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市最近在东正广场举办一场文化节，东正路毗邻小吃街，意外给虞念店里带来不少流量。
当初装修时黎纯萱就一直提议，这么好的地段店面一定要大气、醒目，她最初还不以为意，现在只觉得黎纯萱经营店铺确实有一手。
通体的透明玻璃后陈列着各式精美工艺品，招牌采用木质材料，上面悬挂着两排黄色小灯。夜间一点亮，整条街上最是夺目。
新店开业，手作店吸引了不少情侣。
虞念没想到的是，这些人里竟然还能碰上熟人。
文化节第二天正逢周六，晚饭后店里还有两三对小情侣在做手工。
虞念时不时指导几句，闲了就坐在前台画伞面图案。
七点左右，店里来人。
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牵着一个男人进来，询问她店里有什么项目可以体验。
她抬头看去。
“许特助？”
“虞小姐？”
两人同时惊讶于对方的出现，一时也忘了寒暄。
许经序身边的女生勾了勾他手臂，问道：“你们认识？”
“嗯。”许经序应道，可后面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
虞念笑笑，好奇地问他：“这位是？”
“女朋友。”许经序看向身侧女生，向虞念介绍，“夏槐，夏天的夏，槐树的槐。”
“你好，我叫虞念。”她转身指了指墙上的经营证，随后从侧边橱柜里拿出一本册子，“这是本店的所有项目，像是情侣对戒、陶瓷制作、绘画之类的都有。”她耐心地一页页展示着，最后又翻到最前面，为他们介绍，“但是我们店里最大的特色是古法油纸伞制作，有两种体验项目，分为伞面绘制和完整制作。”
“这个好有意思。”夏槐立刻晃了晃许经序的手臂，“我们就做这个吧。”
虞念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提醒他们：“今天的话我比较建议你们选择伞面绘制，因为你们来得比较晚，体验完整制作的话搭骨架可能就要到十点多了。”
“这样啊……”夏槐思考片刻后接受了她的建议，“那下次再体验完整的吧。”
许经序点点头。
虞念见状把旁边设计好的伞面图案画册拿给他们，“这些是样式，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按自己的想法来。”
“你们先挑样式？我去准备一下工具。”
“好。”夏槐翻阅起那本图册。
“是做一把还是两把？”
“一把吧，我和许经序一起。”
“好的。”
虞念去手工间摆放好所需材料，随后根据他们的选择备好颜料。
许经序和夏槐有商有量地画着伞面，虞念不好打扰，回到前台继续忙自己的事。
结束时店里客人走的只剩下他们，夏槐很满意自己的作品，非拉着许经序在店里拍了几张照片才离开。
-
周一，许经序回去上班。
这几个月公司事务少了不少，难得有时间陪陪夏槐，心情都变好了。
只是不宜在老板面前表现出来。
他努力克制自己，推开那扇厚重的隔音门后，立马换上一副严肃表情。
一板一眼汇报着这周行程，临了，他才抬头看向江聿闻。
“结束了？”
许经序怔愣一秒，第一次发现江聿闻在工作时走神。秉持着不能对老板指指点点的员工信条，他硬着头皮点点头，心想大不了到时候再提醒一次。
“行，出去吧。”
许经序整理好文档，转身正准备离开。
“对了。”办公桌前男人轻倚椅背，转动了一下圈椅面向他问，“休息日去玩了？”
许经序瞬间如临大敌。
回忆起上次江聿闻说这话，第二天他就被派去出了一个多月的差。
老板该不会觉得他乐不思蜀忘了工作本分吧……可明明这假是他批的，还是全公司上下都有的福利。
见他不说话，江聿闻“嗯”了一声，不带苛责地说：“上司关心下属，例行公事。”
好一个关心……
许经序皮笑肉不笑道：“嗯，陪女朋友。”
“去哪了？”
“就商圈南面的东正广场，周末那里在举办文化节。”
许经序没想到江聿闻会问得这么深入，毕竟以往他对他的私生活并不关心。
而他不知道江聿闻之所以多嘴问了几句，只是因为那天无意看到他发的朋友圈，无意发现照片背景里有一缸孔雀鱼。
一缸和虞念带走的品种一样的孔雀鱼。
江聿闻揉揉眉心，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些什么时莫名觉得好笑。
怎么会想到她？
“出去吧。”他摆摆手，没了打听的兴趣。
第二日，江聿闻开完上午的会议后回办公室想叫许经序临时更改下午行程，却没在助理办公室看见人。
他指着许经序的工位，问Ann：“人呢？”
“Enoch说临时有事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江聿闻抬手看了眼腕表，已经到了午休的点。
“回来让他去一趟办公室。”
“好的。”
Ann见他离开，哪敢等到许经序回来再通知，忙不迭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回来。
许经序今天是去店里取伞了，取完伞本打算约夏槐出来吃顿好的，结果还没找到餐厅便接到了Ann的电话。
一刻不敢耽误地赶回公司，正准备去办公室报道，江聿闻恰巧从里面出来。
“江……总。”
江聿闻插着兜站在门口打量着他，倏而指了指他背在身后的手，“去哪了？”
“……出去取了个东西。”
“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么着急？”
江聿闻早已看见伞尖，却还是明知故问，直到许经序讪讪将油纸伞拿出来，他才故作明白地看了他一眼，“原来许特助还有闲心做这些小玩意儿。”
“不是的。”许经序感觉脖子被他的眼神切割着，急忙解释，“周末做的，今天老板让我们去取，我想着店面离公司不远，正好是午休时间就去拿一下。”
“哦？这附近什么时候开了这种店？”
