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流冰海在街上卖瓜。
她最近定了一批瓜,又买了一辆二手三轮,卖瓜赚钱。
也不完全是为了赚钱,她平时也做些兼职,给其他公司兼着做一些策划案。
但是流冰海这个人,本身不太喜欢中规中矩的城市生活。她不喜欢被城市的绑定,不喜欢在一个大框子里循规蹈矩的过一生。她自己的那一世她就是在一个大框子中被束缚的,被扣帽子,被下定义,被告诉她因为她怎么怎么样所以不能如何如何。
在那个世界有很多标准,一些很常理化的标准,但是那虚无的标准到底是谁定的,她并不知道。
不知道,也得跟着认。
现在到了别人的世界,帮别人做别人,也帮自己做自己,她可不想随便认。
就像上辈子做张琴时,不想从|政,非要当农民一样。
她也终于有机会在别人的世界里,做点自己想做的事了。
既然能穿过来大抵也能缘分所致,大数据是不会骗人的….
她就喜欢卖瓜。并且想着原主大约也早厌倦了过去的自己。
卖瓜这事可当真是好,推辆车,拿把刀,往街上一坐,数不清的风土人情就全都落到了眼里。
那些藏着心事的,图谋不轨的,贼眉鼠木的,一眼就能看清。
她坐在三轮后面,旁边用巨大的废纸箱立了个招牌:卖瓜。
路过的人都觉得招牌多余,她坐在那儿明显就是卖瓜,还用写出来?
但她偏要写,硕大的牌子一撂,感觉是在向世界宣告主权一样,嘿,心里痛快的很。
有一个大爷路过,看着新鲜的草莓问:“姑娘,草莓怎么卖?”
流冰海定定道:“30块钱一盒。”
草莓挺新鲜的。是按份卖的,大爷觉得有点贵,摇摇头走了。
这条街人不算太多,但正对着一个成人夜校,这个时间,夜校里正在上课,等过一会儿就会有大批的学生涌入街中。
她切了一些现成的水果拼,放到一次性保鲜盒里,候着。
天又热,她拿着一把扇子扇风。街上人来人往,有人询价,有人嫌贵,有人摇头,有人买走。
生意不好不坏,但也算有赚头,流冰海在这里一连卖了五天。
这天,她又在出摊儿,又在拿着扇子扇风。
一个男人过来瞧了瞧西瓜,问:“怎么卖?”
流冰海道:“麒麟瓜,四块五一斤。”
男人觉得不贵,别人家要卖五块多,于是痛快道,“来半个!”
流冰海大刀一挥,砰一下子,麻利的在西瓜中间劈开一道,两手一掰,鲜红的西瓜汁冒着泡的嗞了出来。
“好瓜!”男人说。
流冰海将瓜裹上保鲜膜,递到男人怀里,“3斤,给12吧。”
男人抱着西瓜走了,流冰海在三轮后面坐着,憋着气。
今儿出奇的热,连瓜都是热的,再不卖出去,过几天都要不新鲜了。
流冰海用刀劈了一个哈密瓜,黄绿的瓜瓤冒出来,鲜嫩欲滴,瞧着就那么解渴。
她瞧了瞧瓜,又瞧了瞧自己这把刀。
她喜欢这把刀,又长又亮,像将军用的刀,到了战场上兴许也是能杀几个鬼子的。她幻想着在战场上杀敌的样子。
一牙一牙把瓜切下去,哈密瓜像花瓣一样分开。
流冰海坐下吃瓜。
哈密瓜是新疆那边的,透着蜜甜。
新疆那边的瓜,日照长,阳光足,甜份总是很大。
正吃着,马路对面驶过一辆车,经过流冰海的水果摊后,又往前走了走,缓缓停下。
车上,一个男人冷眼瞧着这个吃着哈密瓜的女人。她一咬一口蜜汁,面不改色,好像没什么烦恼能难的住她。
司机问:“韩总,要买瓜吗?”
韩冲:哼……
“去买个瓜,记得划价。”
狠狠的划!
司机……
大老板啥时候变的会过了。
司机颇有些无奈的下车,有彬彬有礼的问韩冲,“那是买西瓜还是哈密瓜?我看什么都有。”
韩冲:“都行!划价就行!”
