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仍是四大强国之一,梁国与大雍相邻,是地处西南的小国,一直以来都被视为蛮夷之国,雍梁两国在边疆地界虽时有冲突,但大雍一直处于强势地位。
可近十年来,梁国却改变了策略,停止东进,改为西扩,不断扩宽西边疆域版图,还广招人才,大胆任用乡野有为之士,对国内进行变法改革,实力渐涨,也是在这次交战中,朝廷才意识到,其国力已经不可小觑。
可国力再怎么涨,梁国终究还是被视作蛮夷之国,不被四大国承认,大雍仍是公认的强盛之国,虽有衰微迹象,但根基深厚,难以撼动,这也是为什么大雍敢用区区一宫女,嫁与梁国堂堂一国太子的原因。
果然,特封公主的圣旨刚下没多久,赐婚的圣旨就来了。
赐婚圣旨未下多久,大梁和亲的队伍便浩浩荡荡地来了。
一桩接着一桩,一件接着一件,雷厉风行却又有条不紊,宣姜还未想出什么脱身的法子,就被推着完成一系列的和亲事宜。
出嫁前,宣姜被安排在一处僻静的偏殿,所有都知道她是个假公主,自然不会给予她真公主的待遇。
今夜的御花园很是热闹,按照礼仪,设宴招待梁国迎亲使团。
梁国太子,顾萧安,也在其中。
宣姜坐在梳妆台前,轻纱掩面,对镜沉思。
此刻的自己俨然一副待嫁公主的模样,后天便要启程,远赴梁国,身不由己的滋味委实难受。
镜中的自己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先是宫女,后是公主,身份的逆转都是命运在推波助澜,这强加的身份着实令人厌恶。
她想要做的只是宣姜!
“还真是有模有样的,可是有些东西,装得再像,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的。”
窗处传来声响,转头望去,只见一位衣服华贵俊美少年,倚坐在窗台,手中拿着酒壶,玩味地注视宣姜,举手投足,说不出的放浪形骸。
这人是谁?什么时候出现的,自己竟毫无察觉,他看着自己有多久了?
惊呼之声还未出口,少年身形就移动到了身后,脖子边多了一把冷冽的匕首。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公主寝宫!”
这还未出嫁,性命就遭受到了威胁,这令人窒息的命运!
来人毫无遮掩,宣姜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人不是刺客的装扮,身上带着酒气,应当不是真的来杀她的。
“呵。”刀子又靠近了脖子几分。“大雍公主?假货罢了。”
少年声音很轻,宣姜真真切切捕捉到了那声冷嗤。
“你是谁?”
“刺客。显而易见不是吗?”
烛火摇曳,镜中握着匕首的手,修长有力,袖口上的花纹独特,非大雍所有。
“我与在下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
“看你不顺眼,一个平平无奇的假货,也配当梁国太子妃。”
宣姜心中一惊,多多少少猜到一些,此人,有可能是梁国太子,顾萧安。
真是个疯子!
梁国太子夜闯公主宫殿,刺杀未婚之妻,听起来荒唐,却又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行事张扬,不计后果。
少年用匕首胁迫宣姜抬起下巴,然后微微俯身,唇边带着一抹邪气的笑。
仰头之际,宣姜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晶莹如玉,却暗藏着算计。
这样可恶的人,竟然生得一副顶好的容貌,面如白玉,五官轮廓分明,却又不失柔美,乌发如缎,高高束起,如化开的浓墨。
“你说,我把你杀了,他们会交出真的公主呢,还是再找一个假的代替?毕竟像你这样的人要多少,有多少。”
脖子上的匕首,漫不经心地游移着,现在这人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他手中把玩的物件!
“别、别杀我!我也是被逼无奈的,求求您了,别杀我!”宣姜眼中露出惊恐之色,身体微微颤抖,求饶道。
“怎的突然就变得怕起来了,方才不是挺镇定的嘛?”少年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停下欲要挑开面纱的动作。
“只要您别杀我,要怎样都行,只要别杀我!”
