着他小小的桃源,隐退和藏锋了整整二十年。
何以忽然变得野心勃勃,贪心不足,大杀四方呢?
——是因为他遇到了此生难逢,叫他亢奋到夜夜无眠的机遇。
猜叔绝不可能让这个机遇从自己掌心里流失。
但拓感知到的,猜叔忽然变得遥远,陌生,狠辣——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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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辛吞一向领双份薪水。一份从小磨弄警署里领。另一份从猜叔这里领。
猜叔当然有两个财务。一个财务只计边水的账目,油灯在管,另一笔帐,一开始从吴海山那里走,后来就由海山的独生女吴钰走。猜叔永远不会那么死板,一石一鸟,慢吞吞的做事。和吴海山一起掺进麻牛镇和陈会长的那些事,路尚属次要。重点是逼得麻牛镇那鼎力的三足内讧,干掉那个最有头脑,最具威胁性的女人——至于陈会长那里,绕这么大的弯,忍辱负重的,不过是要把阿钰埋进陈会长用于xi钱的所谓慈善产业——基金会里面去。
作为日后扳倒陈家的内线和隐棋。
油灯有时候会和但拓念叨,猜叔赚那么多钱——自己不爱吃不爱喝不爱享受,也么得女人,也么得娃娃——钱都哪里去了噶?
油灯所说的“那么多钱”,不过是走边水赚的——那冰山一角。
大头儿在吴海山这边打理。
钱去了哪里,吴海山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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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沈星去磨矿山的时候,猜叔就给吴海山去了电话:鸽血红要紧,沈星是我们的人,更要紧。别叫他丢了命。
猜叔在达□□房里想了又想,看但拓那么急,总觉不妥。就又找了决辛吞。
啥子都找我哦。决辛吞抱怨。人家也要上班的噶。
你拿了我的钱喽。猜叔笑。联邦警署那个班哦,不上也罢。
决辛吞,拿双份薪水还要去开出租车——猜叔说,这个世上,没有谁比出租车司机更耳目灵通了吧。
于是决辛吞警官有三份收入。
你去偷偷的,护一下沈星吧。貌巴已经死了,我欠但拓一个弟弟了。不能再欠一个,况且——猜叔说——你还要给沈建东一个交代的嘛。
还有,你不要露面哦,你观察一下,这个孩子究竟怎么样。猜叔说。
老狐狸噶。决辛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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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总还是让人满意的。聪明又善良,不贪图富贵。决辛吞感到满意。带着一种酸溜溜的羡慕,想着,还是人家China的娃娃好哦。沈建东的外甥真是蛮不错的。
但是这一次,还有些意外的收获——就是决辛吞同时遇见了王安全。
三边坡土生土长的孩子,王安全——和沈星一比,实在卑鄙、油滑,叫人讨厌。但是王安全又让决辛吞感受到一种熟悉的,三边坡孩子独有的,野蛮、辛辣、诙谐疯长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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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辛吞趴在小旅社的柜台,有一搭,没一搭地同花姐聊天,花姐说,安全哦,安全机灵着嘞,安全很不容易呦。安全没爹没娘的,小时候还叫雇佣兵逮住了又跑出来——我说吧,安全机灵着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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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这真是——决辛吞给猜叔打电话——那句中guo话怎么讲来的?
踏破铁鞋无觅处。猜叔说。
可是,是不是从小没人管。太学坏了呢。猜叔又叹气,感到可惜——他不想让但拓因为幼年的亏欠和情分对这个孩子付出太多。也怕这个人品拙劣的孩子伤害到但拓。
但拓嘛——但拓那么傻的。
可是决辛吞不以为然。
么得哦。决辛吞说,我看见他给那个叫他坑了的赌石客披了件僧袍——后来还把这人扯回家去,给吃了饭,给穿了衣裳了噶。
看人嘛,猜叔。决辛吞说,哪里那么容易哦?
