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这一天,她忍着没跟言汜发一条微信。
但她无数次点开手机,盯着空空如也的屏幕默然,他真是她见过最犟的人。
下班后,言蓁也是直接回了江家。
黎瑛打趣她今天怎么不跟着言汜屁股后面黏他了。言蓁吃着饭,把态度弄得满不在乎,“谁愿意跟着他了。”
用餐结束,言蓁跟着父母社区散步,父母牵手走在前面,模样恩爱的紧,言蓁落在后面慢悠悠的,抬头望天上的星星,夜晚的寒冷叫她觉得星星格外孤高。
言汜就像那个高悬于天空的星星,看着明亮,怎么也摘不到,也没有温度。
她叹口气,认定今晚的言汜不打算回来。
手机消息提示声响起,她点开,出乎意料地看到余嘉濂发来的消息。
【我来南市了,什么时候有空,我来找你。】
言蓁有些惊讶,抬头看了眼父母的背影,犹豫了一秒钟,反身回了家里。
余嘉濂跟她不算熟人,却的确在她处境艰难时帮了她大忙,她自然不会慢待,想着今天周四,她把见面时间定在周六。
她回复:【周六我来找你,请你吃饭。】
消息刚发出去,那边一串语音就发了过来。
言蓁点开,听得见笑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言蓁,我还以为你会找借口拒绝我。”
【怎么会?好歹你是我救命恩人。】
“那周六见,既然是你请我吃饭,那我可以自己选地方啰?”
【当然。】
第二日一早,言蓁醒来回复了微信里所有的消息,不死心地点开言汜的头像。
他真的还是不理她,又回到他熟悉的阶段了。
游刃有余地玩着不在乎她的游戏。
她无比佩服言汜在冷着她这件事上玩得炉火纯青。
她本想着前面存在感刷多了,暂时冷他两天,这样也好树立她是可以牵着风筝线的人。
没想到最先坐不住的还是她。
她感觉不到他收起来的爱,这让她挫败无比。
就连一点点都不肯外露。
吝啬得紧。
她用工作把自己填满,以至于自己不会去钻牛角尖——到底是要先破功还是继续冷着他。
出乎意料,她战胜了自己,忙得脚不沾地一天水都没喝两口,拿着手机看时间的时候已经是下班路上了。
很好,再坚持一天。
周五,她又战胜了自己,虽然不知道手机另一端的言汜怎么想,但她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用掌声鼓励。
她打算周六去验收她的成果,虽然不知道是好是坏,但她此刻显然已经不再纠结,她关了手机安静地睡下了。
休息日的空气充满了自由的味道,阳光晴朗,云朵柔软。
在手机里跳出来余嘉濂发出的地址时,她正在用心地装扮自己。
低温的冬天她穿了条长裙,黑色直达脚踝的大衣,她选了很多配饰带在身上,最后又觉得太过繁缀,又都取下来,只留了一对细长的耳链。
她很细致地化了妆,涂上新买的一只适合冬天的口红,喷了木调的香水,选了近期最合乎心意的包包,踩着最高的高跟鞋,终于出了门。
她在镜子面前整理头发时,察觉到自己要去约会一样在精心打扮,安静两秒后她嗤笑出声,替言汜遗憾两秒,可惜她先见的不是他。
顺着余嘉濂给的地址,车子在一处会所停下来,她提前给他发了消息,所以男人一早就在会所门口等着她。
会所的门是精雕细刻的红色木格门,呈现一种古色古香的情调,余嘉濂又换了一种穿衣风格,他穿着夹克,立在门前有种美式高校的校园男生的傲慢张狂的帅气。
“好久不见。”言蓁从车上下来时,余嘉濂打量着她,“恭喜你腿伤痊愈。”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好像过了半个世纪,言蓁微微一笑,“谢谢。”
两人走进大厅,会所特别安静,说是私人公馆都不为过,装潢高雅,两面墙上的格挡里,成列着奇珍异宝的摆件,处处透露着老板的品味,她竟不知道南市还有这种地方。
正对大门,有一处花鸟图屏风,设色清贵,散发着浓郁东方情调,言蓁眼睛亮了亮立在前面,注视着上面的图纹。
“有兴趣?”他侧着身子望着她。
“挺好看的。”她拿出手机,又冒出念头不知道能不能拍,又放下了,“走吧。”
言蓁跟着他往二楼台阶上走,“你怎么找的这里?”
“朋友推荐的。”
“你朋友是这儿老板?”
