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溟音似乎烧得有些不耐烦,又或许是虚弱到没力气重复第二遍,干脆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孙寒曦的衣角,轻轻拽了拽。
那是一个邀请。
一个卸下所有防备的女王,对她最忠诚的骑士,发出的最柔软、最致命的邀请。
孙寒曦的心脏瞬间停跳了一拍,随即像失控的发动机,在胸腔里狂野地轰鸣起来。
她手脚都僵了,完全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像个笨拙的机器人,脱了鞋,近乎虔诚地,爬上了那张只属于关溟音的床。
她小心翼翼地躺在外侧,身体绷得像块钢板,死死憋着气,连呼吸都忘了怎么喘。
空气里,全是关溟音身上那股子冷冽的植物香气,此刻混着一丝生病后的温软气息,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密不透风地牢牢罩住。
一只带着微凉体温的手臂环了过来,不轻不重地搭在她的腰上。
关溟音整个人都贴了过来,把微烫的脸颊埋进了她的颈窝里,像一只终于找到了温暖热源的、迷路的小猫。
“……别动。”
她含混地咕哝了一句,呼吸渐渐平稳。
孙寒曦浑身的血液“轰”的一声,尽数涌上了头顶,把她烧得七荤八素。
她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任由那颗平日里高傲无比的头颅枕着自己的肩膀,任由那灼热的、带着她独有气息的呼吸,一下一下地,烫在自己的颈侧皮肤上。
怀里的人,是她的神,是她的信仰,是她愿意拿命去换的全世界。
这一刻,孙寒曦觉得,自己他妈的,拥有了整个世界。
她抱着这份滚烫的、独一无二的珍宝,踏实地,沉沉睡去。
暑假的尾巴,带着最后一丝燥热,悄然溜走。
开学前,关溟音进行了一次终极考核——完全参照高考模式的综合模拟考。
李渊也来了,名义上是陪考,实际上是来看热闹。
当他看到孙寒曦坐在书桌前,虽然眉头还是习惯性地拧成个疙瘩,但下笔却不再像以前那样狗刨似的瞎划拉时,他猛地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眼睛里就差刻上“我操活见鬼了”这六个大字。
这还是那个一言不合就想撕书的孙寒曦吗?
这简直是关氏集团出品的“学习改造人1.0”版本,强制灌输,童叟无欺。
考试结束,关溟音亲自阅卷。
孙寒曦和李渊俩人跟两尊门神似的杵在客厅沙发上,坐立不安。
前者是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后者是好奇得抓心挠肝。
不知过了多久,关溟音拿着一沓卷子,从书房里踱了出来。
她那张漂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根本看不出喜怒。
孙寒曦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死死地盯着她。
关溟音走到她面前,将一张成绩单轻飘飘地搁在茶几上。
孙寒曦的目光像被钉子钉住了,死死钉在那张纸上,从上往下,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看过去,最后,落在了最底下的总分上。
她看清了那个数字。
然后,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燃着火的眼睛里盛满了不敢置信,眼眶一瞬间就烧得通红。
总分居然达到了中等水平,尤其是她曾经的死穴理科,进步神速,简直是坐着火箭往上蹿!
关溟音迎着她那亮得惊人的目光,一向清冷的嘴角,破天荒地,勾起了一个清晰的、柔和的弧度。
那是一个真正的,不带任何嘲讽和疏离的微笑。
像冰封了万年的湖面,在春日暖阳下,悄然绽裂,露出了底下潋滟的、能溺死人的波光。
孙寒曦彻底看呆了。
她傻傻地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因微笑而变得生动无比的脸,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那笑容狠狠烫了一下。
关溟音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慰,“孙寒曦,做得不错。”
轰——
孙寒曦的脑子里,炸开了一万朵比国庆烟花还他妈绚烂的烟火。
值了!
这一个暑假的地狱折磨,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咬牙坚持,在这一刻,都他妈的值了!
她咧开嘴,刚想笑出一个傻逼兮兮的灿烂笑容,就听见关溟音慢悠悠地往下砸了半句话。
“不过,别高兴得太早。”
她嘴角的笑意瞬间敛去,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重新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幽幽地钉着她。
“开学后,不准掉队。”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否则,你知道后果。”
孙寒曦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随即,一股更强大的、名为“斗志”的火焰,从她眼底熊熊燃起。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响亮而坚定,“知道!”
九月,蝉鸣的余音被秋风彻底吹散。
市一中的高二(七)班,后排靠窗的那个“王座”,曾经是全校老师默认的禁区,如今却成了新的风景线。
数学老师老王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这节课已经是他第十七次将目光投向那个角落了。
孙寒曦。
这个名字,在过去的一年里,是教导处黑名单上的常客,是打架斗殴的代名词,是让所有老师都脑仁疼的顽劣分子。
可现在,那个曾经趴在桌上睡得天昏地暗,或者干脆用眼神和窗外小鸟交流的混世魔王,正埋着头,手里那支廉价的中性笔,在卷子上划出“刷刷”的、带着杀气的声响。
她的坐姿算不上标准,背脊却挺得笔直,像一杆随时准备出鞘的标枪。
那股子混不吝的野性还在,只是被强行拧了个方向,从挥向别人的拳头,尽数灌注到了与函数和公式的殊死搏斗里。
老王鬼使神差地抬手一指,“孙寒曦,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的解题思路。”
全班瞬间安静,几十道目光“唰”地一下,齐齐聚焦过去。
有惊奇,有错愕,更多的是等着看好戏。
坐在孙寒曦旁边的李渊,差点把手里的黑框眼镜捏碎,心里疯狂刷屏:老王你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吗?你点她?你这是想提前下班还是想提前退休啊!
孙寒曦抬起头,暑假里被关溟音逼着剪短了些的黑发显得利落清爽,那双总是燃着不耐烦火焰的眼睛里,此刻竟是一片解题后的清明。
她站起来,没半句废话,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先用向量法证明平面A1BD和平面CB1D1平行,再建系,用空间向量的法向量夹角公式……”
她三言两语,把一道复杂的立体几何题的骨架拆解得明明白白。
整个教室,落针可闻。
老王扶着讲台,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他教了二十年书,见过浪子回头,但没见过这种坐着火箭式的“夺舍重生”。
这哪里是转性,这分明是换了个脑子。
孙寒曦说完就坐下了,重新低下头,继续跟下一道题死磕,仿佛刚才那个惊艳全场的不是自己。
只有李渊知道,这背后是什么。
是关溟音书房里那座能压死人的书山,是那个女人用眼神就能杀人的冰冷气场,是孙寒曦抱着英语单词书,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咬牙硬背的无数个夜晚。
这哪是学习,这他妈是炼蛊。
“叮铃铃——”
下课铃声像一道赦令。
前一秒还沉浸在解题世界里的“学习机器”孙寒曦,“轰”的一声,系统切换。
她那双眼睛里的光瞬间变了,从对知识的死磕,变成了一种饿狼觅食般的精准和渴望。
她一把捞起书包甩在肩上,拽起还在发愣的李渊,像一阵风似的冲出教室,“走了,李渊!”
李渊被她拖得一个踉跄,哀嚎起来,“哎哎哎,寒曦,去哪儿啊?食堂吗?今天有糖醋里脊……”
孙寒曦头也不回,言简意赅地甩出三个字,“去A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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