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全是三边坡,烂泥地里出生的哲学家。
要求别人爱自己,这是最大的傲慢。
所以其实,安全并不把感情当真——对于和但拓的感情,他尤其不敢当真。
他也从来不对幸福这件事抱有希望——对于和但拓在一起幸福这件事,他尤其不敢抱有希望。
生活给他什么,他就接住什么。
所以安全总是过的特别满足。
生活来凌虐他的时候,他不会过分的委屈和意外。
生活待他好的时候,他简直觉得受到了额外的犒赏。
但拓简直没见过,每天像王安全那样总乐呵呵的人。
但拓终于没有如他所讲,要飞去拉斯维加斯结婚——阿钰劝不住的,猜叔一个电话就搞定了。
猜叔好像就只在电话里对但拓讲了两句话,但拓就撂下电话,耷拉脑袋,整个人好像一个瘪掉的气球,说,那个,去不了了噶。昆明的生意太重要了噻。
但拓对安全很愧疚。
安全却松了口气。
和一个男的领证儿,好怪的嘛。
安全一点儿不生气——这让但拓不舒服。
你不生气的噶?但拓嚷。
安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以及,为什么自己不生气,但拓反而不高兴。
但拓的腿好的很快。回到三边坡的时候,已经快要可以正常走路了。
安全去见了妈妈和尕尕。妈妈见到安全好高兴,知道但拓终于不会再伤心,只是不断地嘱咐安全要注意安全注意安全注意安全。安全觉得三年前但拓妈妈好像没这么啰嗦的呀。
安全去看尕尕,尕尕已经上学了,就在贾斯汀的班上。贾斯汀的班级也好奇怪,上个课,还有两个士兵在外面站着巡逻。贾斯汀说。是拓派来的。security啰。
好吧,安全想,现在学校的security都这么厉害咯。
尕尕放学了,阿全叔去接的。尕尕快要不认得阿全叔了,阿全叔也快要不认得尕尕了。尕尕个子高得多啦,小脸儿也圆润、帅气,乍一看,和小时候的貌巴好像哦。安全带给尕尕好多爱尔兰那边的好吃的和好玩的。尕尕很欢喜,觉得记忆中的阿全叔真的回来了——虽然看上去好像阿姨的嘞。
三边坡也全不是阿全记忆中的三边坡了。
工厂、企业和学校林立,街道上的氛围也完全不同。大曲林许多繁华的路段上都有军队在执勤。你很难再在这里见到纠纷,听到枪声。人们的生活却丝毫不受这些军人的干扰。白天晚上一样的热闹。来旅游的外国人更多了。左缅独立以后,三边坡那根深蒂固的混乱被国~家形态的暴~力机关一夕间强力清除,治安几乎可以与许多中国城市媲美了。旅游业自然发达起来。这里的热带环境的青山秀水立刻焕发出它们本来的生机和魅力。
走在这样安宁、繁荣、烟火气浓重的街市,安全时常觉得恍然——这还是自己当年要奋力挣脱的那个烂地方么?
从前他认为悲惨黑暗的命运是无可更改的——可是,只依靠了身后那个大国的力量,只两三年间,这片土地就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真好。阿全想。
他从来不是一个无私的,有什么博大胸怀、高尚境界的人物——进入那场谋划和布局中,也无非是误打误撞,他自己的话讲——“叫人骗上贼船”的。可是他并不因为自己的那些牺牲感到难过——相反,他轻快地觉得,反正,我在哪儿总要叫人家玩弄,总要遭罪的哦。这次遭的这些罪,总算换来这么多意外收获。这样想,他甚至有些小骄傲啦。
但拓还是一味的忙。
他的两脚落地在三边坡,便转的像陀螺。
阿全又给剩下一个——也不能说就剩一个。到了三边坡以后,但拓就叫兰波寸步不离地跟着安全。
说好的,每天陪着我呢——就派个弟弟来哦——阿全顽皮地想,不过还是个蛮帅的弟弟嘞。讨厌的但拓——你不怕我……?他这么胡思乱想着,又觉得好没劲喔。
真是的,又诓我。
不过还好,但拓那些承诺,但拓的爱情本身——阿全就不很当真。
所以他不觉得受伤,也不感到失望。
他乐呵呵地自己去看店面。
兰波忠诚地,寸步不离地跟着
就算是被小帅哥跟着吧,
唉,久了也好烦哦。
你不用工作的喔?兰波?安全问。
跟着你就是我的工作。兰波说——倒一板一眼的。
安全觉得,但拓好像有点儿,嗯,在看着自己。
这也难怪,安全的美貌,妩媚——到雌雄莫辩的地步——就和三年前著名的“风情理发师”一样,颇惹风尘。
果然,但拓立刻摊牌了,他态度坚决地不许安全做生意了。
乖乖在家里呆着,不要出去给我抛偷露面的!搞那么辛苦做啥子噶!——但拓气呼呼。
每天什么都不做,在家里面待着,有什么出息嘛,你说哦,有什么出息——安全振振有词的。
我养你噶,王安全,要啥子出息喽!——但拓说。
啊呦~人生价值啊,人生价值喔!你懂不懂!我又不是你的附属物喽!哎呦~我和糙汉没话讲~——安全撇嘴说——而且你哦,你哪有钞票可靠哪大佬!不让我工作!你是在斩断我的翅膀啦!