司机可是个划价老手,家里不算富裕,平时逛街买菜那点划价本领早就烂熟于心了。
他下车就奔向流冰海的水果摊。
还没走到摊位,忽然见几个小男孩齐刷刷又威风凛凛地走向流冰海。马路中间来车了,司机被挡在中间,隔着车流向摊位远远看着。
流冰海坐在摊位后面吃瓜。
她拿眼一瞟,看到那天一脸麻子的男孩,叫二明,给她发消息要钱、不还钱就剁她弟弟手的那个。
流冰海把瓜皮一扔,看他带着另外两个男孩子摇摇晃晃的走向她。
“来了。”她淡淡道。
像是早知道他们会来似的。
小麻子脸上一堆坑,身上挺瘦溜,估计是尼古丁吸入过多给迫害的,一张身板儿摇摇欲坠。
麻子嘬了一口烟,默默看了流冰海良久:“姐妹儿,真狠啊,真不救你弟啊!”
流冰海抬头瞧瞧他,“剁完手了?”
麻子……
“手呢?拿来我冻上。”流冰海边说边掏塑料袋。
麻子冲流冰海笑笑:“姐妹儿,知道你刀子嘴豆腐心,弟弟的手给你好好留着呢,今天我是来修好的,我好好跟你说,你也别急,只要把他的赌债还上,咱就算两清。”
流冰海听后想了想,又拿起一块哈密瓜,一口下去,蜜汁浓香。
“他欠你们多少钱?”
麻子一笑:“这就对了嘛姐姐,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就知道您是懂事理的人。”
流冰海:“我就是问问。”
麻子一哽,朝后边小兄弟看了一眼。
小兄弟拿出刘二雄的欠条,“您瞧瞧,一共10万。”
流冰海手里的瓜皮一斜,抬眉睨了一眼那张破纸,“10万?”
“对,利息我给你少算些,按3分利计算,您就还……12万吧!”
麻子自觉没多要。
流冰海低头擦了擦刀,“还有利息呢。”
刀上都是水果的蜜汁,一张纸巾,擦个透亮。
麻子道:“姐妹儿,我可这不是高利贷,那小子欠了钱这么久,我们还好吃好喝伺候着,还没跟您要饭钱呢。”
流冰海呵呵一笑,把擦干净的长刀往旁边一放,“你们下绊子坑他,可不得好吃好喝伺候着?”
麻子听这话脸一拉,“你这是什么话。”
“就这话。”
麻子加重了语气:“你到底什么意思!还钱还是不还?”
流冰海还是那句,“我没钱。他那一双手值不值10万你们掂量掂量,我觉得不值,所以我不买。”
说完又道:”来我这儿买瓜的都讨价还价,这么鲜亮的瓜,也有人嫌贵,何况那双无恶不作的破手,谁稀罕。”
麻子当她说大话。
她是真不稀罕。
说话的这会儿,那司机已经从马路对面过来了,刚想询价,却见几个年轻人急赤白脸的,快要吵起来了似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司机一双脚不知向前还是向后,但是大老板还等着吃瓜呢。
他犹豫了一下,问了一句,“这瓜还卖不卖?”
麻子回头冲他吼了一嗓子:“等会儿!”
司机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看向路对面。
车里的韩冲一直看着这边。
瞧着那女人跟几个小伙子磨叽了半天,他也纳闷,几个毛头小子买个瓜也这么久,到底买还是不买。
夏天燥热,车里的空调开久了也不舒服,韩冲扣下窗户,里面的冷空气与外面的热气流交汇,打在脸上,有种奇怪的触觉。
他望着对面的水果摊。
麻子吼完那嗓子,转头又问流冰海:“姐妹儿,你到底还不还,没多也有少,你给个准话。你那弟弟也不是省油的等,破财消个灾也是在所难免!”
这话流冰海听的过。
那小子作茧自缚,破财消个灾也是有的。
于是心里算了算,告诉麻子:“我最多给你两万,他就值这个价。”
说完有点肉痛,这一个夏天的瓜算是白卖了,卖这一季也就赚两万。
麻子撇了撇嘴,“开玩笑呢吧姐妹儿,您这不是恶心人吗。”
说完,撩出胳膊上的落花刺青,一板一眼道,“我们大哥可是有来路的,你这样我也没法回去交差啊,姐妹儿,行行好,放小弟一马?”
