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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辞别折柳

“可算好好休息一阵了,严逐,快再给我买些好吃的来。”林煌注视正在画符的严逐,此刻正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甩着尾巴,“画符当真无聊,君老头也将过,不就是符头,符身,符蛋……要是符蛋是能吃的蛋就好了。”

严逐恰好画完一道符箓,听到林煌的话,平静的表情不禁有了一丝裂痕,

“是符胆,肝胆相照的胆,又称符窍,是符箓的核心,不是吃的……好了,这三天画这么多也够用了,你对着鹊桥仙打出一道仙力,唤陆清和来取符。”

“先买十提猫耳糕来。”林煌翻过身,背对着严逐,尾巴在床榻扫来扫去。

“阿煌,两个时辰前你才刚吃了四提,不能再吃了。”

“不管,要是玄离让你买,你肯定就去买了吧,人家可是你的好徒弟呢。”林煌听到严逐拒绝,气不打一处来,又想起玄离不用贡献自己的龟壳就可以拿到大把符箓,更为光火。

“……”严逐并不理解林煌这是生的哪门子气,竟然还拐上了玄离,思来想去也只当是前日对玄离太过关注,林煌小孩性子,心里不平衡罢了。忽然,他灵机一动,安抚道:

“先前是我冷落了阿煌……对了,阿煌想不想学神通?我可以教你一个。”

“真的吗?”林煌又将身子翻回来,一双暗红眸子炯炯有神地打量着严逐,“我要‘点石成糕点’的神通。”

“呃……”这要求让严逐一时语塞,“我并不会这门神通……而且修士基本已能辟谷,应该也无人钻研。”

“我还以为神通广大的严逐上仙无所不会呢,”林煌语气得意,看来早就知道答案,只是故意调侃严逐,“那怎地,你的神通大多与阵法相关,而我又对阵法没什么兴趣,怕是一个都学不了。我也不缺担山禁水,掩日遮天的手段……算了,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就‘斗转星移’算了。”

尽管林煌说话的语气漫不经心,但微微扬起嘴角已经暴露出他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严逐自然清楚林煌是要闹闹脾气,于是来到床边,低下头,直接伸出手摸上那对麒麟角。林煌被严逐的突然袭击弄得一头雾水,但未经他的允许,休想摸到麒麟角。

“呼,”林煌转头喷出一缕麒麟真炎,想略施小惩,严逐见状却并无躲闪的意思,只看那真炎火苗即将触碰到面门之时,他整个人登时变成了一张空白符纸,而他本人则端坐与书桌上,左手托着下巴冲林煌挑眉,原来是以‘斗转星移’将自己与空白符纸换了位置。

而那缕真炎竟以为林煌先前锁定的气机已经消失,在将符纸焚尽后自行散去。

“怎么做到的?神识放在要交换的物件上吗?”林煌来了兴趣,迫不及待地想尝试一番。

“不错,一开始需要以全神贯注进行引导,待熟练后则可以仅分出一缕神识施展。”严逐对林煌的悟性发出赞叹。

“之所以与死物交换位置,是因为死物没有神识,不会感知和阻挡吗?”得知其作用原理后,林煌略有沉思,发出疑问,

“因此在某些情况下也可以交换活物,对吧?”

“阿煌果然聪慧,”严逐以赞赏的目光注视林煌,“若是活物位置固定,且来不及感知,此法当然也能奏效。你先将神识的感知撤去,然后与我对视。”

林煌知道严逐想亲自展示一番,很配合地将神识收回,甚至连护体都一并散去,似是对严逐有无尽的信任。

倒也不必撤去护体。严逐在心里默默说道,在与林煌对视的一刹那,他施展斗转星移,后者只觉眼前一花,就已经端坐在书桌上了,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块猫耳糕放到嘴里。而严逐则侧卧在床边静静地注视着林煌。

林煌嘴中咀嚼猫耳糕,目光却从糕点上移开,打量着严逐。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现场教学,他已然有了新的感悟,此刻心想着自己该如何趁机戏弄严逐一番。然而,他知道自己想要的并非仅仅是这一瞬间的交换,而是要让严逐猝不及防地从桌上摔下来。

于是,林煌故意不着痕迹地将目光从严逐身上移开,思索着:“如果我在跳下桌的这一刻与严逐交换,他就算不摔也会被晃一下吧。”想罢,他趁机集中精神,将严逐的方向锁定。

然而,林煌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已经被严逐上仙完全看透。严逐故作淡定,不经意间打了个呵欠,示意自己已经放松警惕,同时偷偷运转神通,在林煌刚起跳时迅速将自己和床榻上的被子交换了位置。而在林煌跃至空中的一瞬间,感到身形一晃,整个人已经被替换到尚有余温的床榻上,完全没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留一床被子从书桌上空飘落。

与此同时,一对纤细修长的手趁机轻轻地摸上了林煌的麒麟角。熟悉的触感袭来,林煌顿时愣住,浑身一震,虽然未开口,但那股恼羞成怒的情绪已经将嘴角拉下。指尖下的那对麒麟角,触感反而冷冽了几分,与林煌此时的挫败感情绪相呼应。不过,在严逐轻柔又带有安慰的抚摸下,林煌的羞涩和舒爽终究是大过了计谋失败的屈辱,侧着头,红着脸,盘算该何时发火让严逐停手。

正当林煌准备发作时,窗户忽然传来一声百灵鸟叫,随后陆清和飞入房中笑嘻嘻地低头行礼道:“二位大人,我来取符箓……”察觉无人回应,他才抬起头来。看到眼前的情形,他瞬间呆滞。