“新开不久。”许经序补充，“就在南面那条街上。”
从公司出去，穿过中心的几个商场往南面走，靠近马路边就是虞念的店。他多说这句，只是想让江聿闻知道，从公司楼下过去花不了几分钟，他绝不是那种擅离职守的员工。
自五月底他们分手后，许经序只在办理过户手续时和虞念见过一次，那之后，江聿闻便让他回归本职工作，有关虞念的事情可以不用向他汇报。
他其实不太琢磨得清楚老板的心思，如果说是全心让虞念走了，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是阴晴不定；可要说老板对虞小姐还有什么心思，他也没见他有过实质性的行动。
所以他才在被他逮到时这么慌乱，生怕他看出他手里的伞出自谁之手，生怕他误以为他私下还和虞念有联系。
良久，许经序察觉到门前的男人有了动作。
对方举步过来，抬手接过他手里的油纸伞，端详了好一阵，忽而开口：“做工不错。”
“确实，老板看起来就是手艺娴熟的。”
“行了。”江聿闻把东西还给他，“收拾收拾来我办公室，下午行程有变，和我去艺简一趟。”
“是。”
许经序腾出位置让他过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才默默松了口气。
回助理办公室放好东西，出来时正见Ann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他不由耸耸肩走了过去。
“Enoch，我挺佩服你的，这特助果然不是谁都能做，牺牲自我成就公司啊。”Ann私下和许经序也算熟络，于是不免调侃了几句。
“老板还没走远。”
Ann慌张捂住自己的嘴。
“不过——”
“这夸奖我承受得起。”
两人瞥了眼走廊尽头，而后相视一笑。
见江聿闻没这么快回来，许经序想向Ann取取经。
他凑近些，贴紧她的工位，小声问道：“Ann，你觉得……咱老板和虞小姐还有可能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不是，我这心里总觉得慌得很。”他将声音又压低几分，“南边那家店就是虞小姐开的。”
Ann一时愣住。
她的工位正对着走廊，刚刚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甚至在看到Enoch手里的那把伞时，第一反应想到的也是虞念。
没想到……直觉果然没错。
“你说，我要不要和老板直说？”许经序不等Ann回答，又自顾自担忧道，“可是老板说虞小姐的事以后都不用和他讲了。”
“这我也不能确定说两人之后会怎么样，但是——”Ann顿了下，悄声提醒他，“老板手腕上戴的腕表还是虞小姐送的。”
“真的？”
“千真万确，虞小姐送的时候还是经我手的。”
许经序暗骂一声，皱着眉开始思考起Ann的话来。
十五分钟后，江聿闻回了办公室，许经序一听见动静便急忙跟了过去。
“艺简的质检报告出来了？”
“出来了，刚发到我邮箱。”许经序把刚才打出的单子放到桌面上，等他过目。
“行，三点和我去一趟艺简。”
“您亲自去？”
“有问题？”
许经序摇头。心里却不由感慨，大老板什么时候这么心系客户了？
艺简是他们公司旗下主文旅部分的分公司，景区投资项目建设完成后，通常会投入大量文旅产品。这次的问题出在相关文创食品中，有部分客户反馈说吃了联名食物后肚子痛。质检报告显示没有任何问题，往常这时候就会采取公关手段开始消除负面影响了。
没想到老板这次竟然打算亲自去工厂视察。
“还有事汇报？”
江聿闻看着站在桌前一动不动的人。
“是还有一件事。”许经序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有关虞小姐的。”
江聿闻抿唇，眸色冷淡。
“其实，那家新店是虞小姐开的。”
许经序几乎是吊着半口气说完的这句话，却没有收到预料中的狂风骤雨。
也就是下一秒，他恍然大悟。
“还有之前虞小姐突然转了一百万出户，收款方在灵市那边，而且……您给虞小姐的房子她已经全款卖掉了。”
许经序一口气汇报完先前的事情，只察觉老板的脸色逐渐阴沉。
倏而，只听见椅子上的男人轻嗤一声。
“知道了，你先出去。”
劫后余生的许经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午三点，约定时间到。
许经序敲响办公室门，提醒江聿闻该出发去艺简了。
敲了一会儿，里面一直没有声音。
“Enoch？江总已经走了。”
“走了？”许经序转身看向提醒他的Ann，“什么时候？”
“十几分钟前吧。”
“可是老板没叫我啊。”
“不知道。”Ann耸耸肩，“刚才老板让我找个脸生的替他去艺简，吩咐完后他也走了。”
“和他一起？”
“那倒没有。老板打电话让王伯过来接他走的。”
“这么早下班……”
许经序怔愣在原地，完全摸不着头脑。
-
江聿闻上车后，吩咐王伯绕行从市中心南面回去。
王伯虽心里疑惑，却还是将车子开了过去。
南面商区毗邻小吃街，人群熙熙攘攘。车子刚过第一个十字路口，连接两侧的人行横道就将车子围堵得水泄不通。
进去容易，出来却是难上加难。
王伯透过后视镜观察着江聿闻的表情，后座的人神色平淡，目光落在右侧窗外，似乎是在找寻什么。
黑色商务车逢人行道必停，陆陆续续过了三个路口就花了十几分钟。
王伯盯着挡风玻璃外拥堵的车流，默默叹了口气。
从公司那头出去上桥，是回庄格半岛的最佳路径，搞不懂小七没事绕行到这边作甚。
好半晌，车子蹒跚着又走了几百米。
穿过人群，前面车子开始提速。
王伯正准备踩油门，江聿闻却忽然开口：“王伯，前面路口找位置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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