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玉回到帐中，取出了冰匣。符纸安静地躺在冰层之下，黑色纹路如死寂的根脉。他没有再追溯，也没有封存。只是将匣盖打开，任其暴露在空气中。
片刻后，符纸边缘微微一颤，一道极细的黑线从纹路中滑出，游走一圈，最终凝成一个微小的符号，停在冰面中央。凝玉盯着那符号，指尖缓缓覆上冰面。寒气顺着指腹渗入，冻结了符号周围的微弱波动。他没有动用灵力探查，而是将冰匣轻轻移至帐外。夜风掠过，吹动银发，也拂过冰面。那符号的边缘随着风势轻微起伏，像是在呼吸。
他收回手，转身走进帐内，取来一块薄纱，将冰匣半遮，只留符号正对月光。光透过冰层折射，在沙地上投下一抹淡绿的影。影子不动，却与风的节奏同步轻颤。凝玉闭眼，感知着风的流向。风从北来，带着雪粒的碎响，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仿佛有东西挡在途中，却不留下痕迹。
他睁眼，望向北侧枯林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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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御踏入军营北区时，天还未亮。雪地上有一组足迹，细长如枝杈，三趾分明，每一步间距几乎完全一致。他蹲下身，指尖轻触雪面。脚印极浅，几乎未陷进雪层，像是踩在水面的落叶上。他抬眼扫视四周，亲卫已按令封锁此地，无人清扫，也无人靠近。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贴于最近的脚印旁。符纸无光，静伏雪中。他没有催动，只是退后几步，靠在营墙边等待。子时将至，阴气渐浓。符纸边缘忽然泛起微光，极淡的绿芒一闪，映出一道模糊轮廓——身形修长，双耳微尖，肩背如弓，似在潜伏。光影只存一瞬，随即消散。
龙御将符纸收回，放入暗袋。他没有下令追查，也没有调兵围捕。只是取出随身携带的布防图，在北侧边缘用朱笔圈出一片区域，标注“风向偏移异常”。笔迹工整，语气如常，仿佛只是例行记录。
但他多写了一行小字，藏在图侧折痕里：“风不自然，影有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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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凝玉走入龙御的营帐。帐内无人，案上摊开着布防图，朱笔圈出的区域正对门口。他看了一眼，没有翻动图纸，而是将冰匣轻轻放在案角。冰层中的符号正对烛光，折射出一抹绿芒，与图纸上标注的方位恰好重合。
他放下冰匣，转身离开。脚步未停，也未回头。
龙御回来时，一眼看见了冰匣。他站在案前，没有立刻触碰，而是先看向布防图。朱笔圈出的区域，风向标注的箭头指向东南。他盯着那抹绿光，良久，抬手将图纸翻转，背面朝上。随后，他取来茶碗，倒了一盏热茶，放在冰匣旁。
热气升腾，冰面微融，绿芒在水雾中忽明忽暗。龙御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温热，边缘却凝了一道霜痕，形如枯枝，指向东南。
他放下茶碗，用拇指轻轻抹去霜痕。动作缓慢，却未破坏茶碗边缘的细微冰纹。他将茶碗移开，取出笔墨，在布防图背面写下一行字：“今夜换巡，路线改西。”
写完，他将图纸卷起，放入案底暗格。随后，他走出营帐，召来两名亲卫，低声下令：“今夜巡夜路线照旧，但凝玉所居营帐，增派双岗，不得靠近，不得打扰。”
亲卫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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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凝玉立于营外高台。寒风卷雪，吹动银发。他闭眼，一缕神识随风散出，融入气流。风中有异——三处区域的气流走向不自然，像是被什么轻轻拨动，却又迅速恢复。他睁开眼，望向那三处：北侧枯林、东面粮仓、西线断崖。
他取来一小撮冰尘，分别撒向三处。冰尘极细，随风飘散，肉眼难见。他退回高台，静立不动。
风继续吹。
次日凌晨，亲卫来报：东侧枯林边缘，雪地上出现一道霜痕，细长如线，从林外直指树冠深处。凝玉听罢，只点头，未言。
他回帐后，取来茶碗，倒了一盏清水。指尖轻触碗沿，寒气渗入，水面上凝出一道霜痕，形如枯枝，指向东南。他将茶碗放在案上，未盖，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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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御饮茶时，察觉碗沿有异。他低头，看见那道霜痕。他没有擦拭，也没有询问。只是将茶碗放下，取出布防图，重新摊开。他在东侧枯林处加了一圈红圈，写下“风止，霜现”四字。随后，他召来传令兵，当众宣布：“今夜起，凝玉大人将巡视西线，各部加强戒备，不得懈怠。”
传令兵领命而去。
龙御站在帐前，望着西线方向。风从那边吹来，带着雪粒和寂静。他知道，那斥候若在监视，此刻必会将消息传回。而他，正等着那一瞬的破绽。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再看案上的茶碗。但碗中那道霜痕，仍在缓缓延伸，像一根无声的线，缠向未知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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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玉站在西线哨塔上，风雪扑面。他没有穿厚重的外袍，依旧一袭白衣，银发在风中翻飞。他抬手，指尖轻点塔顶横梁。一层极薄的冰丝自指间溢出，随风扩散，如蛛网般铺向四周。冰丝无形，却能在风中折射微光，捕捉空气的细微扭曲。
他闭眼，感知着冰丝的反馈。
忽然，冰丝在东南方向传来一丝震颤——极轻，如风掠过叶尖。他睁眼，望向枯林。树冠深处，有一处气流始终不散，像是被什么固定住。他没有动作，也没有出声。只是将手收回袖中，指尖残留着冰丝断裂的微痛。
他知道，那里有人。
而那人，也正看着他。
龙御站在营中高台，手握令旗。他抬头望向西线方向，风雪茫茫。他没有下令，也没有调动兵力。只是将令旗缓缓放下，插在身侧雪地中。
风忽然停了片刻。
凝玉站在哨塔上，指尖再次渗出寒气。他没有织网，也没有追查。只是将一缕冰丝缠上腰间玉佩，轻轻一扯。
玉佩微动，发出极轻的响。
远处枯林深处，一根枯枝无声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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