流冰海道:“行,那就让你们大哥来找我说。”
麻子把烟一扔,瞬间急了,“妈的你个娘们儿给脸不要脸是不是,还蹬鼻子上脸了!欠债还钱!懂吗!妈b的欠老子钱不给,老子先剁了你丫的。”
他话还没说完,流冰海瞬间抽出车里那把长刀,锃光瓦亮,砰的往案子上一放,“剁!倒要瞧瞧今儿是怎么个血雨腥风。”
麻子脸一翻,“你以为我不敢是不?”
“你敢不敢我不知道。”流冰海摸了摸那把刀,“反正我敢。”
说完就拎着刀朝麻子砍过去。
麻子一声大叫向后躲。
流冰海也不死砍,专贴着他的身上擦边儿而过,一刀一刀砍过去,也砍不着他,专捡他的袖子伺候,没一会儿衣服就破了个稀巴烂。
旁边两个跟班儿吓傻了,这娘们儿真下手啊!
麻子被砍的有点懵,流冰海顺势往他两腿一滑,没等麻子惨叫声落地,□□就被划破一个大口子,一条花蓝色裤头漏了出来,弱不禁风的弟兄隐匿在稀落的□□内,毫无威风可言。
麻子吓的够呛,“你你你……”
流冰海瞧了瞧自己这把快刀,甚是满意,瞧了瞧麻子,冷冷道:“要你的弟兄也大白天下吗?”
麻子已经懵了,只觉得□□漏风,低头一看鬼叫了一声,滋溜一下跑没影儿了。
流冰海收起刀,扔进三轮车里,接着啃瓜。
然后问那已经看傻了的司机,“买瓜吗?”
司机已经僵化在原地了。
斗殴他见过,但没见这么个斗法的,撩人□□,这是什么江湖绝技。
再看这女人,一把利落的高辫,眉眼都是清冷……从古代穿越过来的?
这瓜他也不敢随便买了,回头望着老板,一脸求助。
老板,还买瓜吗?
韩冲一直看着这边的动静。
冷热交替的那股奇怪的触觉都不见了。
流冰海刚才撩人□□的场景尽收眼里,韩冲在车里愣愣看着,半天没缓过神儿来。
他只是想跟她狠狠划价略惩小戒,没想是自己格局小了......
司机支支吾吾,不知还买不买,一直望着对面的老板。
流冰海低头切了半个西瓜,也没理那司机,穿过马路走向韩冲的车。
伸手把瓜往里一递,“给。”
韩冲一怔。
这是干嘛……
“看了半天热闹,渴了吧。”流冰海说。
韩冲……
送完瓜,把刀收起来,准备收摊儿。
她老早就看见韩冲的车停下来了。
她撩人□□也为了让韩冲看看:少耍弄老娘。
把秤、刀、板凳都杵进三轮车里,流冰海拍了拍手,开始点这一晚上的流水。
正对着,从街附近弱弱的走来一个小男孩。
男孩似乎等了半天了似的,见终于清静了,才敢走过来。
流冰海抬眼看到他,有些意外:“尤尤?”
尤尤是来买瓜的。
最近都听说萌姐在街头卖瓜,他领了人家的“香火钱”,想着也来捧个场,算礼尚往来。
没想到一来就碰上一场吓人事。
他性子柔弱,不敢上前,刚才一直在附近猫着,瞧着那人被划开了□□夺窜而逃,这才敢过来。
尤尤惊的不知道说什么。
“萌姐……你……”他看见流冰海砍人的样子,像个女侠,有点像他印象中,古代侠客的样子。
每个男人都有江湖梦,每个男人都有武侠梦,他觉得萌姐刚才那瞬间,把这两个梦给结合了。
“你好厉害……”结巴了半天,尤尤才说。
这有啥厉害的,没死没伤的。流冰海想。
“你没事吧萌姐,他们是谁啊……”尤尤有点担心的问。
“没事儿,地痞流氓耍无赖的,你怎么来了?”流冰海问。
“没什么,来看看你……”他还没从刚才缓过神来。
“吃瓜吗?”流冰海又问。
尤尤没说话,流冰海将刚才切开的半个西瓜给了他,另外半个在韩冲怀里。
尤尤有些不好意思,又拿人家香火钱,又拿瓜,便弱弱道:“萌姐,谢谢啊。”
他是谢上次的香火钱。
流冰海这才想起上次的事儿,随口说道,“没什么,你妹妹见好吗?”
