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楼高耸入云,琉璃瓦在日光下流淌着刺目的光晕。沈珩之一袭素雅青衫,衬得脸色愈发苍白,却无损那份清冷如玉的仪态。
他步履从容,踏入这奢靡之地,身后半步,跟着身形高大、气势迫人,扮做护卫的袭峥。
刚进主楼,一道黏腻阴冷的视线便缠了上来。
娄家公子娄文杰斜倚在二楼的雕花栏杆上,目光贪婪地扫过沈珩之纤细的脖颈,一路黏在他身上。
那渴望的视线仿佛见他的每一秒都是人生中的最后一秒。
“沈家主,请随我来,家主在‘幻楼’恭候大驾。”楼内管事上前,恭敬地邀请沈珩之入内。
而后眼风一扫,两名气息沉凝的护卫立刻横跨一步,恰好挡在袭峥面前,意图不言而喻。
沈珩之脚步微顿,尚未开口,袭峥已不耐地冷哼一声,看也未看那管事与护卫,抬脚就要跟上。
“放肆!”管事厉喝,“幻楼乃楼主静修重地,岂容闲杂人等擅闯!”
“闲杂人等?”袭峥浓眉一挑,眼底戾气一闪而过。
沈珩之轻轻按了下他的手臂,低声道:“稍安勿躁。”
管事面露难色:“楼主有令,只请沈家主一人。”
沈珩之不再多言,只对袭峥递去一个“不要惹事”的眼神,便随着管事入内。
待门扉合拢,娄文杰正好“散步”到了袭峥身后。
袭峥看着沈珩之消失的方向,面沉如水,并未理会旁边娄玉成投来的、充满恶意的嗤笑。
“真是一条好狗,明明气得要咬人了,他扯一扯狗链你就真不龇牙了,可真是一条好狗。”袭峥任由娄文杰的目光上下打量,但在他说出“狗”的时候攥紧了拳头。
娄文杰当即后退半步,见袭峥克制住了,冷哼一声,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样子更贱了,目光里竟还透出两分怜悯和骄傲:
“小兄弟修为不错,怎么想着给沈美人看家护院了?”
在自家地盘,院子里外都是自己人,娄文杰吊儿郎当幸灾乐祸的本性全然暴露,怀着嫉妒和恶意戳穿了袭峥的心思,
“你是看上他了吧?”
袭峥敛眸,心中反复默念沈珩之离开前说的“不要惹事”压下心火。
“正常,特别正常,人之常情!”娄文杰合拢折扇,对着空气指点江山,“他脾气温和,血脉高贵,容貌绝顶,但有一点你不知道,他惯会算计,是绝不肯吃亏的主。你没有任何权势背景就注定得不到他。”
这番话袭峥完全不信。
论权势背景,谁还能越过袭家少君?可沈珩之不依旧避他如蛇蝎?
“他也就敢对我这种二世祖甩甩脸色,换了强势的名门世家,他早就笑脸相迎贴上去了。”
“放屁。”袭峥打断了他,挥出的拳头贴着娄文杰的脸擦过,砸穿了门柱子。
“急了你急了!”娄文杰弯腰大笑,“别等了,你主子出不来了,我父亲要与他说一门绝好的亲事,他怕是马上要成为别人的禁脔了。”
娄文杰见他翻脸,自己扭曲的心情神奇地稍微好转了一些,取出纳戒里的佳酿,猛饮一口。
一口下去人就有些醉了。
“看不上步崇山,瞧不起我娄文杰,什么驯兽宗、清风派的名门也都入不了他的眼,到头来只能被强送给小魔头做炉鼎,真是……”
“你说什么?”袭峥一把提起娄文杰的衣领,见他神思迷离也不再问,反手一道罩风打在幻楼门上。
问有什么用,将人带出来就完了。
他做事何时畏首畏尾过?
“呵,蠢货,这可是幻楼!”娄文杰的声音带着幸灾乐祸,“闯入者,永困不出!你就乖乖在外面等着,看你那美人儿在别人身下……嗯?”他话未说完,只见袭峥身形一晃,竟如一道狂暴的金色闪电,无视那两名护卫的惊呼阻拦,瞬间撞碎了幻楼入口那看似普通、实则布满禁制的木门!木屑纷飞,禁制光芒闪烁几下便彻底熄灭。
“不知死活!”娄文杰脸色微变,随即又镇定下来。幻楼的凶险他最清楚,这莽夫进去也是送死。他不再关注,转身走向幻楼内的“安全屋”,等父亲和沈珩之将事谈妥,他便要彻底做与沈珩之个了断了。
沈珩之若真成了那人的枕边人,他就真没有半点机会了。
*** ***
幻楼之内,虚实相生,娄父娄振山在一间布置雅致的茶室接待沈珩之,态度竟是难得的客气,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沈家主远道而来,辛苦了。”娄振山亲自斟茶,寒暄许久就是不入正题,在沈珩之的催促下才透露意图:“听闻沈家近况,娄某深表同情。不知沈家主此来,是否有意与我娄家……结秦晋之好?”