他看过来,“挺聪明的。”
“噢,不难猜。”
他自然地搭着话,“这两天打算爬山,要不要一起?”
言蓁拒绝了,“不去。”
“要不要和我去蹦极?”
“又要去做极限运动?”等他点点头,言蓁还是摇头。
言蓁拒绝的并不委婉,“比起这些,我更喜欢抱着猫咪晒太阳。”
余嘉濂笑,那看来他们暂时没办法引起共鸣和默契。他以为她喜欢运动的,虽然……爬个山也骨折了。
“那你平时还喜欢做什么?”
“我平时的生活很无聊,目前没有找到契合我兴趣的活动。”
不过有一点,她目前的兴趣目标在言汜身上。
她不能说。
余嘉濂绞尽脑汁地说出几种合她心意的外出邀请,都被言蓁直白而不失礼貌地拒绝了。
余嘉濂有点悻然地闭了嘴。
言蓁安慰他,“我没打算把我花容失色的模样摆在你面前。”
“你可以约你其他的朋友。”
他摇头叹息,“真可惜,那个朋友不是你。”
言蓁忍俊不禁,“你别逗我笑。”
两人走在一起,轻声细语地说着话、笑容满面地看着对方。
这一幕,被楼上一行人扫入眼底。
同行的人注意到,为首的男人不知为何薄唇弧线冷了下来。
两行人一边往上,一边往下,避无可避地撞上了。
“言汜哥?”余嘉濂惊讶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言蓁心里咯噔一下,抬眸对上了男人的的视线。
他站在高处,神色也是像在高处一样望而生畏。
言蓁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了,巧合来得毫无预兆,他怎么在这?她打算晚上再去见他的。
言蓁扫了眼他身旁的,一男一女。男人年纪很大,女人很年轻,女人也就二十六七的样子,带着无框眼镜,很高知的模样,正打量着她。
“哥。”言蓁出声叫他。
余嘉濂面对言汜其实是有些心虚的,毕竟他来南市先来找言汜的妹妹,还被他撞见。
“来吃饭吗。”余嘉濂迎上去。
“嗯,已经要走了。”言汜回答,“什么时候过来的。”
余嘉濂在言汜面前真像个老实的学生,“前几天,还想着过两天联系你。”
言蓁站在一旁,莫名觉得他有些刻意漠视她。
她再一次感到,打破她预设的见面时间和地点,这点非常不好。
“哥。”她咬着唇等到他们说话的空隙,再次叫了他一声。
“嗯,”言汜试线从她身上短暂扫过。
“原来这是江小姐,还没有见过。”对面的中年男人意外地看着她。
言蓁盯着言汜,他不动声色地,当落在自己脸上两道灼热的视线不存在,话语很清淡,“叫人,何叔。”
因为男人并没有看自己,所以言蓁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教自己打招呼。
她别开眼,清了清嗓子,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微笑朝对面道,“何叔,你好,我是言蓁。”
对面的男人笑了笑,“你的性子比你哥哥温和很多。”
言蓁不喜欢别人拿言汜的性格来跟自己比较。
这一点父母知道,从来不会说言汜性子不如言蓁性子活泼,也不会说言蓁不如言汜沉稳。
她淡笑了一瞬,没兴趣搭话。
她扯了扯言汜衣摆,用眼神询问他 ,“你什么时候回去?”言汜看她手一眼,朝余嘉濂道,“不是要吃饭,快去。”
言蓁静了一瞬,就连余嘉濂都以为她会失落。
却见她收敛的笑容又浮漫上来。
“那你回家等我吃晚饭。”她慢慢地说,脸上笑容从心底散出来,带着一丝恶作剧般的玩味。
言汜没说话,迈步离开了。
吃了饭,言蓁见他闲来无事,邀请他去逛街。
他意外地挑眉,却也没拒绝。
到了商场,余嘉濂见她很有目的性地去男装层 ,走进去开始挑衣服。
“给我买?”余嘉濂打量了略显商务风格的店内衣服。
“你想买的话也可以挑一件,不过我的工资不高存款有限。”言蓁选着,很随意地回头开了口。
“那你给谁买?”原来是自作多情了,他好奇地问。
“我哥啊。”
“你还挺孝顺。”余嘉濂想到了自己哥,他好像没给他哥买过什么。
“……”言蓁对孝顺两个字略显无语,“你不挑就坐那儿等我吧。”
“我挑啊,我也给我哥买件。”
“你也挺孝顺。”言蓁不咸不淡地评价了句。
二十几分钟后,两人各提着服装袋从店里走出来,言蓁又去女装店给自己买了好多件,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看得余嘉濂欲言又止。
最后又去了一层买了护肤品和清洁用品。
余嘉濂手上的袋子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重,他觉得莫名其妙,“你这是要搬家?”