一提到他妹妹他就黯然神伤,能好早好了,这会儿流冰海一问,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小脸沉着心事重重。
流冰海看他这副模样,也没再细问,冲他笑道:“会好的,等她好了,我请她吃瓜。”
她也没别的可请的。
尤尤看着流冰海,愣愣的,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打刚才瞧见她撩人家□□,他就已经愣愣的了。
他虽然是个男的,但一向软弱,还没这姐姐有男子气概。
忽然挺佩服她的。
流冰海收了摊,又同他走了一路,把剩余的瓜往车里一堆,让尤尤坐三轮车边沿上,顺路捎他回家。
他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后来架不住她劝,只好坐了上去。
坐在三轮车里,尤尤想着刚才流冰海拿刀捅破别人□□的样子,觉得实在威风,现在坐在她身后,觉得她就像座山一样,仿佛能把一切血雨腥风都挡在外面。
尤尤有些羡慕她。
还有点崇拜她。
“萌姐,你怎么还有这么厉害的功夫,你以前学过吗?”
流冰海迎风淡淡笑了笑,没回答。
“萌姐,以后我跟你一起卖瓜行吗?”
流冰海骑的太快,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只觉得身旁两道雄风叱咤而过。
韩冲瞧着她驮着个小男生,风风火火的就走了,脚蹬子转的跟风火轮儿似的。
那男生好像还是他们公司的。
这死女人,就知道到处勾搭男人……
——
韩冲回家想了一宿,这死女人又荡又浪,又无定性,先骚扰了他,又骚扰别的小男生,必须给她点教训。
长的难看,还这么不本份。
想了会儿,又忽然想到流冰海今天那张脸,觉得那张脸今儿看起来好像没以前那么不顺眼了。
奇怪了,是哪儿有变化来着。
仔细回想了半天,她今天举着一把长刀捅破男人□□的样子又活灵活现的冒出来了。
吓得他浑身一哆嗦。
瞧那神气活现的样子,一把长刀在手,冷眉高辫宽额头,好像她是天兵天将下凡。
刀下去的时候咔嚓一下子,又准又快,像练过似的……
还挺带劲。
这女人到底什么来路。
韩冲望着天花板,有点出神……
过了5分钟。
靠的,他想那个女人做什么!
猥琐的女人……
韩冲心里冷冷的……
哼,不知道以后急了会不会也撩他□□……
……
流冰海最近徒手整骨的手法娴熟了很多,她觉得她的腮帮已经没那么大了,红花活血化瘀的效果也很好,小腿的肿胀退下去了,虽然算不上纤细,但是轻盈了很多,总比两条小猪腿要顺溜。
身上轻快了,心情也放松不少,每天上班的脚步都比从前轻盈。
有人说她变了,虽然说话还是特愣,但已经没那么不中听了。
流冰海听他们这么评价自己,不大服气。
她不觉得自己说话愣。
她说的都是该说的,是韩冲那傻X让她弄避孕广告,她嘴里才出现男|欢女|爱的,这关她什么事。
她赤手撩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当时虽然街上人少,但还是有猫在犄角旮旯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给录了下来,发到了微博。
有不少大V跟着转发,肖阳一看到视频,脑袋轰隆一下子,差点疯了。
流冰海捅破男孩□□的样子,镇定自若,就像剥鸡蛋壳。
这女人绝对疯了!
而且她什么时候练出的这套功夫?
他又开始约流冰海详谈,他不明白从前一个本本分分的妹子怎么变的这么嚣张,之前只是嘴里嚣张,现在连□□也敢捅!
全然不把他这个男朋友放在眼里。
而且那帮毛孩子都是什么人啊,她怎么会被小混混盯上?
一听跟刘二雄有关,他顿时没了说辞。
刘二雄是她的软肋,这个他一向知道,但是也不能拿命这么拼。
欠了多少钱,还他们就是。
“他们要12万,你出吗?”流冰海说。
他怔了怔,一下没了话,他知道他这个男朋友不怎么称职,从来没帮上她什么,还劳烦她替自己家还了一笔钱。
他都记在心里的,现在她有困难,他也不是全然不管,只是,她做什么事总得和他商量一下吧。
流冰海不明白,捅□□这么临时起意的事,哪有机会和他商量去。
商量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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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大方脸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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