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澜潮话落,许洋花容失色,连连弯腰说:“对不起季先生,我是觉得这个小助理拦住您的车,冒犯了您,想替您教训她罢了,对不起!”
什么?到底是谁动手在先啊?尹圣夏恨不得冲过去指着许洋鼻子骂。
可她还被架在季澜潮伞底下,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许洋。
“替我教训?”季澜潮语调轻蔑,“我什么时候需要你替我?”
许洋瞪大眼睛,屏住呼吸。
季澜潮:“要不,让许家替我?”
砰地一声,许洋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对不起!对不起季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求您不要那样!”
尹圣夏惊愕,许洋跪地之前她觉得传闻都会夸大事实,可现在,事实好像比传闻厉害。
而她正在狮子爪下乘凉。
慌乱间抬头,尹圣夏撞见了季澜潮的整张正脸。
一张能与她记忆里蓝召样子媲美的脸。
泥石流之后尹圣夏记忆出现问题,想不起来蓝召的具体五官,却始终记得他很漂亮,是她见过的最过目不忘的脸。
那年她才11岁,还不懂男女之情。
跟同学形容的时候,她说:“见到蓝召,像是摘到了山上最大的粽叶,又包出了最好吃的粽子。”
-
尹圣夏出生在南城一个小山村里,叫竹叶村,里面都是贫瘠但憨厚老实的守山人。
祖祖辈辈靠着青山绿水吃饭,虽然不富裕,但也衣食无忧。况且依山傍水,环境比旅游区还漂亮,许多开发商要建设那边,均因属于保护原始生态区被拒绝了。
在尹圣夏11岁的夏天,村里说山上来了一位神秘少年,不知道什么原因,从不和人沟通,他也告知山下的村民不能上去打扰。
尹圣夏哪知道什么叫害怕,只觉得好奇。
端午节这天,尹圣夏和同伴上山采摘粽叶,下山路过的时候见到了所谓少年居住的地方。
像是古代的府邸,四周被白砖墙围起来,大门幽黑,毫无生气。
“快,你们先下去,我再去找一点,妈妈说今年还要给姑姑分一些。”
尹圣夏找蹩脚的借口将同伴哄下山,自己偷偷跑到大门附近。
四周打扫得很干净,就是太干净了,加上一点动静没有,让尹圣夏联想到自己在外面贪玩时妈妈为骗她回家吃饭说的恐怖故事。
妈妈说山上有吃人的妖怪。
尹圣夏犹豫着,用沾了泥土的小手指拽住门环,响起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在空灵的半山腰绕了好久。
半晌没有人回应,尹圣夏又敲了敲。
门后面传来一阵机械音,她听不出来什么机械。
再然后就是铁门吱呀打开的声音,裂开一条缝,光从里面透出来。
光影里,男生坐在黑色轮椅上与她高度齐同,眼神寒冷,让尹圣夏在酷暑天气起了鸡皮疙瘩。
许是瞧见她一个瘦弱小毛孩,男生将门拉大了些,尹圣夏这才全数看清他的脸。
很漂亮。
她以前都用这个词形容女生,她一直觉得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性,从那之后,尹圣夏觉得门里那个男生就是最漂亮的男性。
像是开在春天的梨花,明明很好看,却给人一股不知名的凉意。
以及,扶着门的那只手,细腻,修长,光是扫一眼便觉得文质彬彬。
尹圣夏收了收自己脏兮兮的小手,不知所措。
“谁让你来的?”
