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昇猛地一推齐四闲,自己也因反作用力而向旁边歪倒,才堪堪躲过不由分说袭来的黑雾。
这个强度……可比之前他见过的每一次都猛多了啊。
祝昇来不及深想,朝没办法抵抗[暴君]的齐四闲大喊,“去找这只[野兽]的核心!或是去找其他人!”
“但——”齐四闲的话没能说完,[饕餮]从他身后升起,几乎是强硬地带着他避开为了攻击祝昇而殃及池鱼的黑雾,令他狼狈地正面朝下摔倒在地。
祝昇解开双腕的拘缚环,两手一合,那来势汹汹的黑雾便被一道无形的力量隔了开来,只能徒劳地冲撞看不见的壁垒,却无法近他与齐四闲分毫。
“[暴君]伤不到我,但能瞬息间杀死你,明白吗!”祝昇抓住齐四闲的手肘,堪称粗暴地把他从地上扯起来站好,“你的[饕餮]是我们中最有可能找到这个幻境[野兽]本体的,解开幻境就交给你们了。我来拖住潜君之,不然他迟早会毁了这里,再把自己杀死。”
齐四闲只能被迫与祝昇强硬的眼神对视,已然明白了现下的危急情况。
但是……但是,由他来找到失散的组员,还要找到一只S级的[野兽]……
【“子弹飞到你眼前时,你只会想着自己‘也许可以’躲开吗?”】
齐四闲突然一个激灵,肾上腺素激增带来的理智失控促使他一点头,“好!”
祝昇不再多说,只是看了[饕餮]的虚影一眼,“如果不知道怎么处理,就全部吃掉好了。”
“啊?”不等齐四闲反应过来,就被祝昇一掌推出去老远。
奇怪的是,祝昇这一掌仿佛与[饕餮]约好了似的,[饕餮]顺着施加在他身上还未消散的力道,再次顺畅地躲开冲破屏障的[暴君],头也不回地扯着齐四闲狂奔而去。
几秒后,齐四闲突然凭空消失,仿佛是传送去了其他地方。
祝昇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齐四闲离开后,他不再费力地去挡住[暴君],任由那些黑雾将自己包裹,却伤不到他分毫。
“靠想象传送?真是奇怪的[野兽]啊,为什么会给闯入者留下这样一个生门呢……”祝昇喃喃着,轻松地甩甩手,准备转身面对潜君之。
在那之前,一道银色的冷光却先一步闪过他的眼角,他急急侧身,却依然被悄无声息袭来的利刃划伤脸颊。
好在他躲得及时,还反射性后退了半步,划伤并不深,但破裂的毛细血管依然忠实地泵出血液,自他右脸颊顺流而下。
祝昇抬起手肘用小臂格挡住潜君之挥来的手臂,另一只手试图从潜君之手里抢过那柄小刀,却被对方灵活地向上一抛,用没被制住的另一只手接住了。
两人再次拉开距离。
祝昇警惕地盯着那把熟悉的小刀,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居然还真有用啊。”
[暴君]确实无法对他造成多大伤害,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就可以做到在未动真格的[暴君]底下毫发无伤。
但如果是物理武器,那就没办法了。毕竟他还是肉/体凡胎的人类,他可以借着自己体内的[帝王]规避来自[野兽]的攻击,但这之外的,就众生平等了。
很难不去想象那把刀先前的使用场景啊……
祝昇的目光没有从刀上离开。对他而言,那目前是对他最有威胁的武器——只要它还在潜君之的手上。
不过话说回来……祝昇头疼地挥散挡在自己眼前的浓重的黑雾,险而又险地躲开藏在那黑雾后冷酷无情而至的“杀手”。
挡开[暴君]也并非毫无消耗,如果无休无止地拖下去,潜君之迟迟无法清醒的话,最后谁先倒下还真的难说。
只能寄希望于[饕餮]真的能派上用场了。
祝昇目光一凝,一把扣住潜君之的两只手手腕,让刀尖堪堪停在自己的眼睫之上。
他粗粗掠过潜君之不知为何满是鲜血的手臂,手指微动,压着腕上的某条神经,迫使潜君之指节发白的手指松开,小刀从中坠落。
“用这种小刀这么熟练,平时却很少见你练过啊。”他全然不顾此时的“潜君之”可能压根就不是真正的潜君之,自顾自地调笑道,“为什么呢?难道是以前常用?”
潜君之漆黑的眼球一动不动,恍若未闻,脚尖轻轻一踢,就将即将落地的小刀踢了上来,遵从着自己的肌肉记忆一般,试图张口咬住刀身。
祝昇“啧”了一声,不得不抬脚往潜君之膝下一踹。谁知此刻潜君之完全没有痛觉一般,一动不动,祝昇只得放开对方,趁潜君之咬住刀身的同时向后退去。
刀尖迅速在他的视网膜前留下一道弧光。
再次回到原点。
祝昇低头,快速瞄一眼自己周身依然蠢蠢欲动着要侵蚀他的[暴君],神色终于凝重了些。
——
齐四闲落地时,好巧不巧直直落入火中。
[饕餮]急急裹上来,尽可能保护自己的宿主不被接二连三的危机要掉小命。
好在这连绵的大火似乎并不会对齐四闲造成伤害——事实上,他连一点热度都感觉不到。
这是哪儿?
