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五行过去拿手挖了挖，待他嗅到了那一股子血腥气息，一颗悬着的心这才安下来，自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东宫急召太医之事不过一晚，已叫林美人与廖才人皆知晓了去。她们结伴来看，自是有小婉再行阻拦。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林美人连着吃了几日的闭门羹，心中自有不满。“朝阳殿那处叫郑氏把着，东宫这处也不待见你我，合着咱们入宫多年，是谁都不待见就是了。”
廖才人自软着声，道：“姐姐莫要如此说，太子妃此时不见咱们也是好的。你想，陛下身子有恙，接连几日罢朝不出。再说东宫这处，外间有言太子已然身故，阖宫上下都瞒着太子妃，不想叫她惊了腹中皇嗣。”
“咱们来探望太子妃，自是咱们的礼，太子妃若是不见咱们也是好事。如若不然，她腹中之胎有个万一，可不就是咱们的错处了吗？”
“你以为……”林美人方要发作，话才出口就叫她咽了回去。林美人本就与邵宗华互有利益瓜葛，此前她想用景帝病重一事激一激沈清晏的胎，也不过就是想她就此落胎，好叫景帝之后再无人可承继大位罢了。
前几日听闻东宫急召太医，她便猜想着必定是邵宗华的人动了手脚。她本想借此机会去瞧一瞧真假，不想却连连遭拒。
不过如此看来，想必是沈清晏腹中之胎已然不保，不然也不会多日不出，也不肯再见旁人。
“罢了，左右咱们礼数到了就是。”
宫中风雨不停，宫外自也人心惶惶。
杨玉莹嫁到洛家已经月余，可他只成亲当日见过洛少监一面。此后，这位洛少监便终日住在军器监里。
洛少监不曾近她的身，这一点，倒叫杨玉莹很是庆幸。
这些时日以来，她终日宿在自己的小院之中，洛家不大，也没有多少仆从，素日里虽非给她粗茶淡饭，但较肃国公府的日子，自是差上许多。
萧恕身死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城皆知，宫里皇帝也已经病重，左右相看，杨玉莹都不觉得晟王会输。
因着此事，杨玉莹已经多日愁眉不展了。她虽是想身居高位，再不叫自己受了委屈去，可她也断不可能与杨玉锦一道入萧巽身侧。
如今萧恕已死，沈清晏那看似风光的日子想必不长久了，杨玉莹左右思量，自觉应当再给自己寻一条出路才是。
这一日，久未归家的洛少监忽然回了自己的住处，不单回了住处，还专门去寻了一趟杨玉莹。
杨玉莹自觉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这便将杨孝文所送来的那个婢子一并遣了出去，好想法子留下这洛少监，替自己再谋一条出路。
“夫君，这是妾身特命人备下的玉露酒，夫君先尝上一盏。”杨玉莹斟了一盏送到洛少监面前，洛下少监打量着杨玉莹。
蓦地，他忽然一把捉住杨玉莹的手，那一盏子玉露酒尽数溅了出来。
“夫，夫君。”杨玉莹叫他如此行径唬了一跳，自是满面惊恐。
“二姑娘一心想为皇子妃，想来嫁给我一个鳏夫很是委屈吧。”洛少监手下用力，将杨玉莹扯得离自己更近了些。“只可惜呀，你那个心上人，已经死了。”
杨玉莹知他在提萧恕，此时她人在屋檐下，只得婉转回话，不敢直接与他拧着来。“夫，夫君在说些什么，妾，妾身听不明白。”
洛少监松开手，耻笑道：“你这容貌不如萧如月，心思不如沈清晏，自是不上不下，也怪道无人中意你。”
他扫了眼矮桌上的饭食，忽道：“我要你想个法子，入宫去寻太子妃，将这动静自闹得越大越好，哪怕惊动禁军，都可行。”
“夫君，眼下时节陛下病重，宫中又无宴饮，我如何能入得宫门去？再者，我与太子妃并无故旧交情，太子妃缘何会见我呢？”杨玉莹听得这等消息，便觉头痛。
若她先时与沈清晏交好，此时拿着肃国公府的令牌去求见，自也是有可能的。可她先时与沈清晏闹成那般，哪怕沿路小鬼都未必肯给自己通传。
“那这就是你的事了，三天之内，你必须入宫去见着太子妃。若你做不到，我不介意再当一次鳏夫。”
杨玉莹叫他这话吓得魂不附体，瘫软着身子跌坐在地上。洛少监话已毕，自不会多留。待他出得门去，外间伺候的婢子自也入得内来。
“明柳，他要我入宫去见沈清晏。”杨玉莹所唤的明柳，便是杨孝文所安排的婢子。“我与沈清晏素不对付，她如何会见我？即便她肯见我，那我也未必就能入得宫去呀。”
明柳将她扶起来，道：“夫人始终都是肃国公府出来的姑娘，您不能直接入宫去寻太子妃，可您能借着林家姑娘的由头，去拜见林美人。”