这时候正在一家家居用品店,她低头闻着熏香,语气有些敷衍,“这不是顺便来了嘛。”
“……”
言蓁试闻了好几种,最后选了秋梨香和鼠尾草香。
结账付款,言蓁见他兴致缺缺地模样,提议去咖啡馆休息一会儿,余嘉濂欣然同意。两人走到咖啡馆坐了段时间,他本来问要不要再吃晚饭后再回去,毕竟已经到饭点了。
言蓁不太歉意地笑,“不好意思,我说好了回家吃的。”
余嘉濂打车送言蓁回来,看见车窗外的小区,突然问,“你住这儿?”
“我哥住这儿。”言蓁整理包包,依次拿上很多的购物袋。
“再见。”她拉开车门,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你什么时候回去?”
“北市?”
她点头。
“没打算回去,专程跑来躲我哥的,等几天再说吧。”
“躲你哥?跟你哥吵架了?”
“不算。”
她没多问,“噢,那再见,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不需要我替你提上去吗?”余嘉濂目光落在她很多购物袋上。
“谢谢,我拿得上。”
余嘉濂,“好,再见。”
言蓁来到门前,装模作样地敲了敲门,见没人来开,她自己按着密码打开了门。
客厅里灯开着,却没人。
她换了拖鞋,上次来后这里就备留她的拖鞋了。
言蓁提着大堆东西放在沙发上。
不急着去寻人,先去找水喝。
回头发现言汜站在书房门口冷冷地注视她。
“哥。”言蓁懒洋洋盯着言汜,笑得很轻柔。
“怎么过来了。”
她没回答,只可怜兮兮地,“我还没吃东西。”
言汜意外,扫了眼她的脸,不像在说谎。
没再说什么,去厨房给她弄吃的。
打开冰箱,他低头问他,“想吃什么,食材就这些。”
“你吃了吗?”
“没吃。”
“那吃意面吧。”
言汜从冰箱里拿了剩下的几个番茄。
他在厨房弄食材的时候,言蓁在客厅里整理买回来的那些东西。
她把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又把护肤品摆在洗漱台面,买回来的那两支熏香蜡烛,她也拆开点燃了。
弄完一切后,去到厨房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
偌大的房子里只他一个人在安静站着,当他停下刀时,本就安静的房子彻底没了声音。她看着他的背影,不期然觉得他很孤独。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漫上来了。
那种和小时候他站在父母墓前一样的感觉。
她讨厌那样的感觉。
三天没有见面,今天猝不及防地遇到了,他虽然看着满不在乎,可真是这样吗。他心里有没有一丝想念,有没有一丝疑惑,为什么主动后又退了回去?
她本来想着验收成果,可似乎也看不出什么。
她走过去,同他站在一起,感受着他的寂静。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问了另一件事。
“哥,你什么时候回家住。”好像他顺着那次两人过来就自然而然地搬回来了。
她想让他回家去。
毕竟她没法明目张胆地在只有一间卧室的哥哥家里长待。
他没说话,无言地煮面。
面好了,色香味俱全,言蓁本不太饿,却也吃完了。言汜虽然平时本就沉默,可今天更甚,安静无话地吃完了饭,她自告奋勇去收拾碗筷,言汜坐在桌前没动,由她去了。
回到了卧室,他明显注意到不一样了。
似乎房间里的每一处都被她的东西入侵。
连空气……他顿了顿,他视线落在摇曳的火苗上。到最后,他垂眼看着瘫在床上的西装两秒。
眸色转变得复杂深沉。
就像她在他身边长大的那十六年,他生活避无可避地被她填满,变成彼此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直到他的情感也发生了变化,难以启齿的念头疯长,让他自我厌弃。
在他看来,她应该追求具象化的东西,比如确定的爱人,又比如被人祝福的婚姻,这好比她不能虚无缥缈地去走在悬崖边,是人都会靠着安全的那一面走。
他知道不该贪图她的温情,她在他身边他不能呼吸了。即便她痛苦无措,他也狠下心。于是,他花了七年的时间去剪开那些缝在他们身上的线。
他宽慰自己,也是这么说服自己:父母和家庭,哪一个不比他龌龊的贪念重要呢。
他走出卧室时,言蓁正在踮着脚把碗筷摆回去。
“蓁蓁。”
言蓁看向他。
“我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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