糙汉讲不过油嘴滑舌的条狗时,就换个赛道——把人家摁住亲。
用亲吻叫他闭嘴。
那就,还是,屡试不爽了。
总之——那——那至少——不能再做理发了。但拓说,一站要站一天噶!手都酸了噶!
他常常给阿全揉他的手腕儿,动作上好温柔好疼爱,口气却是嫌弃的,刁钻的——啊呦,你累成这个鬼样子,晚上一点精神都没有!最后岂不是我吃亏了噶!
好吧,阿全不再做理发。
但拓说——你还有别的啥子,想做的事情噶?
安全想了想——自己幼年以来,最羡慕的店面。
嗯。好吧。
于是安全改做了甜点。
可是但拓说,这次不要用妈妈的名字了。
这是安全回到三边坡,唯一一次感到受伤的时刻。
但拓陈述理由时,结结巴巴,底气不大:你——你上次搞那个——佩佩理发店——太有名了噶。
但拓说,不依不饶的:那个——长头发也给我剪掉嘛。总是一个发型,你不换换的嘛!我看腻了噻!还有喔~男人就是男人啰!干嘛总打扮成女人的样子!我不喜欢噶!——尕尕也不喜欢了噶,他叫你叔叔还是阿姨啰!
安全觉得他要和但拓打架了。
但是但拓捧住脑袋,好苦恼的样子——抬起头的时候,安全看见他眼睛熬的发红。
你听我的好么得!不要叫我担心噻!你么得打扮得同过去一个样子,那么显眼啰!我一天天忙的乱转——我还要每天担心你!一颗心都要扯碎啦!他妈的!
安全就只有把心爱的长发剪掉了。但是没有变作一开始作条狗时那样短。
他烫成了干净利落的气垫儿碎。
穿回从前那种乖乖的学生式的,很休闲的格子衬衫和裤子。
这和芳名遐迩的“美男子理发师”分明是两个人啰。
安全看着镜子里这样的自己其实是蛮亲切,蛮喜欢的。
但是他有点担心但拓不喜欢。
嗯,他觉得但拓还是喜欢女人。
自己总留着长发,扮成女性化,其实不一直都是在讨好他的审美么?
安全变成这副小帅哥打扮以后,半个多礼拜,才见到但拓。
安全有点儿紧张和发虚,就抓着头发埋怨说——欧呦,你叫我剪短的啰,看不惯我不管喔~~不喜欢的话去找——
他话没讲完。但拓就扑上来把他摁倒了。
纵然是短发,纵然是这样俏皮帅气的男孩子打扮——剥开这些以后,他在心爱的男子身边,那羞怯,惊慌,渴望与纯真——本就是如出一辙,同他的打扮无关。
但拓爱上他的时候,他本就是个短发的,倔强又妖娆的大男孩啊。
安全的店面最后取名为良辰甜品店。
阿全自己做老板,雇了面点师傅和售货员,自己也和面点师傅努力学了好多绝招。他什么都感兴趣,什么都爱钻研。什么都觉得有意思。安全做了好多美味的甜点,预备给但拓吃。可是但拓总不来。
但拓大约一个礼拜会出现一两回——每次都是晚上。
大半夜的,但拓来到阿全的甜品店。每次都走后门。
阿全掐腰说——干脆不要来了。我都可以再找个人过日子了。
但拓抱着阿全说,哎呦,忙咯。
忙是真的,阿全也没什么话讲,他现在看但拓不是看电视就是看报纸。总之见到真人的时候少。
虽然是,忙——这都说得通,可是。阿全觉得,干啊,怎么好像偷~情。
像么?但拓拉着阿全的手,对他许诺:不会太久噶,你等等我——等个一两年,局势稳定一些——我一定带你去结婚,我要敲锣打鼓昭告天下。
安全举得这些话耳熟,很像渣男语录。
他从前和那些漂亮的女友们研究她们的质量高的客人,经常听到这样的话。
你等等啊,我跟我老婆离了婚一定对你明媒正娶。
你等等啊,我以后一定不辜负你。
阿全觉得有点分裂。
他摇晃但拓——我到处咣当这几年,你是不是和谁结婚了呀?