男生开口,语气比他身上的气质更冷,似乎他刚发生过很不开心的事情,又似乎那张脸天生不会笑般。
尹圣夏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觉得男生对她有敌意,可她只是好奇,没有别的坏主意。
于是,她抽出一把粽叶,塞进男生怀里。
在村子里,摘了粽叶回家,分一些给邻居是一种友好的象征。
“大哥哥,端午节到了,用这个包粽子很好吃,送给你,我自己摘的。”
未褪去的稚气的嗓音,说完之后还带着两声无措的“嘿嘿”,尹圣夏拉下袖子,用仅存的干净的一面擦掉门环上自己留下的泥土。
再将手上的泥拍干净,轻声道歉:“大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男生转走脸,似乎是默认当做没发生,尹圣夏后退,指着粽叶,“你不会包的话,等一下我妈妈弄好了,我给你送两个上来,很好吃的。”
说完撒腿就跑。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但她能察觉到男生的心情,低落,好看的瞳孔落了雪,锁上了本该绽放的嘴角,应当是需要有人扫去才能笑出来。
晚上妈妈煮好粽子,尹圣夏抓了三个偷偷跑上山,带着路上采的几朵野雏菊敲响那道黑门。
等男生再打开的时候,那张她想多看两眼的脸上多了一块纯白色面具,盖住上半张脸,也盖住脸上不愿被打扰的无奈,只留得嘴巴和下颚供她观赏。
“大哥哥,给你。”
男生还是没有接过粽子,尹圣夏强行塞进他怀里,再扔进去野雏菊,留了一句“端午安康”,灰溜溜跑开。
之后尹圣夏有空就上山,每次都顺手将路边摘的野花塞到男生怀里,但最多的还是野雏菊,很好看,像小向日葵,她最喜欢了。
久而久之男生不再排斥她,开始和她说话,允许她坐在门口的阶梯上写作业。
难得的独处时间,尹圣夏望着那张被面具盖住也蒙不上落寞的脸问:“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蓝召。”薄唇微张,好听的两个字冷冰冰说出来。
“我叫尹圣夏。”她却不在乎,傻愣愣笑着回答,明明他并没有问她名字。
她甚至把作业本扔到他腿上,指着歪歪扭扭的三个丑字,说:“看,是这个圣夏。”
-
尹圣夏盯着季澜潮发愣,丝毫没有察觉季澜潮已经低头望向她,而她依然在季澜潮胸口。
在众人的视线错位中,她脑袋靠在季澜潮肩膀上,亲昵得很。
黑色伞更是毫无保留地往尹圣夏方向偏,似乎在告诉他们,尹圣夏是他的庇护里。
“尹小姐。”
直到司机提示她,尹圣夏回过神,急忙往前一步垂头说:“抱歉季先生。”
刹那,另一只手从口袋抽出,入侵式往尹圣夏左手腕的白冰翡翠手镯伸去。
“赫!”
尹圣夏迅速盖住镯子,抬到胸口,侧过身,捂得严严实实。
行为突然,司机和另一边的灰色西装男同时冲到季澜潮跟前朝她压进,将她视做有害人员。
尹圣夏接连后退,跌出伞外。
季澜潮将手收回,“无碍。”
两人收回警惕状态,回了一句“是”,退回季澜潮身后。
尹圣夏攥着手镯不知所措。
“过来。”季澜潮勾起嘴角说,带着瘆人的微笑。
地上许洋狼狈的模样似乎在警告她,尹圣夏不敢违抗,将手背到身后,挡住手镯回到原位。
“我看看。”季澜潮说。
尹圣夏摇摇头。
拒绝季澜潮不是一件平常的事,周围为她倒吸一口凉气,她却异常坚定。
“你很喜欢这个手镯?”
“它对我很重要。”尹圣夏如实说。
这个镯子曾经救过她,是蓝召留给她的唯一的念想。
“好,我不抢,但你让我看一看。”季澜潮轻笑。
尹圣夏犹豫一会儿,打着商量说:“你得保证,它不能离开我的手腕。”
灰西装上前一步,厉声说:“尹小姐,这个要求…”
“好,我保证,不脱下来。”季澜潮随口答应。
将那人劝阻的话打回去。
空旷的柏油车道上,一边是粉色梦幻的保姆车,一边是暗黑压迫的迈巴赫,地上躺着早已晒褪色的红色电车。
四周工作人员远远围观,想看热闹却不敢凑近,早在尹圣夏刚倒地就原地停下脚步吃瓜,此刻旁边许洋梨花带雨,伞下两人牵手暧昧的割裂画面传来,他们看得更是过瘾。
却无人敢掏出手机。
都知道季澜潮不近女色,更知道季澜潮的负面新闻可无人敢报道,今天这事要是说漏嘴,在场的都免不了遭殃,谁都不愿惹这个麻烦。
尹圣夏白皙纤细的手腕被季澜潮指纹明显的手捧起,举到胸口处,锋利的目光落在那枚手镯上,细致又不可置信打量着,像是这方面的专家一般。
“你很少戴?”
“嗯。”尹圣夏乖巧回。
手腕落在季澜潮掌心,意外的暖和,带着厚重安全感。季澜潮没发力,只是捧着,似乎比她还担心伤到手镯。
“出个价,卖给我。”
“不!”
尹圣夏迅速收回,同季澜潮四目相对,说得坚决。
“四百万。”
“四百忆我都不卖!”
“好,四百忆。”
“不可能!”
尹圣夏应激,脱下手镯放入包里,死死捧在胸口,凶巴巴说:“我知道季先生很厉害,但这个手镯我一定不会给你的,随便你今天怎么对我,都不可能。”
语气是凶,但那双清澈凌透的眼神却毫无威慑之力,任谁看都是待宰的羔羊在做无谓挣扎。
“放肆。”灰西装走上前,“尹小姐这话很无礼。”
语气是命令和苛责,却挤眉弄眼劝说她快些配合,似乎不想见到她鱼死网破的场景。
尹圣夏看得愣住,反应不过来是什么意思。
难道季澜潮身边也有不忠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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