猜叔便沉默,一时没有话说。
那——那到底咋子办噶?决辛吞说。我把他给你送到达班噶?
先不要。猜叔说——眯着眼,在心中盘算——磨矿山之后,鸽血红到手,要去麻牛镇,麻牛镇之后,要到大曲林——就不得不想到那个大概最终的敌人——□□业的,栾巴颂。
栾巴颂——免不得又是一番缠斗——达班也有一个赌坊,是夏文静管着的。
猜叔说——那孩子不是什么,message dog么?把他引到赌坊去工作啰。
王安全第一次见到决辛吞是在磨矿山。
他被金刚哥打了一顿,被威胁再也不许出现在磨矿山。有一个看上去蛮憨厚可靠的出租车司机把他捎上了。
“去哪儿噶,年轻人,我送你嘎。”决辛吞说。
“我也不知道喔。”王安全说。抱着一个书包,衣服和头发上都是鞋印,脸被踢肿了。嘴里还在流血。
“莫矿山,总之呆不下去啦。”王安全说:“我又没有家了哦。”
“我开出租,到处乱跑嘛。”决辛吞说:“我听说达班那边有个小赌场,在招人——很有得赚噶年轻人。”
王安全一嗅到钱的味道就会洗掉所有委屈悲苦,两眼冒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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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辛吞后来在电话里再对猜叔提到王安全就吞吞吐吐的。
这孩子——决辛吞说,蛮好看噶。
决辛吞说的很委婉,但猜叔也明白了——蛮好看。蛮妖。
那孩子身上嘛,是有股说不出的劲儿啰。男的,女的,都能给他迷住了噶——决辛吞说。
在这时,猜叔对这个出卖rou体,毫无底线的小混混,更有一种朴素道德意义上的轻视和反感——他想,绝不能叫但拓认出这就是当年他抛下那个孩子。
渐渐地,也几乎就把这个人忘了。
可是,过了不久,决辛吞又打电话来说——你猜不到,那孩子勾搭上谁啰。
谁?猜叔蹙眉。
栾巴颂手底下那位女赌神噶。现在叫杰森栗请来镇着世纪赌坊啰。决辛吞说,这小子,可是魅力蛮大,男女通吃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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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叔信佛。凡事总爱讲究一些缘法。王安全,这个从来入不得猜叔法眼的家伙——现在,不动声色地,走到了这场博弈的核心圈层身边。
或者冥冥之中,自有定论,或者——猜叔想,是自己有一些浅薄的偏见。
这一次,他重新叫吴海山在磨矿山暗中细细地调查了王安全。
猜叔在这里获得了王安全很全面的履历,甚至还有他家那小砖房配套的照片——这孩子生于磨矿山,父亲是赌徒,母亲是从中guo广西拐来的少女。母亲不堪凌辱在孩子五岁那年悬梁自杀——猜叔的心像是被虫子咬了一下——他想到了自己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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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这个孤苦无依的孩子被那混蛋的父亲用一袋粮食还给du贩——竟叫他跑出来了——接着他若干年流浪街头,应该是这时候遇到了但拓、貌巴兄弟,又被雇佣兵抓走——竟然又给他跑出来了。
之后这半大小子在三边坡的最底层摸爬滚打,在各种店铺做小工,理发、烹饪、玉器打磨、电器维修、撬门溜锁——甚至许多门外语——他都会。小小的磨矿山,生活在一起的老邻居对这孩子的评价竟然不低——很坚韧,什么苦都能吃,干净整齐,很有毅力,蛮仗义,对老人很懂礼貌,甚至有点善良。
猜叔犹豫了许久,迟迟不肯下这个决断。
他的手机里是,决辛吞传给他的,偷拍的,王安全的照片。
蛮好看的年轻人。只是那双眼,总是温柔又悲凉的笑意——难以捉摸。
猜叔需要给但拓一个圆心,一只锚,一味药引。
他一向以为,这圆心,锚,和药引,应该是像貌巴那样的,亲情和弟弟。
可是或者缺一份炽烈。
有一次,猜叔没来由的,调笑似的问但拓,但拓啊,爱过人么?
