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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扶云登仙

剑意虚影瞬息间来到眼前,林煌一时竟无法躲避,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被拉入了一个急速下坠的漩涡。他在那剑意的压迫下几乎喘不过气来,神魂深处涌现出一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感。然而,就在剑意即将刺中他的一刹那,一股熟悉又强大的仙力从天而降,化作一片轻柔的云层,将他稳稳接住。

自从他们飞临此处,林煌便晕倒在严逐怀里,身边的穆骁猜测林煌也是被剑意吸引有所顿悟,不必忧心,可严逐心中隐约觉得不太对劲,似乎忘记了什么细节。待神识看过此处阵法铭文,他才想起妖族在这剑阵的诛杀范围之内,心中大惊,立即出手将林煌救回,所幸并未铸成大错。感受着自己心中强烈的情绪波动,严逐更为惊讶,自己成仙以来可从未有此种情况,莫非……

“这是……”林煌的意识渐渐恢复,但身体却仍然无法动弹。他眼前一花,耳边传来严逐低沉且焦急的声音:“阿煌,你怎么样?”于是林煌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然倒在了严逐怀中。严逐眉头微皱,眼中满是关切,手掌轻轻握在林煌的脉门上,正尝试传入仙力检查他的状况。

林煌微微一愣,顿觉耳尖微热,他快速挣脱严逐的手,冷哼一声:“我没事。”顿了顿,装作若无其事地自嘲道:“没想到这剑意不怎么待见妖族。”

严逐见他恢复如常,神情也松了几分,十分诚恳地说道:“抱歉……是我的疏忽。悟剑峰的剑阵,不仅能保护人族修士参悟,还有抵御妖魔入侵的用处。以后再不会让你涉险了。”他的话不急不缓,却带着几分认真,好像对林煌的每一句话都极为在意。

林煌闻言一怔,这还是第一次见严逐如此真诚地道歉,随即撇过头去,轻声嘟囔了一句:“真是……多管闲事。”尽管如此,他的心中却隐隐涌现出一丝温暖,连带着心情也好上不少,冲淡了先前濒死的恐惧,于是盘算着二人独处的时候可以让严逐摸角摸个够。想到此处,林煌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神色,站起身说道:“既然都到了,你还不快取你的东西?”

严逐看了他一眼,眼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但最终只是带着轻笑点点头,走向悟剑峰一侧的断面。很快,他的身影渐渐融入那股浩瀚的剑意之中,似乎与整个山峰化为一体。林煌站在一旁,嘴唇轻抿,虽然眼睛瞟向别处,神识却未曾离开严逐的背影。

“你知道他是去取什么东西吗?”严逐的气息才消失半柱香,林煌心中已经泛起紧张的涟漪,不由得出声询问。

“林师叔,我哪敢过问师伯的事情啊。师伯手里的扶云令可是师父专门送的,见此令如扶云剑仙亲至,现在即便是宗主也没资格过问。”穆骁刚才见到严逐一副慌张的神情,心中已经把林煌认定了严逐的道侣,此刻更是换了称呼。

“叫前辈……”林煌不久前才从严逐怀里苏醒,听到穆骁直接变了称呼顿时觉得尴尬,只得继续说正事,“算了,既然是他自己要取,应该不会有事。”

在剑意阵法的内部,严逐踱步至一个暗淡的光团之前。

“应该是此处,我看看,”他以神识查看着曾经的阵法痕迹,“引导的灵力竟然不够用,看来扶云剑宗也有一时繁盛,记录的感悟过多。”

严逐双手掐诀,光团瞬间明亮起来,变得璀璨夺目,其中似有各种人声传出:“扶云剑法取天上浮云之形,轻灵舒展,连绵不绝,时聚时散……”

道妙阵盘感应到阵法之力,自严逐识海飞出,浮于光团之上炼化道道流光。无数弟子对这道剑意乃至剑道的理解一一汇入严逐脑中。直到光团忽然飞出一股极小的剑意冲向道妙阵盘,严逐才从参悟中回神,竟探手将其捏住,以神识包裹,抚平了凌厉的攻击性,动作颇为熟练。

“哈哈哈哈,就知道你会来。”熟悉的声音响起,剑意凝成了扶云剑仙穆乘云的虚影。

严逐明白这只是神识留影,目光微颤,静静地等待故友继续说话。

“你别不说话呀,这样会显得我很呆。”穆乘云的虚影继续念叨,想装作自己并不是一个留影。

“好了,不开玩笑了,肯定瞒不过你。而且我也没那么多神识给你留影,”穆乘云撇了撇嘴,一副吃瘪的模样,“严逐,等你来取这道阵法,那真的意味着天地大劫将近……哦,你不喜欢这个说辞,反正就是风水轮流转,要轮到妖魔横行了呗……”

听到这里,严逐皱了眉,他嫌穆乘云太过啰嗦,打算先收起来,等有空再听,毕竟他不想让阵外的人等太久。

似是猜到严逐会是什么反应,穆乘云表情换成了谄媚的模样,“先别走,阵法一道共占一石,好哥哥你独占八斗,可是你隐居去了,我这做弟弟的一时寻不到你,只好自己去调查妖魔踪迹了。还真让我查到了什么……”

严逐闻言,暂时收起了将留影收起的意图。

“魇兽,你应该听说过吧。就那种只能生于梦里,以噩梦为食的妖兽,它们不知以何种方法,竟然能寄生于神魂之中,以此来到现世。尽管它们做事很小心,且难以发现,但还是让我发现了端倪。”穆乘云表情逐渐严肃。随着种种信息对应,严逐也不由得认真起来。

“神魂一道我不如你清楚,不过这些被寄生的修士大多有一个情况——神魂境界与法力境界相差极大。也就是说,他们修法不修德,心境远不及修为……你肯定想到了吧?”

