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和酸涩猛地冲顶,孙寒曦的眼眶一瞬间就烧红了,差点没当场嚎出来。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黑亮的眼睛里像是瞬间点燃了两簇火焰,直勾勾地瞅着关溟音,活像一只拼了老命摇着尾巴,等着主人赏根骨头的小狗。
关溟音迎着她那亮得吓人的目光,指尖的红笔在那个刺眼的“61”上轻轻点了点,声线平直得没有一丝起伏,“六十一分,刚过及格线。”
“证明我的方法,对你这种脑子里只长肌肉的单细胞生物,也勉强管用。”
孙寒曦嘴角咧开的弧度就那么僵死在脸上。
“既然试验证明了可行性,”关溟音慢条斯理地将红笔笔帽盖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那声音像个冷酷的科研人员在做最终总结,“那就说明,可以加大剂量了。”
她抬起眼,那双沉静的丹凤眼幽幽地看着孙寒曦,投下一枚重磅炸弹。
“从明天起,每天的训练量,再加两套模拟卷,巩固一下。”
孙寒曦脸上那点刚冒头的狂喜,瞬间被碾成了齑粉,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绝望。
她目瞪口呆地杵在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加……加两套?!
几秒钟后,一声凄厉的哀嚎响彻了整栋小楼。
“阿音——!你他妈是要我的命啊!”
孙寒曦猛地从椅子上弹射起来,像一颗失控的炮弹,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一把将还端坐着的关溟音死死抱住。
她把那颗乱糟糟的脑袋深深埋进关溟音带着清冽植物香气的颈窝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耍赖撒泼。
“我不要!我不要再做卷子了!”
“我脑子要炸了!你疼疼我吧,关老师……”
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浓重的哭腔,身体因为脱力和后怕还在微微发抖,像一只终于找到港湾、筋疲力尽的小兽。
关溟音那一身素净的真丝居家服被她撞得起了褶皱,整个身子都晃了一下,瞬间僵得笔直。
她本能地想推开这个黏糊糊的家伙,可怀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带着温热的呼吸和一股子汗水混着沐浴露的好闻味道,就这么执拗地、一遍遍地蹭着她的脖子。
她举起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几秒,最终还是落了下去,有些生硬地,拍了拍孙寒曦不住颤抖的后背。
孙寒曦赖了个够本,才慢慢抬起头,一双眼睛哭得通红,像只兔子,可怜巴巴地仰视着她。
就在那一瞬间,她看得清清楚楚。
在她眼里,关溟音那双一向清冷如古井的丹凤眼里,有什么东西在厚厚的冰层之下,悄然裂开了一道缝。
那不是嘲讽,也不是不耐烦。
那是一种极深的、被刻意压制住的,带着一丝欣慰的……赞许。
那眼神像在说:干得不错。
就是这一眼。
孙寒曦心里头积攒的所有委屈、疲惫和绝望,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愣了一下,然后,嘴角控制不住地,咧开一个又傻又灿烂的笑容。
值了。
别说再加两套卷子,就是他妈的加二十套,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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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午后,蝉鸣聒噪得像是要把整片天都给煮沸了。
关家的二楼书房里,却跟冰窖似的,冻得人骨头缝里都冒寒气。
这股冷气跟空调没半毛钱关系,完完全全来自书桌后头那个穿着身素白真丝居家服,面无表情的女人——关溟音。
她面前,是两颗快被折磨到原地升天的脑袋。
“妈的,这个定语从句,凭什么就非得用‘that’?‘which’它哪里不配了?”孙寒-曦手里的笔杆子都快被她抠下一层漆来,一双眼睛死死瞪着那行英文,跟看仇人似的。
旁边的李渊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下意识就想显摆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这个简单,你看啊,先行词是……”
话还没说完,一道淬了毒似的眼刀就从旁边横了过来。
孙寒曦咬着后槽牙,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你,闭嘴。”
李渊脖子猛地一缩,立刻噤若寒蝉。
他偷偷瞟着孙寒曦那副要跟人干架的狰狞表情,又飞快地瞄了一眼气场两米八、稳如泰山的关溟音,心里直骂娘。
他就不该贪那碗绿豆汤,跑来蹚这浑水。
这他妈哪是辅导功课,这纯粹是陪太子读书,还是个随时会原地自爆的疯批太子。
关溟音连眼皮都没从手里的文件上抬一下,只是修长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发出笃、笃的轻响。
“我昨天讲的,喂狗了?”
那声音清清冷冷的,没一点儿情绪起伏。
孙寒曦的背脊瞬间绷得像根拉满的弓弦,活像一头被驯兽师的鞭梢狠狠抽了一记的野狼。
她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本就不算长的头发顿时成了个乱糟糟的鸡窝,压着火气低吼,“鬼他妈才记得住!”
“什么限定性非限定性的,有病吧?好好说话能死啊,非得拐弯抹角!”
关溟音终于舍得抬起眼。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静静地凝视着她,像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慢条斯理地把一本厚厚的语法书推了过去,动作优雅,话却淬着冰,“记不住,就抄。”
“这一章,抄五遍。”
“什么时候你这榆木脑袋开窍了,什么时候停。”
孙寒曦:“……”
李渊在一旁差点没把刚喝进去的绿豆汤给喷出来,他拼命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似的。
溟音姐还是那个溟音姐,专治各种不服,尤其是孙寒曦这种刺儿头。
孙寒曦一肚子火没处撒,只能愤愤地抄起笔,像个被判了无期徒刑的囚犯,开始跟那本语法书死磕。
接下来的日子,李渊彻底成了关家的常客。
他发现了一件比研究代码还有趣一百倍的事儿——近距离观察孙寒曦是怎么在崩溃的悬崖边反复横跳的。
关溟音的学习计划,说一句地狱级都算是客气了。
就说背英语单词。
孙寒曦背到后来,两只眼睛都熬红了,嘴里念念有词,那架势与其说是在背书,不如说是在骂街。
“abandon……a-ban-don……一个胖子……操!这都他妈什么狗屁玩意儿!”
她把书“啪”地一声狠狠拍在桌上,一副要把它生吞活剥了的凶狠模样。
关溟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清冷的吐出四个字。
“再加五十个。”
孙寒曦瞬间就蔫了,像只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捡起书,继续小声嘟嘟囔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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