但拓困的迷瞪——么得啦,么得啦——么得胡思乱想。
那——安全灵机一动——我知道了,是不是,你现在的位置很特殊——要是叫人知道你同性恋——会出丑闻喔!
但拓把阿全搂的更紧些,故技重施的用亲吻叫他闭嘴。
阿全就闭嘴了。
阿全觉得,自己后面这个猜测靠谱一些。
但拓而今不是普通人了。叫人知道了自己和但拓的关系,确实不大好。
阿全还是蛮懂事的。
他本来就要傍大款嘛。现在傍上了哇。乖乖地,叫人家金屋藏娇也好啰。
他就不再责怪但拓这些古怪的“偷情”似的行为。
那么,但拓以后会和一个女人好好地结婚吧。
应该会和一个好漂亮,好有家世,好拿得出手的女人吧。
阿全想到这里,有点失落。
巧克力蛋糕都不香了。
他有点儿怨恨地想,那干嘛叫我回来呀。叫我回来看你明媒正娶人家嘛?叫我回来专门做你的地下小情人么?
但是,叫他回来看但拓娶别的女人也好,叫他回来专门做人家的见不得光的地下小情人也好。
安全叹了口气。
那也没什么了不起呀。
我本来就是傍大佬的嘛~我还像女人那样计较名分的么?
啊呦,王安全,怎么那么贪心呀。
要求别人爱自己,这是最大的傲慢。
所以其实,安全并不把感情当真——对于和但拓的感情,他尤其不敢当真。
他也从来不对幸福这件事抱有希望——对于和但拓在一起幸福这件事,他尤其不敢抱有希望。
这样,他就又乐呵呵的了。
甜品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
好多女人带着他们的孩子来甜品店购物,买完了甜品还可以坐在用餐区享用美味。安全决定扩大产业——把隔壁的店铺也租来打通了,专门弄了小孩子读书和游乐的设施。这样,孩子们可以去读书或者玩耍,妈妈们可以休息——延长了他们在店里的时间,每个人的消费都要翻好多倍。
你真有头脑嘎,阿全哥。——兰波赞扬说。
但是兰波很快又带了两个兄弟来。
因为阿全的店扩大营业,客流量剧增,鱼龙混杂的。跟着阿全的人也就同时翻倍了。
欧呦——阿全掐着腰对兰波说——你看看哦,来店里的有几个男人啊!你们在看着什么哦!
女人也不行啊!兰波煞有介事——女人更危险啊!
这也是,阿全想想,自己头发剪短以后,来跟自己搭讪的,明显是女生多了。男人几乎没有了。
我为拉羊要跟一个醋坛子搞在一起。
安全想。真讨厌。
安全店里的妈妈们越来越多,听见的那些闲极无聊的八卦也就越来越多。
有时候也就会听见但拓的。
安全后来才渐渐知道,不是三边坡所有的人都喜欢但拓。
普通人是喜欢但拓的,因为在他的强权治理下,三边坡安宁,和平,大家可以安居乐业,毒品,赌博这些危害深甚的东西都被一扫而光,但拓一定是要载入三边坡史册的集权人物。
可是也就更多的人仇恨但拓——从前那些在无序世界吃得开的,既得利益者,被剥夺了利益,自然怀恨在心——这些人往往还有一定的实力,被军队从三边坡强制驱逐了那些灰色产业后,这些人有的离开了缅邦,有的人并没有。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安全心里忽然一阵阵的揪痛,他有点儿担心但拓。
除了这些沉重的,妈妈们更热衷于讨论的,是“拓哥”的秘密爱人。
嗯,
安全觉得自己听到这些的时候,一点儿都没有难过。
他后来反思了一下自己,好像自己对但拓,对幸福本身——都没有什么占有欲。
不把爱情当真,不对幸福抱有希望,不要求独占——这是阿全二十多年来摸索出的生存经验,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技能。
“听说特别漂亮。”
“两个人超级般配的了。”
“说是恋爱好多年了的,女方一直不同意哦。”
“说是早两年前就该结婚了的——女方一直拖——”
“真是骄傲得很——哪家的千金哦”
“你都没见过拓哥笑吧——”
“现在他笑了——你看他报纸上跟人家签个合同都笑得那样傻啰——”
“那女的又同意了?”