但拓想了想,说,妈妈,弟弟,尕尕。
猜叔笑笑,不是那种啦。他抬头看看妻子的遗像:我和细狗姐姐的那种啦。
但拓挠挠头,也笑。猜叔,我贱命一条噶——
每当听到“贱命”这两个字和那孩子辛酸又自嘲的语气,猜叔就很想给他一下子。
猜叔知道,对但拓来说,取向。与性别无关。
取向,是心灵的投契。是精神的毒瘾。
但拓这样纯粹、热烈的男子。爱起来,应该是,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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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不能制造命运——猜叔明白地知道这一点。
他只是决定,试一试。且把他们放在一起,且待天意。
恰好那一阵子,沈星飘飘然的,在世纪赌坊那里做事不力,甚至有些,背叛了达班。猜叔以此为借口,交给但拓一个任务——你亲自去世纪赌坊,查一查,看看是什么情形。
猜叔只是把这两个人放在同一个时空,制造他们可能的相遇。
他没有对但拓说——你一直找的,一直愧疚的,牵挂的,痛心的,那个孩子,就在那里。
有缘的人,自会相吸。自会碰撞出,可怕的热与力。
后面的事,完全超出了猜叔的预计。那宿命般重逢的两个人,默默无声而一往情深。几乎完全提前和强化了猜叔谋划中的所有步骤。
猜叔利用王安全对但拓的在意,支配他为杀手打开蓝琴赌坊的后门,促成了田记者的惨死——引起中方的暴怒。
他又利用但拓对王安全的守护,支配自己这位最得力的干将,以最快的速度,最高的效率,滴水不漏的策略——步步为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除了陈家姐弟在大曲林的势力。
在这个过程中,猜叔惊喜地发现,他一直轻视了但拓——他一直以为但拓有勇无谋,但拓空有一颗赤子之心,胸无建树,难成大事。他甚至总想为但拓搭配一个“谋士”——他就曾经在这方面打过沈星的主意。
现在,猜叔知道了,但拓自己就很有筹划,很有头脑——一个从来不屑于算计人的人,真算计起人来——竟然简直有些可怕。
猜叔应该承认,他不止一次地感受到,这两个孩子——他们从不在嘴上承认对对方的爱。
他们通常用轻浮、油滑、嘲讽的态度来掩藏感情,他们努力避开严肃与真挚的表白。
但是——他们身上,挣向对方的那股力量——是那样滚烫,热烈,不顾一切。
而猜叔自己,正是得益于这股力量——他这样迅疾地除掉了陈家,接着,把低调隐蔽许久的人脉疏通——加上他身后那股不露面的,神秘巨大的力量加持——他顺理成章地上位,实际上掌控了大曲林的全部产业。
当然,这仅仅是猜叔计划中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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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拓与王安全,这一对——那样相爱的孩子,无疑是好用的。猜叔几乎很激动地设想到,他可以继续利用他们之间那巨大,可怕的力量,再去烈火燎原,拓土开疆。
可是正如他亲口对王安全讲的——他大概,终究,六十岁的人,老了,老了,实在不免有些心软。
猜叔清楚地知道,心软,是角斗场上最大的弱点。
可是当他看见但拓那死气沉沉的生命,忽然注入了幸福与活力,看见他脸上洋溢的欣喜,甜美和羞赧。
他觉得如芒在背,如鲠在喉,他感到心痛得——好像自己失去了妻子的那个夜晚。
这晚猜叔喝了点儿酒。
微醺。
又打电话给决辛吞。
没别的办法了么?决辛吞?猜叔问——不知是在问决辛吞,还是问自己——我有点后悔了。决辛吞。
猜叔说——换一个人,换一个人去祸害——换一对人去祸害,行不行呢?
