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云侯府二公子云雍容的侧夫人,虞氏,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不知公子尊姓大名?等回府后,我定会向夫君说明,重重酬谢于你。”
她这么说,一来是表达对这位少年救命之恩的感激,二来则是委婉地提醒对方,她是已有夫君之人,切不可对她唐突。
少年听了她的话,依然静默,过了一会,他出声道:“不必,救你,本就是我应尽之责。”
虞棂兮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接话,少年顿了顿,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叫做守月,守护的守,月亮的月。”
“守月?”虞棂兮喃喃一声,然后抬起头,疑惑地问:“我和公子,之前认识吗?”
少年凝视着她,良久,他说道:“我是灵犀郡主的隐卫,守月这个名字,就是郡主起的。现在,我是你的隐卫。”
虞棂兮听完,脑子里有些转不过弯来,这个少年是灵犀郡主的隐卫,能让郡主为他起名,定是极受重用的,可如今,他说他是他的隐卫,她不过是别院里一个侧夫人,如何需要隐卫?
“这是二公子的意思。”守月补充道。
二公子,指的自然就是云雍容,既然是夫君的意思,她自然不会说什么,于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时,湖边传来骚动,虞棂兮转头,望向湖边的方向。
守月也往湖边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朝她道:“二公子跳下水了。”
夫君跳下水,定是为了救她,他还不知道,她已经上岸了。
“他不会凫水。”
什么?
虞棂兮惊诧地抬头,眼前草木茂盛,哪还有守月的影子。
下一刻,她提起裙子,往湖边奔去。
虞棂兮说完话的功夫,云雍容已吐出水来。
太子殿下立即上前:“雍容,雍容,你感觉怎么样?”
云雍容没有答话,他此刻头晕乏力,唇色苍白,他慢慢环顾四周,在看到虞棂兮的那刻,眉心终于放松下来:“你没事,就好了。”
虞棂兮眼眶微红,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在岸边与守月说那么多的话,她早该过来寻他。
太子殿下见云雍容身体虚弱,立即道:“先别说话了,太医,雍容身体怎么样?”
太医回:“云大人目前已无大碍,不过还需注意观察,若有什么不适,不可耽搁,需立即就医。”
“不行,孤不放心,太医,你跟随云大人回府,这几日好生照看,不可有任何闪失。”
“是,太子殿下。”
云雍容躺在岸边,浑身白衣湿透,脸色苍白如纸,他望着虞棂兮,轻声道:“过来。”
虞棂兮急忙上前,红着眼睛道:“夫君,你没事吧?我,我掉下水后不久,就发现自己会凫水,然后被守月提到岸上......都怪我,没及时过来寻你。”
“你,还记得自己会凫水?”云雍容咳嗽两声,艰难地说。
虞棂兮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我是掉下水后才发现自己会凫水,我根本不记得。”
不对,夫君这话的意思......
“夫君知道我会凫水?”
云雍容弯了弯唇:“当然......知道,我只是担心你如今失忆,不记得如何凫水罢了。”
明明知道她会凫水,却义无反顾跳下湖去救她吗?
明明,不会凫水的人,是他啊。
怎么会有人这样傻。
她忍不住道:“真是个傻子,明明不会凫水,还跳下水去救......”
云雍容笑了笑:“一时情急嘛,眼看着昭阳殿下去救薛小姐了,岸上那么多人,却无人下去救你,只好我自己来了。”
虞棂兮的眼泪就这样掉下来,旁边人群骚动,是太子殿下吩咐护卫们过来,准备送云雍容回府。
宁乐不知从何处拿了件红色披风,递给虞棂兮。
虞棂兮双手接过,眼睫上还挂着几点泪珠:“多谢公主殿下。”
宁乐“恩”了一声,在此之前,她实在想象不到,云雍容,竟会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不顾自己性命。
看来,他对这位虞夫人,确实是用情极深。
“公主殿下,我先随夫君回府了。”虞棂兮看着云雍容的方向,既担忧又自责。
宁乐“恩”了一声,接着,又叮嘱道:“好生照看云大人。”
“我会的。”虞棂兮回过头,将披风系好,向公主辞行后,便飞奔到夫君身边,照看着他。
宁乐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一幕如此眼熟,好似她之前也曾看见过。
尤其是虞棂兮的背影,她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而且莫名觉得熟悉。
像谁呢?