怕死就可以不死,那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死去了。像这些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只在弹指之间。
她在赌,面前的梁国太子,虽然像传言那般,行为乖张,喜怒无常,但对上他眼睛的那一刻,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人必定不简单。
现在的他,是玩心大于杀心。
但不管怎样,这样的人,真是令人厌恶。
即使心中不忿,但现在最好的方法,便是如往常那般假装恐惧软弱,在未了解他是怎么样的人之前,最好也不要暴露自己的本来面目。
卑躬屈膝,胆小怯懦,这样的人想必他梁国太子见过不少,玩心一过,便会觉得无趣,从而无视自己,不会特意找自己的麻烦。
无论是现在,还是往后,降低自己在他心中的存在感,少与他打交道才是上策。
宣姜身子抖得更厉害了,眼眶中的泪将滴未滴,浸染在眼尾的那一抹红色,显得楚楚可怜。
少年眉头微皱,眼神变得更加锐利,试图再看出些什么,可是宣姜眼中除了恐惧还是恐惧,再也没有其他的了,顿时觉得兴致缺缺。
他乃梁国太子,天潢贵胄,两国和亲,大雍把一个小小的宫女,当做金枝玉叶的公主嫁与他。
自己还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两国此次和亲,看重的是和亲背后的政治因素,送来的是什么人,嫁给他这个一枚随时都可以废弃的棋子,谁会在乎。
十公主乃大雍皇帝的掌上明珠,嫁给他的人,定然不会是十公主,但只要名义上是公主,那不管出嫁之人是谁,就是公主,原想着最少也会是个宗室之女,没想到,竟用一个小小的宫女来代替。
这宫女还是在宫中随处可见的那种!
原想着,再怎么不济,也不会随随便便找个普通人代替,想着这宫女有什么过人之处,现下看来,是他想多了。
匕首被少年攥得更紧,手背青筋暴起,似乎要生生把刀柄捏碎。
少年手上的动作太过明显,宣姜呼吸不由加重,这人的神情,有那么一瞬变了,不再是那副浪荡样,这人心思定然不简单,是有野心的人。常年演戏的她,对于伪装的人,有种天生的敏锐力。
匕首也被收了回去,“吓着你了吧?”少年又恢复了不着调的做派,“只要你以后乖乖听话,听我的话,你是假的也没关系,你乖一点,就活得久一点,听明白了么?”
“嗯嗯。”宣姜拼命点头,十分乖巧。
“既然他们给了你个公主的名头,那就暂时当好你的公主。”
说完,少年便光明正大地离开了。
宣姜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只觉得这几年这装柔扮弱的戏,还真是没白演,这人,应当是没看出自己的破绽。
只是,他说的暂时,究竟是何意?
宣姜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顾萧安回到房中,打开暗探呈上来的一张纸条,看完后,心中不禁讥笑。两国和亲,怎么可能太平,果然有人想要在上面弄些文章。
既然有人想把水搅浑,他很乐意将计就计,把水搅得更混。
那名宫女,死了便死了吧。
第二日,身为名义上的公主,出嫁之前,依照礼仪,需要拜见皇上与皇后。
听闻元宁公主觐见,正与爱妃嬉笑打闹的皇帝只是摆了摆手。
掌事太监立即领会意思,对着跪拜在大殿前的宣姜道:“公主远嫁,圣上不舍,深感切肤之痛,只怕见面,徒增忧伤,只望公主谨记国恩,结两国之好。”
宣姜心中腹诽万千,色令智昏的老头!哪里比得上自己的亲爹,这便宜老爹自己也不想认,低头叩拜过后,便被领到皇后寝宫。
挑选宫中女子代替真公主和亲,仍后宫之事,皇上便将此事交由皇后办理。
宣姜便是皇后仔细查看了宫女们的画像,特意选出来的,这画像上的女子容貌虽只勉强称得上清秀,但面相好,是个有福之人。
挑选过后,皇后便让人将宣姜带到尚仪宫中,和亲是大事,因为不是真的公主,宣姜需要进行礼仪教导,仪态训练,里子虽然不是真公主,但外在至少做到举止端庄,看起来有个公主的模样。
锦衣华服,金钗步摇,现在的宣姜,外表看起来确实有公主的模样。
