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对手,是个东南亚来的拳手,外号“毒蝎”,个子不高,但身体精瘦得像一条铁鞭,眼神阴鸷。
开场的铃声刚响,“毒蝎”就发动了水银泻地般的猛攻。
他的攻击角度极其刁钻,拳肘膝并用,招招都冲着人体的脆弱关节而去。
孙寒曦打起十二分精神,堪堪防住。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都挂了彩,孙寒曦体力消耗巨大,呼吸开始变得粗重。
她知道不能再拖下去,必须找到一击必杀的机会。
就在她虚晃一招,准备侧身用一记高扫腿结束战斗时,“毒蝎”眼中闪过一丝狞笑。
他迎着孙寒曦的攻击,不闪不避,反而一记看似平平无奇的直拳,狠狠地砸向孙寒曦的左侧额角!
孙寒曦下意识地抬起左臂格挡。
砰!
一声闷响!
一股根本不该属于拳套的、钻心刺骨的剧痛,从她的小臂瞬间传遍全身!
那拳套里,他妈的藏了东西!
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动作出现了零点几秒的停滞。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破绽,被“毒蝎”精准地抓住了。
他另一只拳头,如同出洞的毒蛇,带着尖啸,狠狠地轰在了孙寒曦的太阳穴上!
嗡——!
孙寒曦的脑袋像是被一柄重锤正面击中,整个世界天旋地转,金星乱冒。
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额角流下,糊住了她的眼睛。
她被打得头破血流。
台下的观众疯了,嘶吼着“毒蝎”的名字。
王猛在台下脸色惨白,疯了似的捶打着铁笼。
“毒蝎”乘胜追击,一脚踹在孙寒曦的左臂上。
咔嚓!
一声清晰的骨裂声。
“毒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像在欣赏案板上最后挣扎的鱼肉,一步步向她逼近。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黑狐狸要倒下了。
可孙寒曦却干了件让全场都匪夷所思的事。
她强忍着骨头碎裂的剧痛和脑子里的天旋地转,用那只没废的右手,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把血和汗糊得满脸都是。
她没有笑,甚至没有任何表情。那张沾着血和汗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可怕。那是一种剥离了所有情绪,只剩下纯粹杀意的、野兽般的眼神。她垂下了那条受伤的左臂,任其无力地摆动,身体也随之晃了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
这是一个示弱的信号,一个濒死猎物最后的挣扎。
“毒蝎”被她这股子不要命的疯劲儿震了一下,但随即,更大的贪婪和暴虐就占了上风。他看到了终结比赛的机会!他爆喝一声,整个人像颗出膛的炮弹,直愣愣地冲了过来,右拳高高扬起,要用最原始的暴力,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片子彻底碾碎!
就是现在!
在对方欺身而近,为求极致力量而门户大开的那一瞬间——
孙寒曦那看似即将崩溃的身体,动了!
她那条完好的右腿死死钉在地上,成为支撑整个世界的轴心。那条被所有人认为是诱饵的、鲜血淋漓的左臂,猛地向上挥起,不是为了格挡,而是为了带动身体的旋转!
身体以一种堪称恐怖的柔韧性猛地拧转,将所有的力量、愤怒和孤注一掷的执念,全部灌注到了真正的杀招上——她的右腿!
一道凝结着毁灭气息的黑色鞭影,撕裂了浑浊的空气,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带着雷霆万钧的狠劲儿,结结实实地抽在了“毒蝎”毫无防备的脖颈侧面!
【回旋高扫踢】!
“咔!”
这不是骨裂声,而是颈骨被巨力冲击后发出的、令人牙酸的闷响。
“毒蝎”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眼睛里的凶光瞬间涣散,巨大的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直挺挺地向后仰倒,“咚”地一声砸在拳台上,溅起一片血沫。
KO。
全场死寂。
孙寒曦的身子晃了晃,再也撑不住,单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左臂的剧痛和头部的眩晕如潮水般涌来,她眼前一黑,差点就这么栽过去。
……
当孙寒曦拖着一身重伤,在凌晨时分鬼鬼祟祟地溜回关家时,客厅的水晶灯还亮着。
关溟音穿着一身真丝睡衣,抱着膝盖缩在沙发里,手里捧着本书,但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却死死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听到那微弱的开门声,她猛地抬头。
当她看清孙寒曦那副鬼样子时,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孙寒曦的额角贴着一块脏兮兮的纱布,血都洇出来了。左臂用不知道哪扯来的破布条吊在胸前,那张平日里还算有点血色的脸,此刻白得像张纸。
孙寒曦靠着门框,嗓子跟破锣似的,“阿音……”
“啪!”
关溟音手里的书被狠狠摔在茶几上,她几步冲到孙寒曦面前,那双秋水似的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心疼和愤怒搅在一起,声音都在发抖,“孙寒曦,你他妈又死哪儿去了?!”
“拳馆……训练,没留神,从台上摔下来了……”孙寒曦垂着脑袋,长发遮住了眼睛,根本不敢看她,“胳膊……好像断了。”
关溟音死死地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气得浑身发抖。
她有一万句骂人的话想吼出来,想把这个不爱惜自己的混蛋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可当她对上孙寒曦那副摇摇欲坠、满眼都是无助和依赖的德性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最终只化为一声带着认命和疲惫的叹息。
“先进来,坐好。”
她一把扶住孙寒曦,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把人弄到沙发上,自己则转身去翻医药箱。
她的动作依旧冷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孙寒曦额头上那块简陋的纱布,看到底下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时,捏着镊子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了一下。
清洗,消毒,上药,重新包扎。
整个过程,她一言不发,但客厅里的气压低得能把人活活闷死。
处理完头上的伤,她又从冰箱里拿出冰袋,轻轻敷在孙寒曦骨裂的左臂上,声音冷得能掉冰碴子。
“明天一早,滚去医院拍片子。”
“嗯。”孙寒曦像个被抓包的小学生,乖得不像话。
夜深人静,关溟音就那么守着她,给她换冰袋,端水喂到她嘴边。
孙寒曦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贪婪地享受着这份夹杂着怒火的温柔,内心一半是蜜糖,一半是黄连。
甜的是她的紧张和照顾,苦的是自己的欺骗和隐瞒。
就在她被这矛盾的情绪折磨得昏昏欲睡时,揣在裤兜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了起来。
她心里咯噔一下,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手忙脚乱地就想按掉。
关溟音的视线,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射了过来。
孙寒曦的动作僵住了。
手机屏幕上,两个字在黑暗中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龙哥。
她飞快地挂断,抬头对上关溟音审视的目光,眼珠子乱转,声音干得像砂纸,“……卖保险的。”
关溟音没说话,只是收回了视线,继续低头摆弄着冰袋。
几分钟后,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一条短信。
孙寒曦做贼似的,偷偷点开。
【龙哥:丫头,下一场,敢不敢玩把大的?城西‘不败拳王’,‘阎王’。赢了,这个数。】
短信的最后,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50”。
五十万。
孙寒曦的心脏,被这个数字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看着近在咫尺,正专注地为她调整冰袋位置的关溟音,看着她清冷秀雅的侧脸,和眼底那抹怎么也藏不住的疲惫与担忧。
她第一次,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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