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要谢谢你的姑母。若没有这一层关系,宫中也不会如此迂回的降罪。”
皇帝没有直接降罪,一则是因为萧如月身上背了个和亲的名头,二则也是考虑到了卫国公夫人这一层关系。
这些事,景帝父子心知肚明,沈清晏自也猜得到。如此一来,有些事当下就得发作出来,若是一直积压着,时日久了再稍稍有个行差踏错,小罪也会变成大罪。
届时,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徐徽宁的言语让沈清晏明白了一桩事,无论吴小郡主有多招人嫌,但她始终都是刘家妇。只要有这一层关系在,哪怕只看着卫国公夫人的脸面,徐家人都是不会过于为难刘家的。
刘颂非是简在帝心之辈,可他却是刘家唯一一个有望能接下刘家兴旺担子的人了。
景帝借郑贤妃赐下丽人一举,吴小郡主固然会闹,但只要刘家人将她看得严实,自然是出不了家门的。即便能出门,她也必定是先回宁瑞公主府。
如今,宁瑞公主一早就被召进了宫,后脚贤妃再送丽人入刘府,便是要让吴小郡主有苦无处言说。
只要吴小郡主寻不到自己的阿娘,她心中的怨气必定更盛。如此一来,有着先前她所施为之事,自然就会想到是沈清晏在宫里使得绊子。
以吴小郡主的脾气,哪里有不打上门的?
只要她打上了门,景帝自然可以以此为罪,当即发作了。
沈清晏就这般安安稳稳地坐在秦国公府里头等,等着吴小郡主上门来骂。而吴小郡主也没有让她失望,在夕阳西垂,通红的暮霞洒满了整个秦国公府,她便带着一个侍女打上了秦国公府。
秦国公府的门房接了沈清晏的令,足足让吴小郡主在门口骂了一盏茶的工夫才开门将她迎了进去。
沈清晏端坐在屋内,听着吴小郡主的谩骂声由远渐近,这才让小婉将院中的奴仆都遣了出去。
吴华芳的侍女被拦在外头,她单人入内,见着沈清晏指着她便骂道:“好你一个不安于室黑了心肝的毒妇!你自己的夫君一生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你就看不得我能与刘颂一生一世!”
“你别以为你能嫁进东宫你就赢了!太子的身边不可能就你一个女人,还会有数不清的良娣承徽!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年少美人,到时候你人老珠黄了,看太子还会不会把你捧在手心上!”
沈清晏听着她的叫骂声,面上始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她伸手给自己斟了盏茶,道:“郡主若是骂得渴了,就自己斟茶饮吧。”
吴华芳哪里能忍得了沈清晏这等平静的语气,当下就夺了她手中的茶盏,用力摔到了地上。“你少在那边扮清高!这世间有哪个女子会不在意自己的夫君三妻四妾,对自己恩爱不再的!”
“我就不在意。”沈清晏从旁又取了一个新的杯子,继续自斟自饮。“太子爱迎何人入东宫都行,我丝毫不在意。”
吴华芳平生最恨的,就是沈清晏这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在面对沈清晏的时候,自己就像是市井的泼妇,而她就如同画里的仙子一样,没有一处是错的。
她看着沈清晏的面容,瞧着她一脸淡然从容的模样,心中怒手更盛,拔下簪子就要去划她的脸。可还没等她靠近,十一就先一步从后拿住了她。
“十一,她是郡主,不得无礼。”十一松开她,吴华芳见机又要去划沈清晏的脸,却不料被沈清晏泼了满头满脑的茶水。
这茶水已经在旁晾了许久,现下一点都不烫,更伤不了人。只不过吴华芳万没有料到沈清晏会有此一举,直愣愣地站着,连手中的金簪都掉到了地上。
“清醒了吗?”沈清晏又倒了盏茶,“如果郡主还没清醒,我可以再泼你一盏茶,让你清醒清醒。”
吴华芳心中委屈,鼻子一酸,泪水就止不住地滚落。“我就是不明白,我哪里不如你了?为什么你总是什么都有,而我就什么都没有!”
“郡主说这话,良心就不痛吗?”
沈清晏起身,冷声道:“郡主父母双全,而我自幼父母双亡!郡主从小就可以恣意生活,而我从小就要被迫看尽这世间冷暖!郡主身旁友人环绕,而我却要经历一次又一次的背叛!被我所视为知己的人背叛!”
“你说我为什么不在意殿下迎不迎旁人入东宫?因为无论我是否嫁人,我都还是我!我是沈清晏,我永远不会因为嫁人而失了自我!”