宣姜向皇后跪拜行礼,怯生生地道:“奴婢拜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不必多礼,你现在是公主了,是本宫的女儿,揭下面纱,让本宫看看。”
宣姜起身,缓缓揭开面纱。
面纱下的脸露出,皇后不由愣住。
宣姜肌肤胜雪,眸如星子,长眉入鬓,容貌如三月之春桃,如清水之芙蓉,眼角还带一颗红痣,更是锦上添花,惊为天下人。
这宣姜竟有这般倾国倾城貌,画像上的她不过中人之姿,不及十分之一。
宣姜微微低头,双唇紧闭,满脸不安。
皇后道:“宣姜,来,过来,让本宫好好看看。”如此娇艳欲滴的美人,和亲,真是暴殄天物了。
宣姜把头低得更低了,不敢上前。
皇后见她羞涩惊慌的模样,不免一阵疼惜,温柔地继续招呼道:“宣姜,别怕,过来呀!”
皇后平易近人的态度,宣姜缓缓走到她的跟前。
花容袅娜,玉质娉婷,皇后越看宣姜越觉得可惜。
贵妃因一张花容月貌得到皇上恩宠,此时风头正盛,大有压她一头的架势。宣姜有沉鱼落雁之姿,容貌更胜于她,皇上见了定会宠幸并纳入后宫。
倘若她是自己的人……
如此美人真是可惜了,既然选中了她,并且已上报,远嫁梁国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命运如此,她只能怪命不好吧。
皇后道:“从画册中选中你,封你做元宁公主,是你的福气,也是大雍国的福气,此次一去,你代表的是大雍,切记不要丢了脸面。”
“是。”
“真是个好孩子。”宣姜的乖巧顺从,皇后十分满意,“你能做本宫的女儿,也是你我有缘,你是否有什么未了却得遗憾,只要条件允许,都可以为你实现。 ”
听闻此言,宣姜对于所想之事便有了七八成的把握,自己故意这般楚楚可怜作态,就是要激起皇后疼惜之情,为同为浣衣局的那个娇弱小宫女谋得一个好去处。
皇后娘娘不见得就是个纯良之人,但在宫中,相对而言确实是个好靠山,至少,小宫女不会无缘无故死去,留得一线生机。毕竟,与掌事嬷嬷与贵妃结下梁子日子是不会好过的。
“能成为大雍的公主是奴婢几世都修不来的福气,奴婢感恩涕零,怎会有什么要求,只是奴婢在浣衣局有个十分要好的妹妹,只怕我这一去……”
皇后思忖一番,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正好我宫中最近缺了个倒茶的丫头,让她来我这里吧。”
“谢皇后娘娘。”事情还算顺利,宣姜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她更够做到的也只有这样了,后面的路,只能小宫女自己走了。
她不愿这宫中,为数不多的良善之人默默死去。
小宫女的命暂时是保住了,可是自己的呢?
从皇后行宫出来,不知为何,宣姜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严重了,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
“你们都给咱家小心一点,这些可是明天和亲大典上需要的东西,出了差错,你们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经过回廊时,宣姜就听到内务府太监扯着嗓子对着几个搬东西的小太监喊道。
“哎,说你呢,小心一点,你手上的酒可珍贵得很,胆敢撒一滴,你命就没了,看你毛手毛脚的,这酒我拿着,你拿其他东西。”
那个小太监手中捧着一个白玉酒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太监抢过去了。
真是稀奇,这些内务府的太监仗着有一点小权利,平日里都是指手画脚的,脏活累活都丢给其他人,居然会主动揽活干。
宣姜没想太多,回到自己寝宫,只是还未坐下,就在茶壶底下发现了一张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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