昭阳走过来,与宁乐并肩而立:“走了,与其让别人主动出击,不如先去父皇面前请罪。”
宁乐凤目一凝:“薛菀坠湖,乃是意外。”
“不论是不是意外,薛函都会追查到底......走吧,该回宫了。”
马车内。
云雍容靠在虞棂兮的肩膀上,双眸轻阖,虞棂兮一手环抱着他,一手替他紧了紧披风。
窗外又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
车内焚着沉香,是一股清幽的甘甜味,令人口舌生津,心神安宁。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令她身心疲惫,如今和夫君窝在这马车内,温暖清净,她倒是忍不住犯起困来。
双眸微阖,头一点一点的,终于,就在她即将滑落之际,一双手温柔地接住了她。
秋叶青苔的香气,仿佛夫君一样,她在这双手上轻轻蹭了蹭,接着便安然入梦。
梦中是一片白雾,她独自一人,穿梭在朦胧白雾中。
走了许久许久,还是辨不清方向,她有些累了,便坐在原地休息。
忽然,一阵风袭来,白色的梨花花瓣自天空飘下,洒落在她的衣裙之上。
她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雾开始消散了。
眼前的一切,都变的清晰起来。
这是一个带有硕大梨花树的院落。
梨花树生长的硕大,似乎已经有了很多年头,眼下正是梨花盛放的时节,满树梨花,一簇簇,一层层,似云锦似得,漫天铺去,雪白雪白,如雪似玉。
这不是梨花筑,也不是听雨筑,甚至不是她所认识的任何一处居所。
她怔在原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转身。
眼前一片白雾,一切又变得朦胧起来。
“公子,别院到了。”
虞棂兮睁开双眼,入目便是一片白色,再往上看,是云雍容精致的下巴。
“醒了?”
她直起身,只听窗外雨声哗啦,马车内依然温暖宁静,她微微揉了揉眼睛:“我不小心睡着了......”
“睡得好吗?”
她点点头:“方才我做梦了,这是我失忆以来,第一次做梦,只是......梦里都是白雾,什么也看不见。”
“只是做梦而已,多别想。”夫君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眼眸温柔。
她轻轻“恩”了一声:“......夫君,别院到了,我扶你下马车吧。”
将明已将太医安排在距离听雨筑最近的院落,她回梨花筑沐浴完,换了一身藕粉色烟罗纱裙,配上发间点缀的粉白相间的珠花,衬得她愈发娇软美丽。
她再回到听雨筑时,云雍容已沐浴完,穿一身松散的白衣,坐在琉璃灯光下,乌黑的发丝随意披散着,脖颈处的肌肤细腻如瓷,也许是因为落水的缘故,他的脸色比以往看上去愈发白了几分,显露出几分病态。
被美色击中的虞棂兮站在门口,内心忍不住腹诽:席间女眷们字里行间都在赞誉云予、西泠月、西陵九卿是如何的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却不知她的夫君,才是真正的容色秀丽、仿若天人。
与夫君一同用过晚膳,她便坐在书案前,开始看起话本来。
夫君坐在她身侧,今夜他并未处理公事,而是正在阅读一卷书。
过了许久,窗外电闪雷鸣,雨声逐渐有变大的趋势,虞棂兮拿着话本,忽然道:“夫君,今夜,我便不走了吧。”
云雍容拿着书的手微微一顿,良久,他才侧过头:“夫人,其实......”
她立刻放下话本,着急忙慌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我是觉得你今日落水,太医说若有什么事,立刻叫他,那我和你待在一处,总能及时发现,再说了,我是你的夫人,我有义务照看好你,你,你不好拒绝我的提议。若,若你怕我对你做些什么,我可以睡地上,铺上两层被子就行。还有,现在外面雨下的这么大,我一路赶回梨花筑,恐怕都......”
“知道了,夫人若想留下照看我,便留下吧。”夫君打断她,眼眸清净温润,声音温柔。
她忍不住微微红了脸。
一想到今夜要留宿听雨筑,虞棂兮的心里既紧张又期待,眼前的话本看着看着,她又开始神游天外起来。
她是铺两层被子睡在地下呢,还是吩咐将明他们搬一个贵妃榻过来?
可是,若是吩咐将明他们搬贵妃榻,他们不就知道,她和夫君,其实并未同房吗?
若是睡在地下,也不是不行,只是她向来娇气,就寝时需要柔和的云锦,才能安然入眠,这地上又硬又潮湿,她......
终于,到了亥时,窗外依然雷声不断,大雨滂沱。
夫君放下书卷,柔声说:“夜深了,我们该就寝了。”
她心慌意乱地起身:“那,我吩咐将明拿两床......”
“地上凉,夫人与我一同睡吧。”
“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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