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路飞遁,很快来到扶云剑宗的大门前。那两扇本应巍峨耸立的朱漆大门,如今破败不堪,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威严,上面暗沉斑驳的颜色如泪痕垂落,似在述说着自己的委屈。大门之上,那块古旧的牌匾已被岁月侵蚀得几近腐朽,唯有“扶云剑宗”四个字还残留着纯粹的剑意与仙力,字迹明亮,笔势锋利,宛若利刃划破天际,仍然给人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感,彰显剑修傲骨。不过,因为四周皆是落魄景象,这抹辉煌的剑意反倒更衬出宗门现在的凄凉。
穆骁落在门前,神色复杂地望着那块牌匾。他看了一眼身后两人,低声叹道:“师伯祖,林前辈,这就是现在的扶云剑宗了。”他眼底隐约带着几分羞愧,但很快掩饰过去,法诀一掐,让护宗大阵暂时散去,随后伸手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门轴摩擦间发出刺耳的声响,似是在不甘地怒吼。
严逐站在门外,神情冷峻,沉默不语,目光扫过残破的大门,又落在那仍然熠熠生辉的四个大字上。他心底五味杂陈,想起了当年那个神采飞扬,放荡洒脱的年轻剑仙,低声下气地请他在毛笔刻上能容纳剑意的阵法,而后洋洋洒洒写下这四个字,只叹故人难再重逢。相较之下,林煌的反应却活泼许多,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人族宗门,四处张望,眼中尽是好奇之色。他看着宗门内部杂草丛生的庭院,断裂的石阶,以及那几名衣衫褴褛的弟子在远处练剑的模样,不禁低声感叹道:“这就是人族的宗门?看着也不必我那山里好啊。”
穆骁闻言,神色僵了一瞬,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多说什么。林煌的话虽无恶意,却不免有些扎心。他们沿着石阶一路往上,零零散散的弟子在见到穆骁时,纷纷停下手中的练剑动作,向他略显拘谨地行礼。而穆骁也会点头回礼,那抹勉强维系的宗主威严,仿佛是支撑扶云剑宗最后的脸面。
四人一路飞身而上,很快便来到主峰扶云峰。此峰高耸入云,形如一柄利剑直指苍穹,四周常年云雾缭绕,远远望去,似有剑意透过云层绽放光芒,令人心生敬畏。严逐放出神识,却发现这片主峰之上的灵气也比千年前稀薄了许多,甚至山上灵植已有大半枯萎凋零,显然已经无人养护多时,只能感叹一声物是人非,却未多言。
主峰大殿外,已有三四名长老在此等候。他们身着陈旧的道袍,袖口甚至隐隐有破损的痕迹,但脸上却带着几分激动与期待。见严逐到来,几位长老齐齐上前行礼,语气因兴奋而颤抖:“恭迎严逐上仙归宗!”其中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老甚至眼含热泪,险些跪下,让严逐不由汗颜。
穆骁急忙拦住那长老,自己却直接跪在了严逐面前。他声音沙哑,带着几分哽咽:“师伯祖,弟子无能,未能守护好宗门,实在有愧师父教诲!”穆骁说到这里已泣不成声,他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神色间满是自责与愧疚。
严逐眉头微微一皱,并未立即扶起穆骁,而是抬手虚空一划,以一道无形的力量将其身躯托住。他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威严:“宗门兴衰各有因果,与你并无直接关系,何必自责?”
穆骁跪地不起,依旧哭诉道:“师伯祖有所不知,自从‘异兽决’流传之后,宗门内部变得混乱不堪,许多弟子为了快速提升修为,迷失了剑修的本心,最终纷纷离开宗门。师父认为那功法有异,于是带领几名弟子暗中调查,发现此事竟与邪魔有关。但在一次追查中,师父失去了联系,后来魂牌崩碎,证实已遭毒手……”他说到这里,双拳紧握,瞠目欲裂,痛苦与悲愤迸发而出,“师父一死,宗门彻底失去了支柱,那些弟子与长老更是跑了十之**。如今,我也只能勉强维持宗门不被彻底毁灭,却无力报仇雪恨……”
穆骁一席话说得声泪俱下,林煌在一旁听得忍无可忍。他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屑:“剑修竟然能窝囊到这个地步?那些离开宗门的人,道心不稳,走就走了也罢。可你们呢?封闭山门,休养生息,盼着有一天异兽诀消失?难道都不想为穆乘云报仇吗?”
穆骁闻言,脸色一白,双唇微微颤抖。他垂下头,语气低落:“连师父都无法敌过的邪魔,我又能如何?我资质平庸,十年前才修到地仙境,怕是此生无法为师父报仇。师伯祖此番前来,若不愿相助,那扶云剑宗便只能如此苟延残喘下去……”说到这里,他满脸凄然地抬头看向严逐,眼中带有恳求之意,“还请师伯祖慈悲,留下坐镇宗门,为师父报仇雪恨!”