我从没见过我们但拓——笑得那么幸福呀。猜叔说。
那边——决辛吞又,为难地,吞吞吐吐起来——那边——很满意现在的——进度。
那边——决辛吞说——对但拓不是也很满意么?——他们肯换么?
那至少,猜叔说——换掉王安全吧。
猜叔准备好了钱和护照。
他决定放这个孩子自由。
不再凌虐这个孩子——就是对但拓最大的慈悲。
什么圆心,什么锚,什么他妈的,药引。
算了,统统他妈的,见鬼去吧!
可是王安全不走——正如猜叔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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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叔想。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好心过。
你不愿走么?
好呀
王安全
我来帮你走。
我来摧毁你所有的不舍。
猜叔给吴钰打了电话,掐掉了但拓与国内所有的联络。
猜叔叫细狗把但拓的妈妈和尕尕接到达班——你没有谁,可照顾了。王安全。
还不够么?
小柴刀指挥着推土机,到但拓的家,把那挂着风铃,刚刚涂了新漆,布置得温馨美好的木屋轰然推倒。
推土机的巨轮,压碎了那些葡萄藤、才种好的甘蓝、丝瓜,和花花。
走吧,王安全,走吧。
我很少这么慈悲。
这是我最后的一点良知了。
走吧。
这似乎有效。
小柴刀说,王安全离开了木屋——他只站着,看着那些废墟,看着那些他爱情,幸福,燕子衔泥般慢慢拼凑的家庭——的零碎的尸体——
他看着这一切,一滴泪都没有掉。
他走了——没有忘记提上那个装着十万美金的小箱子。
王安全消失了一天
王安全又消失了一天
王安全消失了一个礼拜
猜叔觉得——好了
这段孽,总算扼杀在摇篮——
他安慰自己地想——假如这两个孩子真的有缘,假如,他们日后的混战,不那么惨烈,假如——但拓最后或者结束这一切后,还会有机会找回这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当然。猜叔自己是看不到了的。
那也,想一想也叫人感到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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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决辛吞的电话又来了
真是的
决辛吞打来电话总是没有好事
决辛吞说——到处都没有那孩子的出境记录。
小柴刀回来了。
小柴刀换了发型。
小柴刀今天的发型格外帅气而富有个性。
小柴刀?猜叔说——去哪里了?
小柴刀说——哦,猜叔喔,你看我的新发型好不好看噶。
小柴刀说——猜叔哦,别赶阿全走啰,他生意火着呢。
小柴刀开车,猜叔坐在后座,他们去了大曲林最繁华的那条小街。
一家新开的美发店,霓虹简单,宾客盈门。两个女孩子在那里忙里忙外地招呼,或者给客人洗头。
猜叔摁下车窗。
隔着一条路,正看见那家美发店的主人,那个年轻漂亮的男孩子,头发微长,烫成平缓的波浪。他挥动剪刀,细长的手指飞动,娴熟、轻巧地修剪客人的头发。
他的面庞依旧清瘦,却因为繁忙和生活的希望,微微红晕,他热情待客,眼波温柔,笑靥如花。
他或者只是不经意的转过身,透过敞开的大门——他看见街道对面,车子里那个正打开车窗,注视着自己的,他的话讲——叵测的大佬。
他们对视了一下。
猜叔在这个年轻人眼睛里,撞到的,是满满的倔强,骄傲,野草般的坚韧——甚至一点——挑衅。
我不走,
猜叔。
我不会走。
你不要做梦——
妄图把我吓住,妄图叫我屈服。
痛,还能多么痛?
烂,还能怎么烂?
我便是烂泥
也也摔不破,砸不断,死缠着命运——都别想好过——的烂泥。
我不会离开,我爱的人。
猜叔慢慢的按上车窗。
他不知道如何表达内心汹涌的情绪。
是深深的悲切,与深深的,满意。
决辛吞,不换了。
猜叔给决辛吞打电话说——一切按照既定的程序去办。
决辛吞。
猜叔说——我今天差点输给一个孩子哦。
决辛吞
我们三边坡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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