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丝质衬衫、脖子上挂着条能拴狗的大金链子的中年男人，满头大汗地从后台挤了出来。
他一把薅住王猛的胳膊，唾沫星子横飞，“猛子，你他妈可算露面了！我这儿有个热身赛的空缺，原来的小子腿软了，你手下有没有能顶上的愣头青？价钱好说！”
王猛脸色一沉，下意识地把孙寒曦往身后拽了拽，“龙哥，我就是路过，带个晚辈开开眼。”
那个被称为“龙哥”的掮客，目光却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直接绕过王猛，黏在了孙寒曦身上。他咧开一口黄牙：“开眼？这小妞的眼神，可不像来看热闹的。倒像是来捕猎的。”
他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小妹妹，练过？”
孙寒曦没理他，她的目光穿过龙哥的肩膀，死死盯着铁笼里那个刚刚获胜、正对着观众咆哮的壮汉。
龙哥见她不答，也不恼，反而更有兴趣了。他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在她眼前晃了晃：“热身赛，打一场，不管输赢，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两千。”
王猛的脸当场就绿了，一把将他推开：“龙哥！她还是个学生！你别害人！”
“学生？”龙哥笑了，笑得意味深长，“进了这道门，就没什么学生，只有赌徒和拳手。猛子，是你太久不玩，胆子小了。”
说罢，他又看向孙寒曦，用下巴指了指笼子里的壮汉，挑衅道：“怎么样，小妹妹？敢不敢上去跟他走两招？赢了，我给你这个数！”
他伸出了五根手指。“五万！”
这不是一个邀请，这是一个羞辱。他根本不信她能赢，甚至不信她敢上。
王猛气得浑身发抖，拉着孙寒曦就要走：“我们走！这地方不是人待的！”
但他却拉不动。
孙寒曦站在原地，像一棵扎了根的树。她缓缓转过头，看着龙哥，眼神里所有的情绪——屈辱、渴望、兴奋、疯狂——都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平静。
她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热身赛我不打。我要打他。”
她抬起手，纤细的手指，直直地指向铁笼里那个还在享受胜利荣光、体重几乎是她两倍的壮汉。
“就现在。”
王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寒曦！你疯了！”
龙哥则狂喜地一拍大腿，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好！够种！这才叫英雄出少年！”
“龙哥你别害她！”王猛急得脸都白了，死死护在孙寒曦身前，声音发颤，“她就是小时候在武馆练过几年散打，那都是花架子，为了强身健体的！这他妈是会死人的！”
王猛的话，反而让龙哥眼睛一亮。练过？那就不一样了！他看向孙寒曦，声音里充满了蛊惑，“怎么样啊，小妹妹？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赢了，五万。你爹妈累死累活干一年，有这个数吗？”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王猛再次怒吼，伸手就要去拽孙寒曦。
孙寒曦没再理会他们，一把脱掉身上洗得发白的校服外套，露出里面一件紧身的黑色运动背心，劲瘦修长的轮廓在昏暗的灯光下绷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她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被血腥和**浸透的铁笼。
当她踏入铁笼的那一刻，全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和嘘声。
“搞什么？龙哥从哪儿找来的未成年？”
“这是格斗赛还是选美啊？这小身板，我一拳能给她打哭了！”
“我赌她撑不过三十秒！”
她的对手，“铁锤”，一个身高超过一米九、浑身肌肉虬结得像花岗岩的壮汉，也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俯视着她，轻蔑地扭了扭脖子，发出一连串“咔吧咔吧”的脆响。
孙寒曦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她戴上那副陌生的、甚至还残留着上一场败者血腥味的拳套，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那股浓郁的铁锈味，非但没有让她恐惧，反而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发烫。
“铛——！”
开场的铃声刺破喧嚣。
“铁锤”狞笑着，像一辆真正的坦克，大步流星地向她碾压过来。
砂锅大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直奔她的面门。
全场都屏住了呼吸，似乎已经预见到了下一秒血肉横飞的场面。
然而，就在那拳头即将砸在她鼻尖的瞬间，孙寒曦的瞳孔猛地一缩。时间仿佛变慢了，那砂锅大的拳头上粗大的毛孔，指节上的老茧，甚至拳风吹得她脸上汗毛倒竖的刺痛感，都清晰无比。这场景，和她过去在武馆里无数次的实战对练何其相似！只是，这一次的赌注是命！
恐惧与兴奋交织成一股电流，窜遍全身！她身体的记忆超越了大脑的思考，以一种近乎本能的柔韧向后仰倒，整个上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堪堪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就是现在！
她以腰为轴，身体像一根被压到极限的钢鞭，猛地弹起。快！快得像一道复仇的黑色闪电！在“铁锤”因为用力过猛而门户大开的瞬间，她的右腿已经化作一道鞭影，带着尖锐的破风声，狠狠地、精准地抽在了“铁锤”支撑腿的膝弯处！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地传遍全场。
“嗷——！”“铁锤”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轰然跪倒在地。
机会！
孙寒曦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在对方跪倒的瞬间，她已像一头锁定猎物的雌豹，猛地跃起，将全身的力量灌注于膝盖，以最狂暴的姿态，自下而上，狠狠地撞在了“铁锤”低垂的头颅上！
这是教练曾严厉禁止她在任何比赛中使用的、至险至狠的杀招！
砰！
一声沉闷得让人心头发颤的巨响。
“铁锤”连哼都没哼一声，巨大的身体像一滩烂泥般，软软地瘫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从开场到结束，不到十秒。
整个废弃工厂，落针可闻。
几秒钟后，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爆发出一声尖叫，随即，山呼海啸般的狂热欢呼，几乎要将工厂的屋顶掀翻！
“卧槽！KO了！”
“我的妈呀！这是什么怪物！”
“黑马！绝对的黑马！”
孙寒曦站在铁笼中央，胸口剧烈地起伏喘息。
肾上腺素在她血管里疯狂奔涌，带来一阵阵战栗的快感。
她的嘴角被对手的拳风擦破，渗出一丝血迹，她浑不在意地用手背抹去。
灯光刺眼，欢呼震耳。
她看着台下那些疯狂扭曲的面孔，看着倒在脚下不省人事的“铁锤”，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微微颤抖的拳头。
一种前所未有的、极致的掌控感，攫住了她的心脏。
龙哥第一个冲上台，激动得满脸通红，将一沓厚得惊人的钞票，重重地塞进她的手里。
他凑到她耳边，声音都在抖，“牛逼！小妹妹，你他妈太牛逼了！”
孙寒曦攥着那叠尚有余温的现金，那厚实的、粗糙的质感，是如此的真实。
她看着手中远超想象的财富，和台下疯狂的人群，那双死寂了许久的眸子里，闪烁起一种危险而迷人的光芒。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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