“林暮雪的姑姑？”杨玉莹细想了想，道：“对，我先时与林暮雪还有上几句，若是借了她的由头，林美人那处，兴许还有机会。”
“可是，就算我入了宫，那东宫拒着不让我去，该当何如？”
明柳道：“夫人，国公爷既将你嫁到洛家，必定是因为洛家与国公府互有牵扯。姑爷难不成会不知晓夫人与太子妃的旧怨吗？婢子想着，姑爷既然叫夫人去，东宫那处他也自有安排。”
“只要夫人入了东宫，起了争执，后头诸事自有姑爷安排。”
杨玉莹此时已是方寸大乱，她听得明柳如此言语，只得点头应了，自叫明柳去库房挑些物件，待到明日一早，她便执着肃国公府的帖，好入宫去求见林美人。
翌日一早，杨玉莹便领着明柳一道入宫去寻了林美人。许是洛少监早早打点过，她自递贴至入宫，一切都很是顺利。
杨玉莹去至林美人宫中，自与她闲坐叙了叙家常，不过盏茶工夫，杨玉莹便辞了林美人处，自朝东宫行去。
林美人不可能在此搭上自己性命去惊一次沈清晏的胎，但杨玉莹便不同了。
林美人送罢她出去，又转身嘱咐了几句，这才领着人去寻了廖才人。
杨玉莹依凭着记忆一路朝东宫行去，行至东宫外，明柳便先一步上前，道：“婢子是军器槛洛大人家的，今日我家夫人入宫请安，想给太子妃请个安再行离宫。”
两侧守卫见她们未有引路宫人在旁，便道：“太子妃不见客。”
明柳这便掏了两袋子金镙子来，往他们二人手中一手塞了一袋子，道：“二位大人，我家夫人与太子妃先时有些龃龉，如今太子妃高居云端，我家夫人自是想来认个错处，还望二位大人行个方便。”
那两人各自掂了掂手里的分量，这便道：“我们只能将信递进去，太子妃见不见，就看她的心情了。”
“那是自然，有劳二位大人了。”
守卫将杨玉莹的消息递进来时，沈清晏正饮着安胎药。
“杨玉莹来干什么？”想起先时旧事，白鹭自是不喜她来。“太子妃，我去将她打发了吧。”
“等等。”沈清晏将汤药摆到一旁，道：“让她进来。”
杨玉莹身为洛少监的新婚夫人，洛少监又与肃国公互通有无，此时她乍然入宫，只怕是晟王离京已近，逆王诸部将要入宫起事了。
杨玉莹随着内里宫人一道入内，便瞧着沈清晏饮罢安胎药，正在旁漱口，这便上前规规矩矩见了个礼。
“洛夫人坐吧。”
杨玉莹自坐在下首处，她见沈清晏一身华贵衣料，又见她端坐于高位，心中免不得生出几分怨怼。
“洛夫人今日来，可是有事？”
杨玉莹努力挤了一抹笑出来，道：“我就是想来瞧瞧太子妃，这全城都乱作一团了，怎么太子妃还跟个没事人一般？”
“天塌下来，自也有高个子的顶着，何需洛夫人来操心？”沈清晏自捧着手炉，道：“洛夫人今日来，便是要说这些？”
“好你个沈清晏，枉费殿下待你一片真心，他如今尸骨不全，你竟跟个无事人一般！”杨玉莹说罢这话，一旁几个宫人便要来拦。
白鹭佯装生气：“还不快将这个疯妇拖出去，莫叫她污了太子妃的眼！”
杨玉莹略略使劲，道：“你就是个克天克地的晦气种子！你克死了你的外祖母，克死了殿下，你还克死了卫国公府的老夫人！”
听得杨玉莹提及徐家老太太，沈清晏一时心绪不宁，急道：“你说什么？”
“你现在知道着急了？他们都死了，都死了，都是你害死的！沈清晏，你就是个……”眼见杨玉莹形同疯癫，小婉连忙捂了她的嘴，叫来左右扯着杨玉莹离开。
“白鹭，是不是真的？”沈清晏扯着白鹭，道：“外祖母出事了，是不是真的？”
白鹭哪肯将实情告知沈清晏，只得一直劝说不是真的。
“不行，马上安排车舆，我要去卫国公府。”没有亲眼瞧见徐老夫人，沈清晏自是不会安心。
“姑娘。”沈清晏欲走，十一自是入内来扯了她。“姑娘，你说过，女子若有身孕，就会让人变得蠢笨。你要我在你急躁之时拦下你，不能让你冲动。”
白鹭：“是呀姑娘，徐老夫人若是有事，我与十一怎会不知晓？”说罢，白鹭急忙扯了十一的手，道：“你快与姑娘说呀。”
“姑娘，老夫人没事，就是糊涂了，记不清人。”
“我不会骗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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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是非离开倒计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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