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但拓尽量不去回忆他在大曲林医院病房里看到的,王安全胸前的惨相。
但病号服轻轻揭开的一瞬间,那些触目惊心一拥而上,不给他任何反应与消化的空档。
他每每闭上眼睛,就看见红肿,鞭痕,渗出的血水儿,黑紫色的烧伤。
那洁白,单薄的胸膛,是一个酷刑的陈列场。
他不懂——一个怎样的女人会有这般恶毒的趣味。
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那个女人被但拓用胶布风住嘴巴、bang好,sai进后备箱。
但拓不讲道理。
荣姐曾跪在他脚下求他,她和王安全是两厢情愿的交易。她强调她付了钱——非常多的美金。她歇斯底里地大叫——他自己愿意!
但是但拓不讲道理。
王安全愿意,但但拓不愿意。
王安全原谅,但但拓绝不原谅。
任何一个这般残酷地伤害了他爱人的人,他会叫她加倍偿还。
你放心噶。但拓说,我不对女人动手。
车子走了很久,最终在一个深山的老农家门口停下。一只狗在暗夜中吠叫。没有灯。一个老婆子走出来,端着一只空酒瓶,酒瓶上坐落一根白蜡。暗淡的烛光抖动,依稀可见,老人身后两座矮趴趴的土坯房。
但拓下了车,打开后备箱。把荣姐扯出来。荣姐不能讲话,但依稀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只隔着一层胶带哇哇乱叫。但拓打了她一巴掌,叫她闭嘴。
他把她薅进那土坯房,在凶恶的狗吠声中转头对那老人说:咱们这里属你家最苦。老头子偏瘫,儿子痴呆——娶不上媳妇——那——我给你送媳妇来噶。
但拓把荣姐耸在地上。自己到狗窝去把那拴狗的锁链和铁项圈扯下,把那项圈掰开,“吧嗒”套在那女人脖子上,又把那铁链的另一边锁在这家的铁窗栅上。
他的大手凶狠地掰住荣姐的脸,
他知道他对这个高贵女人的憎恨不仅源于王安全,
也源于这个来自发达世界的“贵族”对三边坡这残破之地的轻蔑与践踏。
“你不是卡蒙来地女富豪哦——老子叫你后半生感受一哈(四声)子——三边坡地文明(四声)——老子叫你,后半生,每一天,都要把肠子悔青!——后悔你对他做过地事情!”
这女人在他手掌下拼命挣动,拼命摇头,隔着胶带发出“呜呜噜噜”的声音。
那妆容精致的脸蛋儿早已哭花,露出苍青色皮肤。
不知为什么但拓忽然觉得遗憾——或者是遗憾不能亲眼目睹这个傲慢的富婆遭受凌虐;或者是不能亲耳听到她痛哭流涕,表达忏悔。
或者单纯是,他有一点点的心软。如果她求饶,如果她知错,如果她能跪在他心爱的人脚边道歉。返还那个孩子尊重。返还给三边坡这个穷苦之地尊重。
——他或者愿意狠狠地打她一顿便放过她。
他丝开了她嘴上的胶布,想给她一个机会表达。
可是这女人尖利地笑起来,盯着但拓的红肿的眼睛只有讽刺,毫无惧怕——
“你以为你不会么?”
她的嘴角渗出一道鲜红,那眼神犀利而阴森,她尖尖地笑着,仰起脸,低低地贴在他膝头说:“只要一次——你也会上瘾的——”
她那叫铁链拴住的双手挣扎着,发出铮铮的声音,她向他身上扑,眼底渗出妖冶的血丝和蒸腾的yu望:
“你也会要弄碎他的——你更不会忍住的——”
她向后靠在那黑黢黢的水泥窗台上,闭上眼睛,胸口起伏,好像享受在sex的美妙中:
“只要想起他被折磨时的样子——我就会**哦——”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诅咒一般地望着但拓:
“他就是这样的妖物哦——他在你手里——只会更惨。”
“你疯了。”但拓说,露出一个苦笑。他踹了她一脚。叫她像烂泥一样蜷缩在墙角。
他心神不宁地嘱咐那老太太和后面跟着的她那痴呆的,口角流涎的儿子——把这疯娘们儿看好。狠狠地揍——但拓说。
02
他坐进车里,仍然觉得脊背上一阵阵冒出冷汗。
因为那个疯女人,一句也没有讲错。
他体味过那个混蛋的“蛊”。
他幸福,快乐的时候,吵闹而平庸。
但当他痛苦,苍白,病弱,泪眼迷蒙的时候,
他散发着一种叫人意乱神迷、叫人发疯的吸引力。
叫你想要把他独占,又要把他粉碎。
在他家小木屋的那晚——但拓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对那个家伙,不可遏制的,凶恶的欲求。
不错,他总想要好好,好好地疼爱他,可是疼爱与欲求叠加,落在他身上,却常常是变本加厉的残酷。
他启动车子,在这昏暗的山路上慢慢行驶。
想到那个人跪在自己~下,用那样一双**的大眼睛,羞怯又深情,驯服又绝望地望着他的时候,他感到无法呼吸。
他焦躁地打开车窗,
感到身体的灼烫,和心脏的抽痛——
sex的骚动与心灵的缱绻
同时泛滥。
但拓第一次感到。爱情的可怕。
在他们爱情的许多障碍(至少看上去)都被扫除的时候,
当那个家伙就好好地被送到他家中照料,
好像一份打包好的,乖巧的礼物,
只等待他去打开和享有的时候。
但拓却忽然,他妈的,有点怂。
03
但拓回到家的时候,小侄子已经睡熟。妈妈在他家的大竹屋里点着灯,等他回来。
“吃饭了噶?”妈妈说:“我给你把糯米饭热一哈(四声)噶。”
“吃过辽。”但拓说:“您么得忙喽 ,睡觉吧,这么晚辽。”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似乎在试图寻找一些,那个家伙存在的痕迹:“那过——王安全在咱家噶?”