齐四闲茫然地左右看看,试图回忆传送之前自己在想什么。
好像是……[不管怎么说只靠自己肯定做不到的,得找人来帮我。]
“呃啊……”齐四闲崩溃地挠乱自己的头发,“我只是这么想一想,现在已经没时间让我再慢慢找其他人了啊。”
可是,如果真的不找,万一他失败了怎么办呢?万一就算他找到了却没有一点办法阻止呢?
质疑的发问自他自己心底响起,迅速挤占了他脑内的焦虑。
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总要找到人才有个交代。
齐四闲一咬牙,循着[饕餮]感受到的气息大喊:“何组长!何所思!你在哪儿啊!”
除了火星偶尔爆开的声音,一片寂静。
无法,齐四闲只好潜心感受那飘忽的微弱气息,尝试迈开脚步自己寻找。
这里似乎是一片废墟,倒塌的低矮建筑和四处的焦黑让他分辨不清具体所在位置。燃起的大火来自于自燃的小车和被殃及的绿化带,热气扭曲的场景却无法真正动摇到齐四闲分毫。
这来自于幻境的真实无法影响到已经半跳脱出幻境的齐四闲,身体感受与亲眼所见的割裂感让他有些不适地搓搓手臂,企图消下去那上面的鸡皮疙瘩。
在真正的过去里,这场事故一定死伤无数,单是透过马路上横七竖八的车辆就能猜测到当时的惨状。但在幻境里,这个[野兽]似乎并不屑于像在他与祝昇那边那样,幻化出真实无比的路人,倒是和潜君之那边一样。
就像是……这[野兽]笃定潜君之与何所思,都不可能仅凭自己的力量逃脱出幻境的桎梏。
齐四闲循着那气息越往前走,心下就越沉。
路过的车辆并非真实世界中时间线的当下新款,他甚至看到了几部本应达到退休年限的版本车辆——这无一例外意味着,这个幻境所处的年份很早,何所思此时很可能还是个没成年的孩子。
有多早?五年?还是十年?
齐四闲越走越不安,[饕餮]感知到的气息愈近了,他已能远远看见唯一一个人类的背影,那实在很难看不见,毕竟那周遭是一片空旷。
他忍不住又喊:“何所思!”
那背影一动不动。
心中的不安感几乎要吞吃了齐四闲,他加快步伐跑过去,一巴掌拍在那背影的肩上,后知后觉却意识到那高度好像有点不对劲。
那具身体没有对他的拍打做出任何反应,依然像雕塑一般从地底生长出来,牢牢镶嵌在原地。
这个时候齐四闲才发现,何所思居然是跪着的。
眼前的何所思身形较现在的小许多,身上还穿着校服,高中生的模样,脸上也没有戴眼镜,干干净净一片——如果忽略掉那些混乱的血液痕迹的话。
校服上也全是血。干涸凝固的黑棕色,还未完全干的湿润暗红。以及新鲜的,喷溅式的血液,还在他的前胸部位不断扩大,一层又一层地覆盖上去。
仔细一看,这个何所思的动作也非常诡异。他双膝整个跪在地上,上半身微微佝偻,双臂撑开,虚空搂抱着什么东西,神情却呆滞又无神,只是低着头,注视着一个齐四闲看不到的焦点。
那不断喷溅沾染到何所思前襟的血液,也许就来源于那个看不到的东西——也许是人。
齐四闲被这诡异的场景吓得干立在原地几秒动弹不得,才复又小心翼翼地靠近过去,唤何所思的名字,“何所思?何组长?你……”他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将这个沉浸在幻境中的何所思叫醒。
这实在很难,鉴于他自己也至今都没能将目光从那看不见的,但正往外溢出大量血液的虚空上挪开。
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看不见的人体……
齐四闲抖着手,豁出去地大力摇晃何所思的双肩,“何所思,醒醒!那都是幻境!是幻觉……”他又忍不住往何所思怀里看了一眼,受不了似的猛地闭眼转开头,“那是假的!”就算也许曾经是真的,“你还有……还有更重要,更要紧的事情……”
他说不下去了。
即便看不到这个属于何所思的幻境的全貌,即便不清楚何所思怀里那个人的身份,但哪怕只从这只[野兽]对待这个幻境的态度中也能窥见一二——这对于何所思来说,并非是幻境,而是终日缠绕着他的梦魇。因为相伴太久,以至于他从未觉得再次面对这个场景有哪里不对,甚至当时将齐四闲惊醒的不明波动,也没能唤醒何所思的理智。
该怎么办……根本不可能叫醒他的。
还是干脆就我自己去找那只[野兽]好了?
齐四闲手足无措地原地乱转,电光火石间,临走前祝昇的最后一句话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如果不知道怎么处理,就全部吃掉好了。”】
他一下停住了,犹豫地往何所思那边看去。
祝昇那句话……真的是这个意思吗?用[饕餮]吃掉何所思?但真被吃掉了怎么办?那样何所思可就真的死了!
“不不不,肯定不是吃何所思……那还有什么能——”齐四闲神经质地抖着手,控制不住地啃咬自己的指关节。
猛地一下,他愣住了。
不可置信地,他慢慢转过头,怀揣着涌到他嗓子眼的鼓胀的恶心感,他的目光飘飘悠悠地落下去。
落到何所思怀里那团虚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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