“异兽诀!”严逐与穆乘云异口同声。

“没错,异兽诀简直像是为魇兽寄生量身打造的功法,所以我就想到了创造异兽诀的宗门——御兽宗。但与其门主长老相谈数日并未发现异常,他们的心境甚至还胜出修为不少,都是货真价实的天仙境,仙力纯粹自然,与天道呼应,应当是万邪不侵。”穆乘云语气带有遗憾,严逐眉头越蹙越紧。

“我觉得这没道理,如果异兽决是为魇兽而创,那御兽宗怎么会没有被魇兽寄生的异象。于是我干脆问了那御兽宗的宗主高韧,创造异兽诀的原因。哈哈,当真是高人,他说这功法仍是以御兽决为基础,将原先的人与妖共修各取所需,变成了人夺妖修为,损妖利己。我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万物皆有灵,这样做有损阴德,他说人与畜生不可相提并论,这是造福修真界,人人皆可长生。简直不可理喻!”穆乘云愤愤不平,显然当时气得不轻。

“但也没错,人族修士向来看不起妖族,你我也多少受了点这种想法的影响。”穆乘云叹气,显然颇为无奈。严逐想起自己布下的剑意大阵差点伤了林煌,也轻轻摇头。

“御兽宗这一趟算是彻底断了线索,我就只得再从那些零散的妖魔踪迹入手……到了天仙境之后,天人感应强上不少,总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了,许是我剑下亡魂太多,要来索命了吧。”穆乘云话锋一转,开始哀叹,严逐觉得自己印象里的扶云剑仙不该如此多愁善感,刚想开口安慰,却又想起只是个留影。

“哈哈哈,严逐,这下骗到你了吧!吾辈剑修,自当一剑破万法,管它什么妖魔鬼怪,一剑斩了便是。”穆乘云瞬间喜笑颜开,仿佛看到了严逐挫败的模样。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启程了,日后你要是不想隐居,记得多来宗里玩玩。对了,如若你真成就万法皆通,我倒还想再与你切磋一番,别忘带上沉渊,”说到这里,穆乘云收起了笑容,对严逐行礼,“最后,我觉得御兽宗还有问题,好哥哥如果有机会可以再去探查一番。”

说罢,留样逐渐消散,化作最后一道剑意感悟进入严逐识海,同时,一首诗在其中浮现:

痴儿痴学剑,日夜苦修行。

扶云登天去,一剑斩邪灵。

不求长生术,但愿剑长鸣。

何时登峰至,仙途我自明。

“怎么会有剑修自己参悟自己的剑意,还把感悟送人,脸皮比我还厚。”严逐扶额,口中喃喃自语,却带有一丝悲伤。而后,他从袖中取出一坛玄离给的玉折柳,将酒倒在了剑意最强的地方。

“敬天地间最强剑修,穆乘云。”

祭奠完穆乘云,严逐立刻从阵法中走出,识海持续吸收对剑道的各种感悟,思考着下一步探查方向。见到严逐的身影出现,林煌心中的一丝担忧终于消散,刚想跑去迎接严逐,又觉得不符合自己的作风,于是平复下心情,冷脸站在穆骁身旁。

“不好意思,阵法中有事耽搁了,让你们久等。”严逐摆摆手,语气带有歉意,瞧见林煌面色不佳,直接弹出一道金光。

林煌刚想问他什么事耽搁这么久,却见那金光在识海扎根,带来一则剑意感悟。其主要思路是以火为剑,炽如烈阳,焚尽万物,正与他的麒麟真炎十分契合。

“这是……”林煌看得如痴如醉,陷入顿悟之中,一时难以自拔。

感受林煌发出的剑气波动,旁边的穆骁早已目瞪口呆,他不明白未学过剑的修士,怎么可以瞬息间修成剑气。即便是师父生前亲自指导,也难以办到吧。于是看向严逐的神色更加崇拜,希望自己也能有什么奖励。

严逐自然不会亏待自己的师侄,右手轻点,又是一道金光飞入穆骁识海,直接让他惊呼出声。“这是……这是!”感受到熟悉的剑意感悟,穆骁热泪盈眶,而后边流着泪边开始打坐参悟。

趁此时机,严逐又以仙力传音给凌涵,吩咐他找些空玉简来,凌涵此时正与人切磋,听到传音竟然直接弃赛,在一众师兄疑惑的目光下离去。

毕竟扶云剑宗的建立,严逐也没少出力。除去宗门阵法的维护和改良,他还打算把这些感悟分类整理好,而后添加自己的注解,以助后世弟子修行。至于坐镇宗门一事,那就别想了。

————————

然而,严逐显然低估了扶云剑宗一众剑修的决心。

“请师伯祖三思啊!”凌涵这一代弟子跪在大殿外齐声喊道。

“请严逐上仙三思啊!”宗门长老跪在严逐两侧,声音苍老。

“请师伯三思啊!”穆骁跪在严逐和林煌面前,再度声泪俱下。

严逐无可奈何地与林煌对视,却只从他眼里看到幸灾乐祸。不过严逐明白,如果选择坐镇,林煌的怒火可就不光自己承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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