“应该是。”
“哎呦,我们拓哥好痴~”
兰波觉得这天阿全哥有点不对。
安全一个人闷在面点房里做提拉米苏。一面做一面噼里啪啦的掉眼泪。
泡软的布利丁片放在热牛奶里搅啊搅,搅啊搅,搅得浆都凝固了。
哪家的女人这么讨厌!
我们但拓哪里不好了哇。
还要拖我们这么多年!
我们但拓为了她都不能笑了呀!
好残酷的女人啊!
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女人呢!
漂亮了不起啊!
秋风吹动窗口的风铃轻轻响。
我们拓的笑容多珍贵啊!
坏女人!
但拓又来了。
但拓又是深夜才来的,偷偷摸摸的用钥匙打开甜品店的后门,好像偷妻来的野男人。
但拓像模像样的对安全炫耀:
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很有自制力——我说一个礼拜来见你一次——就绝对不会一个礼拜超过三次!
他一面去拿阿全做好的甜点,一面脱下西服,嘴里面没羞没臊的叫着,快让我抱抱——老婆。想死你了。
洗手咯。阿全嚷——把但拓推到卫生间去——不洗手就吃东西哦!你还不如尕尕啰。
但拓就洗了手,洗完手躺倒在床上,一面吃,一面吱吱哇哇的喊背也痛,腰也痛。
阿全,今天的提拉米苏有点苦噶——但拓说。
滚去再洗一遍手啦!
安全想——为什么一个男的一同你过日子起来,就变得这样邋遢讨厌呢!
但拓就滚去又洗了一遍手。
但拓洗完了手。阿全把他的西装衣裤都脱掉,给他换上睡衣睡裤,然后叫他趴在床上。安全就站在床边从肩膀开始给他按啊按。
艹……
但拓说,老婆,哪儿学的,舒服死了。
阿全拿臂肘狠狠怼了但拓的后背一下。
闭嘴喔!阿全说——不要爆粗咯!你现在是公众人物啰!
好吧。但拓说。
他就闭上眼睛,趴在那里,一面享用着阿全的按摩服务,一面舒服的啊啊啊,喔喔喔……
往往是到最后,按摩服务还没有结束,“客户”就窜起来,把美丽帅气、双手温柔的小按摩师傅扑倒了。
然后受罪的又是大床。
安全知道,但拓是真的累。
到了他这里,嗯,但拓只有更累。
有时候,安全会傻里傻气的问——我快三十了,我老了怎么办,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喔。
但拓说,我他妈大你八岁,老子快四十了,老子说啥了噶。
安全忧愁的说,可是你是男的哦。
但拓张开疲惫的眼睛看着阿全——阿全,你么得吓我——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安全才反应过来。
啊,对,我也是男的哦。
可是我是受呀。
安全说。
不要讲那些老子听不懂的啦——睡觉——但拓的胳膊把阿全牢牢地锁住——他们每次睡觉都是这样子的。安全只休想从这锁链般的手臂中挣脱出去的。
碎觉。他妈的。但拓说,敢情出力的不是你啰。
安全觉得肚饿,努力从但拓的臂弯里挣,挣,向上蹭出来一点儿身子,伸长胳膊,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够到了桌上小餐盘里剩的那一半提拉米苏。
他把这些提拉米苏大口的吃掉。
果然好苦哦。安全想。我今天掉了多少眼泪哦。
他妈的。但拓迷迷糊糊的,脑袋贴在安全薄薄的后背上,为拉羊——你就阔以——不洗手?