只见严逐林煌两人以一种亲昵的姿势躺在床上,其中一人的手还握在另一位的犄角上。

尽管是身为勾栏头牌的陆清和,也从没见过仙人和妖族之间的一些亲密接触,不过他并非不懂礼数,只得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立刻低下头,恭敬地说道:“咳,是清和唐突了,抱歉,打扰了。”

沉默是今晚的折柳镇客房,二人闻言,停了动作,都微微抬头看向陆清和,一副“你怎么不敲门”的表情。陆清和意识到自己的拜访不合时宜,赶紧变回百灵鸟真身向窗外飞去,同时又告罪一声。

“算了,别在意。”严逐平静地说道,眼神里带着一丝坦荡,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林煌或者陆清和说的。他不再做声,转过身去,整理了一下因为施展神通而有些不整的衣袍。

林煌此时已恢复了冷静,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是非常满足严逐陷入的尴尬境地。他翻身下床,却在铜镜中看见自己红透的脸庞。两人彼此都非常默契地没有再开口,刚才那片刻间的打闹,因为陆清和的闯入,似乎已经变了味道。

“咳……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林煌不再纠结于刚才的小插曲,率先打破沉默,将话题转移。

严逐收回目光,抬头望向窗外,见日薄西山,朝霞都染上一抹粉色,于是在心中哀叹连老天爷都在取笑自己,待思绪收回,才低声答复:“……玄离想亲自送别我们,我们在折柳镇待得够久了,不如明天就出发。”

林煌闻言,既没有嫌严逐走得急,也没有表达自己还想吃猫耳糕的意愿,小声附和了“嗯”后就坐回到床上修炼起来。

第二天,当清晨的阳光打破窗棂泼洒入屋内,林煌和严逐早已离开客栈,来到镇口等待着玄离的到来。严逐抬眼望向北方天际,仿佛能从刮起到烈风中感受到前路的波云诡谲。回想起昨日与林煌之间暧昧且焦灼的气氛,严逐并不认为是坏事,他是仙人,又怎会不了解自己的内心呢?只是他并未有过情爱相关的经历,现在反而不知道该如何看待林煌。

罢了,敌不动,我不动,先看看小麒麟是怎么想的吧。

“快走吧,”林煌拍了拍严逐的肩膀,目光闪烁,“严逐上仙今天怎么不在状态。”

见林煌神色如常,严逐只当对方并未有情爱之意,于是乐意恢复到一切如常的相处模式。但严逐并没有想过,一个涉世未深的妖族,甚至不知道情爱为何物,而昨晚的事情,也只是情爱中的一丝涟漪。

严逐微微一笑,任由林煌调侃,依旧是淡然的神色,他十分清楚接下来的路程只会越来越危险,可既然已经决定与林煌入世,而且连斩两尊妖魔,哪还有退缩的道理。

片刻后,玄离的身影出现在远处,逐渐清晰,带着一股沉稳的气息,自从劫后余生,他仿佛早已看透了天地,身上那股淡淡的水气随着他的步伐荡漾开来,给人一种宁静而安稳的感觉,看来心境又有了提升。

“师尊,师叔你们终于来了。”玄离温和地笑了笑,目光清澈,“昨夜有所感应,觉得你们可能已经准备好启程了。”

严逐走上前,微微拱手表示敬意,对方虽是自己的弟子,但也是一方水神,“玄离,多谢你前来送行。”他见玄离的表情十分淡然眼神却藏着一丝担忧,便知道玄离同样知道前路凶险。

“从念仙镇到折柳镇一带,动静太大,魇魔恐怕已经注意到了你们。”玄离的话语沉稳,充满了警惕,“千万小心,魇魔现世闻所未闻,设下连环计为祸一方更是生平未见,妖兽虽然生来单纯……不是说师叔……这魇魔恐怕并非孤军奋战。”

林煌微微皱眉,他并不喜欢被警告,“我们这一路可是挺小心的,不过要是它们来送死,那我们也没办法。”

严逐略有些沉思,轻轻点头,“我们明白。”林煌虽然表现得洒脱不拘,但经历折柳镇一役心中自然也能意识到,眼前的局势已经不容小觑。

玄离随后问道:“你们下一站打算去哪里?”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关切,也许是因为始终无法放下对这两位的担忧。

“北边,扶云剑宗。”严逐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有一位旧友在那里,时隔多年,应该去见一见。”

然而,玄离听后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犹豫片刻,方才缓缓开口:“扶云剑宗……自从异兽决公布于修真界之后……师尊,你应该明白,那里恐怕已经荒废了。唉,剑修之路比其他修士更为艰难,终究比不上能让人速成仙人的功法。”

严逐的眼眸微微一凝,内心稍有惊讶,不过也想明白了其中因果,但并没有因此改变决定。“不论如何,真正的剑修道心坚如铁,定然不会把异兽诀放在眼里,旧友所托,我只有前去看上一看才可安心。”

林煌在旁边撇了撇嘴,似乎并不太看好严逐此行,垂头丧气道:“唉,这下怕是有几日吃不到糕点了。”

“委屈阿煌了,到天都定带你尝遍人族美食。”严逐轻笑,摸了摸林煌的头,后者却并未如往常般躲开。

“好吧。”林煌见严逐承诺,便不再多言,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又露出一抹笑意,“免费的哦,别想让我用麒麟角去换。”

玄离目送他们启程,神色渐渐放松,但他依然不忘传音叮嘱:“师尊,师叔,你们一路小心,玄离会为你们祈福的。”

严逐微微点头,眼神中有一丝欣慰。哪怕身为水神,玄离的心思也如此纯粹,恍惚间,他好似回到千年前,与那只小乌龟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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