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然离去的周珩让这间书房重新安静下来。
偌大的空间寂静无比，言汜坐在原地，身子仰在靠背上，疲惫让他伸手捏着眉心，门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那是不知何时站在门前言蓁露出半个身子，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他偏头，默然相视间，是她不安的眼睛。
被发现了，她讪笑着将整个身子都露出来。
于是他舒展眉眼，向她伸手。
“哥。”言蓁在他柔软的态度里走上前来，坐在他腿上，把身体埋进男人胸膛，呼吸间尽是他干净的气息。
言汜无声抱着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言蓁紧紧贴着他，心头像是打翻了杂味瓶一般复杂，其实两个人都明白无误地知道一个事实，他们的感情在世俗意义上来说脆弱得像块薄冰，尽管她们和缓地躲在不为人知的纱幕之下，脚下仍然是纷繁交错的泥沼，更何况她对言汜没有信任，认为他随时都有可能再度丢掉她。
“有话对我说吗？”良久，言蓁轻声问，男人安静如斯，她仰起白嫩的脸颊，“你不准备跟我说说你们谈了什么吗？”
没有回应，他只是抱着她，或许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吧，言蓁强忍着心头不安，“如果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们下楼吧，去散步。”她摸着肚皮。
见他不动，言蓁起身拉他，陷在情绪里反复思考对错是她不允许的，或许是过去那些年太沉重，所以她打算让他待在她身边的时候感受到都是快乐轻松的。
还没有把他拉起身，反倒被他扯入了怀抱。
言蓁跌回去，双手撑着他肩膀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言汜伸手捧起她的脸，言蓁只看到放大的五官，最终他低头将唇贴了上来。
言蓁有些恍惚地睁大眼睛，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动。
很用力的吻，强势又延绵着细腻的温情。
良久，言汜难分难舍地离开她，将她的脸捧在手中，低眸看着她，用那种溺毙人的神情。
真是勾人。
言蓁睁着双水雾蒙蒙的眼睛，得意地勾唇，“你也舍不得离开我，对吧。”
他笑，手指摩挲她的唇畔。
言蓁放下心来，趴在他胸口，想着下次不要再把周珩带回来了。他们之间的事情，怎么能叫一个外人用是非对错的来衡量呢。她不喜欢周珩，也不需要周珩的喜欢。他的出现只会给言汜和自己带来困扰。她不希望这样。
这么想着，言蓁希望赶紧把言汜从被周珩的影响中拉出来。正巧明天是周六，她建议出门逛逛，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难得有时间，也答应了她，但问题是，“想做什么？”
她想了想，“看电影，吃东西，然后再一起逛街。”就像普通情侣约会一样。
无聊但可以培养亲密。
他答应了这些无聊的约会。
言蓁好高兴，开始想着明天穿什么，搭什么配饰，约会的电影看什么，订哪家餐厅。她兴致勃勃的窝在他怀里用手机搜索，没注意到她抱着的那个人越来越沉静的脸庞。
订完电影票和餐厅，她搂着他期望地说，“等元旦假期，我们可以出国旅游。”
她的话惹来他失笑，“元旦出国，要抛下爸妈？”
言蓁觉得没什么，“或许爸妈也需要二人世界。”又说，“我提前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己安排时间。”
“哥哥要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空出来给我，因为那属于我。”她过分地要求。
“嗯，听你的。”言汜温柔的不像话。
真是言听计从啊，言蓁心花怒放，抱着他吸取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哥，那我们明天见。”
第二天，言蓁吃完饭回房间捯饬自己，下楼后看到言汜一身黑色定了几秒。言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正要问怎么了，就被言蓁拉着往房间里走。
言蓁打开他的衣柜。
衣服其实并不多，很多都在新房子那边。
她穿的浅色，寻了件类似颜色的给他搭在身上。镜子里，两人明显呼应的服装，他难得有些迟疑：“喜欢穿一样的？”
“没有啊，就是喜欢你穿我给你搭的。”
他失笑，“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欢装扮别人。”
“我才不装扮别人呢，我只装扮我的男人。”
“……”言汜面上沉静，这个妹妹身上有很多他不知道的大胆性格，“说话注意点。”
“怕什么？你江言汜哪一点不是我的了。”
女孩子脸上狡黠敏捷，又得意傲气。
“言蓁。”他压低声音，或许他该管管她这张越来越乱说的嘴巴。
言蓁才不怕他，她去抱他，“哥哥，我好喜欢你。”
他睨着埋在自己怀里的那颗脑袋，“知道了。”
“哥哥也爱我。”
“……”
他问，“永远不会后悔吗？”
“当然不会。”
有什么值得后悔的？
他明明比她大很多，在这件事上始终畏手畏脚，哪怕昧着心推开她也从没想过争取一次。言蓁轻叹口气，他顾虑的太多了，那层模糊不清的未来，还是养育长大他们的父母，他都当成枷锁背在自己身上。