还以为你睡着了,真是的。安全说。
安全撇嘴说,我制定的规矩就是为了管你的喔。为拉羊要管我自己哦。
小混蛋。但拓说。
你男女通吃哦,但拓?安全忽然问。
额……但拓长长地拖了个尾音,说——遇到你,就算是咯。
你有别的爱人哦,但拓?安全说,嘴里填满提拉米苏,还是觉得两腮瘪下去了。
别——的?但拓把安全夹紧了些,恨恨的咕哝——整日价在那里胡思乱想,一个都快叫老子,妈的经尽人亡了噶——傻仔。
安全把那些苦巴巴的提拉米苏都噎进肚里,伸张着两手,够来两片湿巾,把自己手掌擦净了,然后缩在但拓怀里。他静静听着这男人平稳、安宁的呼吸,觉得心里很安,很甜,又酸酸的,直钻。
他有点责怪自己,哎呦,干嘛闹脾气喔。我能分到一部分的拓,就很幸福了呀。还要什么呀。他一个礼拜来看我三次啰——一个礼拜总共才有七天诶——虽然每次来都偷偷摸摸的。那就是一辈子都偷偷摸摸的,也没关系喔。
这样平静幸福地过去了大约两个多月。
是在快要到新年的时候,出事情的。
这天阿全正在店里和兰波他们一起布置店面,给店里贴满了红色的喜气洋洋的中国结和福字。兰波的电话忽然响了。接起来是州彬——安全在一边都听到电话那头乱糟糟的,一阵警车的嗡鸣使人不安。兰波挂了电话,只和阿全说,阿全哥,走啊,那个——咱们去一趟医院。
那个,你不要急哦。拓哥没啥子大事情——在车上,兰波一面开车一面安慰阿全。
阿全这时候打开手机,但拓遇刺的消息已经铺天盖地。
么得四,么的四。兰波说——州彬给我讲,一弹打中肩膀,一弹从脸上擦过去。都是小伤噶。
这种事情,刚独立那年没少发生——后来渐渐少了,还以为这帮败类总算消停了。总是针对拓哥的。
这时候,所有的一切,阿全才明白的。
阿全和兰波到医院的时候,但拓已经包扎好伤口,坐在病床上,在那里打电话跟下面安排一些追查凶手和稳定秩序的大小事宜。
阿钰看见安全来了,就很有眼力价地把大家都叫走,让但拓和安全单独在一起。
但拓把电话挂断。看见阿全,还是有些羞赧和抱怨。兰波也真是——为拉羊带你来嘛。
安全在但拓身边坐下,拉拉他的手,瞧瞧他的伤,委屈巴巴的鼻音:欧呦 ~怪人家做什么啦,我自己不会看新闻的呀?
经常发生这种事么!阿全说:你的人身安全都成问题了呀!
么的事啦,我命大的狠啰,哎呦~你又哭啥子啰~我就是怕吓到你啰~第一年,我们刚独立的时候,这种事情是很多了噶——后来平稳了,就少了——我以为他们消停了——我也是——才敢去爱尔兰把你接回来啰——谁知道我一出去了他们又趁我不在,打尕尕的主意——
所以现在,贾斯汀的班级都有军人在站岗哦。——阿全说,他才明白。这些蛛丝马迹。
是噶。你么得怕啰。但拓给安全擦净眼泪:他们掀不起啥子大浪,只敢搞这些小来小去的恐怖主义——我们防的滴水不漏——久了,他们就散掉了噶。
他抱着阿全,轻轻摇晃他
生不生我的气噶。
为什么生你气喔。
我又不让你去抛头露面,我又不让你用妈妈的名字,我又要你剪头发,又要兰波他们整天的看着你——我又不能和你大大方方的在一起噶,好像他妈的偷情。
你要把我藏起来哦
是噶。好想把你藏起来啰。有时候,我有点怕——不该把你接回来啰。
有啥子了不起啰。
安全坐起来,抱住但拓——拓,人活三十岁和活八十岁,有啥子区别啰。
有哇,就是五十岁的区别啰。
哎呦,你又会算账了。
那是哦,我现在算的可明白啰。不信你问阿钰嘎。
我想哦,拓,要是你出事情了。那也没什么了不得啰。对我来讲,不过是,莫赫悬崖显得好亲切啰——要是我出事情啰,那也没什么了不得啰~~你就可以婚娶自由咯。么得人总在你耳边烦你了哦。我想喔,我和你在一起,人生不再是冷冰冰的啰。我愿意暖洋洋得活三十岁,也不要冷冰冰的活八十岁喔。当然啰——
阿全吸吸鼻子,说,那要是能暖洋洋得活八十岁就更好喽。
傻仔。但拓抱着阿全,泪朦朦的,好温柔好温柔地傻笑着——活到八十岁,变成老公公和老公公噶?
是喔。我是小一点的老公公啰。阿全噗呲笑了,你老了肯定不会像那老头儿那样有型啰~
哪个老头哦?但拓说。
猜叔喽。阿全说。
啊呦,阿全,整个三边坡,也就你敢叫人家老头儿了。
怎样哦?阿全说,当着面我也这么叫咯。
那,周末回达班去看看老头儿喽。但拓说。
好哦,阿全说。你敢带我出去了啊,先生晚上不到良辰甜品店后门偷情了哦~
要求别人爱自己,这是最大的傲慢。
安全从来不把爱情当真,也不对幸福抱有希望,
他只乐呵呵的与他的爱人,用力地去爱,用力地去生活,快乐而滚烫地度过每一天。这样度过的每一天仿佛都是老天格外的恩典。
我守护你,你守护我们的家园。
阿拓,我从来没有觉得,我低廉寒苦的生命可以这样温暖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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