“你明明什么都有,比我幸福,却永远都在为了外人的几句风言风语而猜忌。你既然不相信刘颂,那你为何还要在意他心里装得是谁?既然不相信,他心里装得是人是鬼,与你何干?”
“这世间最傻的女人就是如你这般,为了一个男子迷了心智,不顾父母家人,不顾挚交好友,变成一个面目可憎之辈!”
“这世上就你沈清晏顶清高顶了不得了!我只不过就是喜欢刘颂,我就是想与他一生一世,你为什么要让我们家宅不宁!”
沈清晏看着她,面上的神情三分嘲讽七分轻蔑。“我要是想让你们夫妻不和,用得着借贤妃的手塞三个女人过去?”
“我告诉你我会怎么做。”她走到吴华芳的身侧,“我会派人遍寻女子,不求找一个与我一般无二的,但找一个与我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必是不难。然后,我会将那女子带在身侧,亲自调||教。”
“无论是言行举行,还是女红厨艺,我都倾囊而授。”
“如你所说,刘颂对我痴迷。若我送一个与我容貌有三分相似,性子又有七分相似的女子去他身侧,他会对你何如?”
吴华芳后退几步,身子失力地晃了晃。
都不必性子有七分相似了,单是容貌那三分,就必定能让刘颂动心。
“郡主,我若真的想要刘颂,根本轮不到你与他定亲。”她看着吴小郡主的今日的妆扮,道:“你身上的衣裙钗环,乃至发髻妆容,都是我素日里常用的。可是,仅仅只凭这些就能让刘颂对你动心了吗?”
她将头凑得更近了些,朱唇停在了吴华芳的耳畔,温热的鼻息一下又一又扑在她颈间,让吴华芳整个人都不犹得害怕。
“想成为我吗?有胆量成为我吗?敢成为我吗?”
沈清晏的声音很轻,可每一个字都在让吴华芳又恨又怕。
她想成为如沈清晏这样的人,如此,刘颂就会爱她敬她,她便能与刘颂白头到老。可是她又恨,她恨自己身为郡主,为什么要委屈到此等地步。
“想的话,就跟我走。”沈清晏离开屋子,吴华芳就如被下了咒一般,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一入院中,两家侍女便都跟上过去。
“不要命的,就跟上来。”沈清晏如此说着,半步也没有停留。秦国公府的奴婢们都停在原处,待她们离开,就都各自去忙活自己的活计,好似从未有客来过。
吴华芳的侍女却是不肯停下的,她要去跟,小婉伸手将她扯住。“县主向来说一不二,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条命。”
那侍女踌躇一二,等她再跟上去的时候,已经没了吴华芳的去向,只能调头去宁瑞公主府搬救兵。
从秦国公府出来,他们一路经升平道转入兴化街,然后来到了红绡台后门。
红绡台是元京城里头最大的一家女支馆,里头有曲艺音律,也有翩翩舞者。
沈清晏立在巷口,道:“这是红绡台的后门,自七岁起,我时常会站在这里。经常会有人将女子弄晕后卖到此地。他们或许是女子的父兄,亲眷,抑或是夫婿。”
“唯一的共同点,大约就是他们都是男子。”
吴华芳拧眉:“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你不是不信我会毫不在意殿下纳旁人吗?我七岁始,时常在这里看着这么多男子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卖到炼狱当中,你觉得我还会将自己的生死交托在男子手中?”
吴华芳咋舌。
“没有刘颂你会死吗?”沈清晏直视着吴华芳,“自幼,我外祖母就教导我,人生在世,一定要学会对自己好。若你自己都不在意自己了,你凭什么要求旁人待你好?”
“你自己都视自身为弃履,你为何要指望刘颂将你视若珍宝呢?”
“穿着我中意的衣裙,戴着我喜欢的珠钗,梳上我常梳的发髻,你还是你吗?堂堂一个郡主,将自己作贝戋到此等地步,你还要将责任怪与旁人?”
吴华芳听着她的话语,看着自己这一身从头到脚所厌恶的装扮。她每时每刻都在恨,都在怨,她恨自己已经做小伏低到这等地步,刘颂却还是从来不会将心思摆在自己身上。
她低垂着头,巷子另一边却响起了脚步声。
那是一个白头老汉,他的肩上背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老李头,你把你侄女、外甥女全都卖了,现在连孙女都能卖了?”
“这丫头长得好看,你们再仔细教上几年,一定能赚大钱的。”
“行行行,进来吧。”
短短几句话,就把一个姑娘的终身都毁了。
“看到了吗?那个姑娘如果要在红绡台保住清白,她就得拼了命去学,去争,去活着。就像我为了活着,打小每日只能睡三个时辰,余下的时间全都在努力学我所厌恶的东西。”
“因为我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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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第 2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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