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关键的是日期。
每一笔大额入账的第二天,孙寒曦身上,必定会多出新的伤痕。
眼角的青紫,嘴角的破裂,还有这次直接导致骨裂的“摔下拳台”。
五万块的“奖金”,换来眼角的一片淤青。
八万块的“奖金”,换来胳膊的骨裂和额头的破口。
这不是他妈的友谊赛,这是拿命在换钱。
她重重地靠进椅背,阖上眼。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良久,她睁开眼,眼底的迷雾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彻骨的寒意。她拿起了那个几乎从不使用的私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大小姐。”电话那头很快被接起,传来一个沉稳又恭敬的中年男声。
“张叔,”关溟音的嗓音平直得听不出一丝波澜,“我需要你动用你以前的关系。我查到几个空壳公司,背后有反追踪手段,指向灰色地带。我把公司名和初步调查结果发给你,我要知道这些钱,最终流向了谁的口袋。”
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一个人,王猛,‘猛虎拳馆’的教练。我要他最近两个月的所有活动轨迹,特别是和这些‘脏钱’可能发生交集的地方。”
“明白,”张叔没有问任何理由,只是干脆利落地应承下来,“最迟明天中午,给您回复。”
挂断电话,关溟音就那么站在窗边。久久回过神的她重新坐回书桌
关溟音的指尖,冰得吓人。她攥着鼠标的手指关节根根泛白,机械地将那些可疑的收款方信息和交易记录,一条条截图,保存。
当最后一张截图完成,她猛地将鼠标朝墙角掷去!
“砰!”的一声闷响,鼠标在墙上撞得粉碎。
书房里死一般寂静。关溟音盯着散落一地的碎片,胸口剧烈地起伏,那双总是沉静的丹凤眼里,第一次燃起了无法遏制的、混杂着心痛与暴怒的火焰。
她献宝似的拿出那条蓝宝石项链时,眼底那混杂着讨好和卑微的光,此刻像烙铁一样烫在她的心上。
这个傻子。
她扶着桌沿,缓缓地、一字一顿地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全世界最蠢的傻子。”
第二天一早,楼下花园里,孙寒曦正穿着件宽松的旧T恤,别扭地用一只手,试图给那几盆被她养得半死不活的多肉浇水。
晨光落在她身上,那单薄的背影显得脆弱又倔强。
关溟音那双沉静的丹凤眼里,情绪翻涌不定。
回复比预想的来得更快。
当天晚上,张叔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关溟音正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着孙寒曦因为遥控器争不过她而气得鼓起了腮帮子,活像只没抢到松果的松鼠。
她拿着嗡嗡作响的手机,起身走到阳台,随手带上了玻璃门,将一室的喧闹隔绝在外。
“大小姐,”张叔的声音依旧沉稳,但内容却字字惊心,“查清楚了,您给的那些公司,都是空壳,背后指向同一个人,外号‘龙哥’,本名龙大军,是城西地下黑拳的组织者。”
地下黑拳。
这四个字,像四根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进关溟音的耳朵里。
“王猛教练最近和他来往非常频繁,有证据表明,他一直在给龙哥的拳赛输送拳手。”
“其中……最出名的一个,外号‘黑狐’,战绩惊人,据说是个非常年轻的女孩。”
关溟音握着手机的指节,一寸寸收紧,用力到指甲都嵌进了掌心。
“地址,时间。”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下颌线绷得死紧。
“就在西郊的废弃造船厂,每周三和周六晚上九点开场。”
“今晚,就有一场重头戏,”张叔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龙哥放出了风声,说‘黑狐’要挑战他们的‘不败拳王’,‘阎王’。这场比赛的盘口,已经开到了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
“知道了。”
关溟音掐断电话,在阳台站了很久。
晚风吹起她墨色的长发,那张清雅绝伦的脸上,血色褪尽。
她推开玻璃门,走回客厅。
孙寒曦正因为调到了体育频道,看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的风暴。
她的左臂已经拆掉了石膏,换上了护具,虽然还不能剧烈运动,但日常活动已经没有大碍。
“曦曦。”
关溟音的声音轻轻响起。
“嗯?”
孙寒曦回头,那双眼睛在电视光的映照下亮晶晶的。
关溟音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却半点温度都没有。
那笑容很浅,却让孙寒曦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今晚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一个人在家,乖乖的,早点睡。”
“哦……好。”
孙寒曦不疑有他,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关溟音转身上了楼。
她换下舒适的居家服,套上一身最简单的黑色运动装,长发被利落地扎成高马尾,整个人像一把出了鞘的利刃。
她站在穿衣镜前,镜中那个自己,一双丹凤眼暗得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与此同时,城西郊区,一间充斥着汗水与荷尔蒙味道的简陋休息室里。
孙寒曦正在用绷带,一圈一圈,仔细地缠绕自己的双手。
她的伤已经好了,那股被压抑了许久的、对战斗的渴望,像野火一样在血液里燃烧。
今晚,只要打赢那个什么“阎王”,她就能拿到五十万。
五十万。
这个数字在她脑海里反复灼烧。它意味着她可以悄悄还掉关溟音为她支付的那笔高昂的骨裂医药费;意味着上次关溟音生日,她不必再因为囊中羞涩,只能送上一个自己捏了半个月的、笨拙的陶土摆件;意味着当关溟音的朋友们谈论着上百万的珠宝、跑车时,她不必再像个局促的影子,只能躲在角落里,假装对杯子里的果汁很感兴趣。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关溟音的钱。她只是想有一天,能用自己的手,为那人撑起一把伞,而不是永远躲在她的羽翼下,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可悲的附属品。
她缠好最后一圈,用力握了握拳,骨节发出清脆的爆响。
门外,山呼海啸般的噪音隐隐传来。
孙寒曦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狼一般的凶狠和执拗。
她不知道,一张为她而张开的天罗地网,正在无声地收紧。
一场最残酷的审判,即将来临。
西郊,废弃造船厂。
生锈的龙门吊像沉默的钢铁巨兽,在夜色中投下狰狞的影子。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机油和劣质酒精混合的怪味,但厂房内部,却被另一种更原始、更滚烫的气息所主宰——汗水、鲜血和疯狂的荷尔蒙。
这里是**的深渊,人性的斗兽场。
一个简陋的八角铁笼焊在厂房中央,被几盏从房梁上垂下的高瓦数探照灯照得雪亮。
铁笼之外,是黑压压的人群,他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眼珠子都泛着红光,嘴里喷吐着污言秽语和烟圈。
“操!‘阎王’!给老子干死她!”
“老子今天把裤衩都压你身上了,别他妈掉链子!”
“黑狐!黑狐!再来个十秒KO!”
龙哥抓着一个呲呲作响的劣质麦克风,站在铁笼边,脸上的肥肉激动得乱颤,唾沫星子横飞,“家人们谁懂啊!一边,是咱们城西地下拳场不败的神话,连续十九场KO对手,人送外号‘活阎王’的阎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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