言蓁不这么想。
意识到自己的感情超越亲情转变为爱情时，便会一往无前了。
既然喜欢，就要占有，要留下。
后悔不再她考虑的范畴之内，如果说真到了那一步，那也是他们命运使然。
言蓁在他下巴处吻了吻，勾着他脖子把人往下拉，开始给他洗脑。
“你要相信我，我现在在爱你。”
“哥哥，我在你身边你应该得偿所愿了，所以你好好珍惜我爱你的时光，要珍惜我，要非常用心的爱我。”
男人的面庞实在清俊撩人，她摸上去，声音缓慢蛊惑：“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能被你伤害七年，还能来爱你，你知道的，我只对你包容心很强。”
“除了我，没有人能带给你幸福。”
言汜对她的话照单全收，嘴角隐有弧度，黑眸泛起星星笑意地盯着她，“说话哄人的功夫这么厉害啊。”
“……”
去商场逛街，言蓁走在言汜身边，真实地感受到了他是回头率超高的一男的，没出息地为他的帅感到自豪。
那种感觉很奇妙，这个英俊出挑的男人介于两种身边走在自己身边 。完全属于她，不会再属于别人了。
言汜注意到她视线，摸摸她头发，“看着我做什么。”
她正在喝奶茶，闻言眨眨眼，忽然好奇，“哥，你更喜欢我叫你哥，还是言汜。”
他丝毫没犹豫，“叫哥。”
“为什么？”
“习惯了。”
好无聊的回答，言蓁撇撇嘴，“我还以为你喜欢这样的身份扮演。”
“没有扮演。”他伸手将她拉过来，把她的头发往后撩了撩，“我们本来就是兄妹。”
“嗯，能接吻的兄妹。”言蓁一本正经。
“……”
去吃饭的路上，路过一家花店。
言蓁挽着他的手臂，脚步一点一点停下了状似埋怨，“你好像从来没有送过我花。”
那种属于男人送给女人的花。
言汜朝花店看了一眼，她提醒的是，他没送过她花，拉着她往里面走。
言蓁立刻眉开眼笑。
再出来的时候，言蓁怀里抱着一大捧香槟色玫瑰。她抱着，看男人坚毅的下巴，心里扑通扑通的跳。言蓁觉得，自己也不是没见过世面，也不是没有男人送她花，可都没有这一次令她那么心花怒放。
这个男人只是给了她最普通的花啊。
餐厅里，言蓁用手肘撑着半边脸，直勾勾地盯着他，时而叹口气。
“哥，我好像有些溺爱你。”她对自己痛心疾首。
他正看着菜单，熟练地报出她喜欢的菜。这话一出，他顿了顿，抬起眼睛带着探究的眼神看向她。
“哥哥，你感觉到了吗？”
“比如？”
言蓁眉头皱得老高，“你感受不到吗？我可比一般女生对你好呢，而且我多好哄啊，你一点点好脸色我都乐得跟哈巴狗似的围着你转。”
“不准这么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形容自己是狗。
言蓁哼了一声，“哥哥，要不是你是我哥，我才不会喜欢你呢。”这种性格又古板又无聊。
言汜静了一瞬。
隐起眼底的情绪，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半响后，他又抬起头，有些认真，“那我是哈巴狗，我围着你转。”
言蓁莫名地从手机里抬起头，看了他半响，笑出声，“哥哥，你太可爱了。”
“……”
用餐期间，言汜本来就很寡言，如果言蓁不叽叽喳喳地找他说话，他大概一个字也不会说。
不过言蓁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她很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
吃完饭，她搂着他完结账走出来。正商量着看什么电影好，不期而然迎面撞上熟人。
言蓁和言汜看着对面的柳殊。
柳殊是跟着客户过来吃饭，现在的她看起来和那段时间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虚弱不堪的样子大为不同，现在冷郁而沉静。
柳殊目光打量在他们的交握的双手上，以及言蓁怀里那束花上，面露异色。
言蓁脸上的笑意凝固了，慢吞吞地把手从身边男人的身上放下来，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柳殊。看她把视线首先落在身边的男人身上。
言蓁出声打招呼，“柳殊姐。”
柳殊对上男人的视线，露出难以描述的笑容，听见言蓁在一旁出声，才把目光投到一旁的女人身上，“来吃饭？”
“嗯，我和哥哥已经吃完了。”
柳殊毫不避讳地端详着言汜，那种视线令言蓁莫名不适，但她忍住了。
还好言汜神色无异，像是遇到普通故友而已。
柳殊嘴角划出很完美的笑容弧度，“我和你哥以前也很喜欢来这家餐厅吃饭。”
言蓁微愣。
这句不太友善的话，言蓁不知道她是怀着怎样的目的说出这句话，她已经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恼了，偏过头把怀里的花放进言汜手里，清清浅浅地回话，“哦，是吗，那看来这家的确很好吃，那也祝两位用餐愉快。”
“柳殊姐，我和哥哥还有事先走了，下次见。”
言蓁拉着至始至终都没有出过声的男人离开。
没走出两步，柳殊的声音赫然传来，“言汜。”
言蓁停了下来，男人眉眼低着，看着言蓁微鼓的腮帮，微微提起唇角。
“还有事？”言汜回头望向柳殊，与此同时牵起了言蓁的手。
柳殊看着两人相伴的模样，心头掠过一阵异样。
那次分手之后，柳殊再没有和言汜见过面，她以为他会回到最初的状态，却从没有想过他真的会走向言蓁。
所以是她间接把人推到别女的身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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