“阿全在你的木屋里噶,应该睡着了。半天么得动静。”
“那——他——”但拓抓抓头发,似乎有些可笑的紧张:“他的伤还好嘎?”
“好多咯。但是走路起身不敢用力——怕抻着了伤口。”妈妈说:“那么深的伤——好可怜的娃哦。”
她看看但拓,忽然很直白的问:“小柴刀说——阿全是你地男朋友——可是嘎?”
在三边坡,还有伐木场,许多穷人家的男孩实在讨不得媳妇。
男孩子和男孩子共用一个女人,或者干脆,
男孩子和男孩子在一块暗暗过日子的关系也并不很罕见。
“我们家也不是么得钱娶媳妇——你阔是真的喜欢他?”妈妈坐在但拓身边,问。
“朋友嘎——我们是朋友嘎。”但拓坐在小侄子那张乱糟糟的小床旁,疲惫地揉揉脸,压低声音,又不耐烦又很心虚地说:“你不要听人家乱讲噶。”
“你自己看着办啰。你三十好几的人喽。貌巴说女人地时候你就这样子单着——这么样子也不是办法噶。你要一辈子一个人孤零零地?”
“我有尕尕嘛。”但拓蹲下来,亲亲侄子的脚丫:“尕尕陪着我啰。”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啰。”妈妈埋怨着但拓。抚抚小孙子熟睡的脸蛋儿,忍不住又说:“阿全蛮好的噶——待我很好,待尕尕也好——白天的时候,他教尕尕写了好些字哦——手又巧地很——怎么现在会有男孩子什么都会的哦——剥花生、掐辣椒、缝补衣服他都会的哦,我的收音机、尕尕的小独轮车子他修好喽——这两天你那烂糟糟的木屋里头也叫他拾掇得好干净噶——人又乖,又怪好看啦——我看三边坡的媳妇没几个这样能干的哦。”
“啊——”但拓不可忍受地站起来:“我走辽!”
“你哪个去?”妈妈问。
“碎觉(二声)!”但拓走。
“那对哦——你瞧瞧阿全去哦。”妈妈说。
04
追夫河的水,叮叮咚咚。
湿凉的风给人降温,使人清醒。
但拓慢悠悠地走回他的木屋。他抱着点儿侥幸——希望他睡着。
有时是会这样,心爱的人,
如鲜花般娇艳,又如猛虎般危险。
“吱~嘎”“吱~嘎”
他足够缓慢,怯懦,轻手轻脚,
却还是发出这刺耳的噪音——
那在他木床上静静躺着的人,动了动,拉亮了墙壁上的小灯。吃力地坐起来。
但拓僵僵地站在门口,灯亮的瞬间——他像一个被曝光的小偷。
但是对方的紧张似乎不逊于他。
王安全靠着木屋的墙壁坐着,直板板地,看着但拓,
好像一个不速之客羞赧不安地看着回来的主人。
“你回来了呀。”王安全说。
“嗯。”但拓说。
“伤好些了噶?”
“事情顺利哦?”
——这两个人同时问的。
一半焦急迫切,一半慌乱无措。
“好多了喔。”他回答。
“蛮顺利噶”他回答。
“你进来哦——这不是——你的家么?”
王安全咬咬唇,自己把身体慢慢地向边上挪了挪:“我不知道你会今晚回来——嗯——小柴刀送我来这里的——猜叔说——要我来这里——我——我想我好了就不会再麻烦你们了喔——我应该同尕尕睡——妈妈——你妈妈说——还是叫我单睡,尕尕会踢人——我就在你这里啰——我——”
但拓默默地走过来,把外衣脱了放在一边,坐在王安全身边——
他坐到他身边的时候。王安全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不再讲话。
“妈妈。”但拓说。
“嗯?”