严逐的目光深沉,沉默许久。林煌看向穆骁和那群长老,眼中带着几分不耐烦,这分明是在以师伯祖的身份绑架严逐。他知道严逐多年来不理世事,但也明白对方内心深处并非真的冷漠,生怕严逐一时心软,答应留驻宗门,中断了行程。于是传音道:
“逐哥,你不会真的想留下吧?”
严逐本来就无意留下,自己又不是个剑仙,除了给宗门镇场子还有什么用呢?正思索如何体面拒绝穆骁,却又被林煌的传音搞得哭笑不得,于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当年的悟剑峰是否还在?我要去取一样东西。”
穆骁愣了片刻,而后想到悟剑峰乃师父所造,猜测严逐可能会睹物思人,于是急忙点头:“悟剑峰一直保留着,宗门虽衰败,但师父留下的参悟之地从未敢废弃。若师伯祖想前往,弟子立即引路!”
严逐微微颔首,林煌见状,还以为严逐真要心软了,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他们随穆骁一同离开扶云峰,朝悟剑峰方向飞去,心中皆存着各自的思绪。
穆骁带领众人飞往悟剑峰,途中严逐始终不发一言,只偶尔微微抬头,望向远处云海间若隐若现的山巅。林煌则又是一脸兴致勃勃,不时以神识探查四方。他感觉此处天地这片山脉灵气依然充沛,但与想象中的场景相去甚远。那些流传在妖族中的宗门传说,什么剑气如虹、天光直通九霄的再造天地的景象,实在无法与眼前这些被藤蔓侵蚀的山体联系到一起。他忍不住轻声嘀咕:“确实越来越像在我那大山里了……”语气中隐含几分调侃。
穆骁闻言,脸上泛起一抹无奈之色,却未作回应,只是飞得更快了一些。而严逐装作没听见林煌的评论,强忍着笑意,神色平静,目光直视前方。林煌见无人理会,收回视线继续低声说道:“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剑修整天心里都装着什么,若是我,早就抓几个妖修修补这山门去了。”
严逐忽然开口,声音淡然却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修剑者,修的是心中剑意。门墙破败,剑心不灭便可。至于那些修补的事,不过是细枝末节。”严逐说得风轻云淡,却让穆骁神情一震。接任宗主多年,穆骁哪能不明白这段话看似是在回复林煌,实际却是说给自己听的。他低下头,没有接话,但心中一直在琢磨严逐的意思。
林煌撇撇嘴,正要反驳,却被远处的悟剑峰吸引了注意力。这座山峰与其他灵峰截然不同,竟像是被一柄巨剑从中生生劈开,断面光滑如镜,连裂纹都不曾看见。山峰之上,有淡金色的剑意缠绕,每一道剑意都仿佛蕴含着扶云登天的决心,无比锐利。林煌远远望去,竟不由得生出几分心悸,暗暗在心中感慨:“确实有些门道,怪不得能撑起一个宗门。”
穆骁降下身形,立于山脚,朝严逐说道:“师伯祖,这便是悟剑峰,此处剑意本是师父所留,为 后人参悟而用。如今虽已破落,剑意却未消散,倒也多亏了这些剑意,我们还能守住宗门的几分底蕴。”
严逐当然知道此处的由来,剑意保持不散的原因正是自己所创的阵法。记忆再度被拉回到穆乘云劈出这一剑的时刻,彼时剑仙得意洋洋地让自己评价一番,自己只看了一眼就提醒这剑意非地仙境不可参悟,于是剑仙又求自己布下阵法保护参悟的弟子。
再度看向悟剑峰,严逐感慨万千,不过,为了避免给穆骁再找到留宗的理由,他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言,接着举步走向山顶,林煌和穆骁紧随其后。悟剑峰的阶梯刻满剑气的痕迹,越是向上,林煌便越能感受到那股天仙剑意的威压。山顶处,竟还有数名年轻弟子在盘坐修炼,他们身上穿着陈旧的道袍,但神情却无比虔诚。每当一道剑意掠过,弟子们的身影都会微微一颤,似乎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力量,却无一人退缩。
“倒是有几分骨气。”林煌心中暗赞。他一边感慨,一边试探性地靠近山顶的断面,想尝试参悟这剑意的奥妙,体验人族剑修的乐趣。然而,刚一接触那剑意,他便感觉到了一股难以抗衡的力量。那剑意如烈日般耀眼夺目,瞬间将他的神识笼罩。
林煌眼前顿时变幻出一片光芒,仿佛置身于无边的剑气海洋中,四周都是锋利至极的剑意。他的神识向上攀升,试图追随一道云端的长虹。当神识接近那宛如烈日的剑意中心时,异变陡生,那剑光似乎察觉到林煌身上的妖气,竟是骤然爆发出刺耳剑鸣,化作一道庞大且锐利的虚影,直直刺向他的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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