沈珩之杯中的茶饮了一半,搁置下,被突然抛来的问题问懵了。
这就是娄家要与他谈的生意?
娄家父子一个门外刁难,一个门内示好,这唱的是哪一出?
娄文杰是对他屡次纠缠,莫非这娄振山是什么感天动地好父亲,要为他儿子向他说亲?
荒唐。
沈珩之放下茶杯,语气疏离:“娄楼主好意沈某心领。只是沈家微末,不敢高攀。若无他事,沈某告辞。”
眼看沈珩之起身欲走,娄振山急忙挽留:“沈家主留步!”他脸上堆起笑容,“实不相瞒,今日约见,非为娄家。我这也有一门天大的好亲事要告知沈家主!若非对方‘好’得我金玉楼毫无还手之力,娄某也拉不下这老脸来牵线搭桥。”
沈珩之脚步一顿,眉间尽是不悦。
如果是联姻之事确实没什么可谈的。
沈珩之神色淡淡,婉拒了。
娄振山没将沈珩之的态度看在眼中,压低声音,带着一种神秘与敬畏:“当今修仙界,最鼎盛的那一家,那位小少君属意于您,沈家主心中想必已有答案?”
最鼎盛?沈珩之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个金眸炽烈、行事霸道的身影。但他立刻否定了。
袭峥?
不可能。若袭家真有此意,以那人的性子,根本不会假手娄家来传话。
而且他人都挤进沈府与他朝夕相处了,为何还要来这一遭?
沈珩之冷笑一声,清越的声音在幻境中回荡:“袭家行事向来蛮横直白,若真有此意,我青莲岛此刻怕已被踏为平地,何须娄楼主在此故弄玄虚?”
沈珩之说完,自己都微微一怔。
是了,袭峥那个搅事精,可不就是扮做护卫差点把他家闹了个天翻地覆?
若非他应对得当,那噩梦怕已成真。
娄振山被沈珩之直白的话语噎住,脸上有些挂不住:“沈家主说得对,袭家确实不是这样的行事风格。”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主动权,“但我此番言辞绝无虚假,今日之事确实受袭家所托。百珍会上袭少君英雄救美的事迹我也听说了,您敢说与袭家全无瓜葛?”
沈珩之心中疑窦更深。单听娄振山的话,确实有些道理。
要不是袭峥现在正跟着他在金玉楼中,他就要信了。
见沈珩之仍不为所动,娄振山冷了脸:“此事虽然有背娄某良心,但与您而言并非坏事,有了袭家做靠山沈家主也算有了倚仗。”
“我不愿你能怎样?”沈珩之心中冷笑。
几天前,袭峥亲自与他说,“无需做不愿的事。”
今日这些走狗倒是都冲了上来,要强摁他的头。
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是假?
沈珩之叩问自己的直觉,心中的天平明显往袭峥倾倒。
退一万步讲,万一袭峥真是这种表面许他尊重和自由,背地里又令人逼迫他的豺狼……那他也有应对之法。
“沈家主考虑好了?”娄振山没将沈珩之的威胁放在眼中,一只带崽的病猫,曾经是虎又怎样,在袭家面前完全不够看。
果不其然,沈珩之没敢拒绝,只是应了一句:“袭家有何想法叫他们亲自来说,告辞。”
沈珩之起身推门走,娄做了个请的手势并未阻拦。
幻楼中层层陷阱处处迷宫,不知情者根本找不到出路。
起初约见在幻楼里就没想过放沈珩之离开。
最坏的情况也是立着进门,横着出去而已。
*** ***
幻楼之内,空间诡谲。沈珩之踏入了一个动态迷宫——由无数推拉障子门构成的、无限延伸的和室回廊。脚下是光洁的榻榻米,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竹木清香与旧纸的气息。一扇扇素雅的障子门紧密排列,形成看似无尽的“墙”与通路。拉开一扇门,后面可能是一个小小的茶室,也可能又是一条布满障子门的狭长回廊,空间在这里折叠、错位。
沈珩之步履无声,停在又一扇障子门前。他指尖轻触门框上细腻的木纹,感受着其上流转的微弱灵力。每一次拉动门扉的轻响,都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孱弱的身影在纸门投下的光影中移动,沉静而专注。
而在回廊的深处,另一种声音正粗暴地撕裂这份静谧。
“哗啦——!轰!!”
是障子门被暴力扯下、连同门框一起被砸碎焚毁的巨响!袭峥如同一头闯入精致瓷器店的暴龙。他根本懒得去分辨哪扇门是“真”的通道。所到之处,金龙虚影咆哮,炽烈的金焰直接喷涌而出!
翻脸倒计时。
好消息:袭狗狗啃上天鹅肉了。
坏消息:马上要成流浪狗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逼迫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