王安全把那灼热跳脱的目光,
一截一截,
笨拙地拉近,
只敢用这目光的边缘,
小心地蘸了蘸身边的男人。
“以后就叫妈妈。”
但拓轻轻拉住他的手,轻轻地,疼爱地摩挲他温凉的手背。
“但拓。”王安全垂下头,眼泪濡濡地湿了小半张脸。
他几乎好委屈,
手指尖只在但拓的小臂上刮啊刮。
像是商量,又像是怨恨,
又气鼓鼓的,又几乎夹着一个大大的抽噎:
“那——说好了——做朋友的呀。”
“那恐怕不行噶。”但拓轻轻地抱住王安全,一只手抚抚他的脸,为他把那些热热的泪水擦净,逗小孩子的语气:“我妈可看上你了噶。谁叫你又好看,又乖,又能干——你就卖给我们家了噶。”
他捧住他的脸,温柔而贪婪地吻他。
堵住这可恶的家伙那些鱼儿般跃出水面的,奇奇怪怪的,混账话。
不知谁的手,把那灯“咔”的拉掉,橘黄的光熄灭了。
两个人的呼吸在黑暗中剧烈、汹yong起来。像是窒息,像是求救。
05
但拓是有自制力的。
或说,疼爱战胜了杀人般凶恶的欲求。
他从那家伙的柔情中挣脱,
向后退,退,退。
抓着头发,breathe 着说,
那个——等你好了噶——碰坏了伤。不是玩的噶。
可是,荣姐的话,一句都没有错。
王安全,是一个,他妈的妖物。
他爱得很疯,很烈,很低微而丑陋。
但拓试图凭借自己最后的意志力拉开那双在自己腰际萦绕的手。
或者凭借,突如其来的憎恨——和记仇——
他粗重地breathe ,去掰开那手——
“你他妈说的——恶心——”
可是那混蛋,软糯、娇柔、委屈巴巴,揉着哭腔,要了他命的声音——
“但拓的不恶心。”
他拿走了他的手
可是接着是滚tang的口与唇来纠缠。
有一个瞬间,但拓会——
一定会——
赞同荣姐——
一定会——
残酷地轻视自己*下的这个男子。
因为他这样轻易,这样下作,这样,似乎——就需要sex中强者的凌虐。
但拓会这样以为王安全——王安全很清楚,但拓会这样以为,王安全。
但是这也没什么关系。
他很难对这个自己爱惨了的男人表达他的唯一的简单的愿望——
覆盖。
他想要为这个男人最完全,最卑微,最低下。
他想要这个男人占有他到,最彻底,最急剧,最酷烈。
他想要他对这个男人的服务,覆盖,他曾有过的其他所有服务对象。
王安全有一套独属于sex的偏执诡异,根深蒂固的逻辑:
他不应该在别人身下低贱——却在自己最爱的人面前,高贵。
这对爱人是一种毫无疑问的,贬损。
既然别人都凌虐、践踏他。
他爱的人必须要凌虐、践踏他更加凶狠。
他爱的人,才是王。
简单的说,
每当王安全想到——
他这样一件被别人视作垃圾,奴隶与烂泥——去轻贱、蹂躏的东西——
却被他心爱的人视作至宝。
他就会觉得,
好心疼他的爱人。
他如果对别人是玩物。
对但拓更加只能是更低贱的玩物。
当其他的人,都在要求爱人发誓只爱自己一个的时候。
王安全很很迫切的想要要求,但拓——玩弄我吧,不要爱我。求求你了。
荣姐会把这种心态贬损为——贱——这一字足矣。
但拓或者——有一天也会。
好像,只有,做朋友吧,做朋友才不会这般凶险。
当那个妖娆的混蛋,喘着气,要求,他~在他的嘴里时。
很诡异,这很像,要求主人为奴隶做一个标记。
这个让但拓感受到极致的幸福,亦感受到极致的痛苦的——混蛋
他忽然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扥起来,摁在﹉
那张满是热烈,汗水,liquid的
苍白而魅惑的脸
他掐住他——终于将爱人当做物件。
可是这傲慢的主人——为何那语气如哀求一般低微。
他的眼睛蓄满热泪。
“不许你——不许你这样对别人——”
他的掌心,狠狠地攫住那微微跳动的温热的脖颈——
“我会杀人——王安全——我他妈会杀人——”
他沉沉的身体,扣在他身上。
月光透过小窗,携来静谧的银辉。
或许不甚健康的深爱,
都要这样蜿蜒幽邃,九曲回肠。
王安全搂住但拓,他的长发,今天好香,好香。
“那你抱我睡喔,好不好。”他忽然委屈巴巴地,要求。
可是但拓忽然挣开他。
把他端端正正地摆在床上,好像摆放一个——电力不足的娃娃。
他给他把被子好好地盖上。
“你睡噶。”但拓说,低头把pi~带扎好。
扯一条薄褥,走到离王安全好远的地方,铺了褥子,躺下。
他要是再挨近他,今晚会把他拆了。
“你来喔……”那个混蛋拍拍床沿,又委屈,又痛恨地说。
“闭嘴嘎,别逼我家bao你噶。”但拓说。
还是应该叫这混蛋明天和尕尕睡。
但拓想,尕尕虽然会踢人——但是总比自己安全一些。
这对自己也他妈的,安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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