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则知道。
鲁国公和太子殿下都很忙,薄家的事情,也许到了他该主动为其分忧的时候了。
薄止余没有特别交代‘招待’薄家人,这种态度虽说不够鲜明,但足够让人揣摩出点东西来。
焦则是江南人,比京都里所有人都更清楚鲁国公的脾性和过去。
薄家小儿子和薄家庶长子是互看不顺眼的死对头。
薄家病秧子在薄家爹不亲娘不爱。
薄家小少爷花红酒绿被江南世家一代年青人所鄙夷。
这些都指明了一个情况。
焦则一路若有所思的表情,他从行宫出来后,特地找到了李庆,两人来到京都最好的酒楼,吃喝一番后,他心里就更清楚了。
李庆这些天的日子过得不错,薄止余给他安排了一个蛮适合他的工作。
“少爷让我去京都商会挑挑人。码头那边年底前就能造起来,他让我把人都安排好。”
码头自然需要铺货,需要商铺,需要商行。
李庆以前跟着薄家成长到了如今,别的不说,办事能力一流,在现代妥妥能干上总裁助理的岗位上去。
之前湖边小院和韩谷。
都是他给安排的。
“那些老油子们都在观望,我还在想办法,看看怎么能先进带动后进来着。”虽然说李庆能力不错,但毕竟按照薄止余的吩咐在当下时代,划定码头一带作为经济发展区,这种模式谁也没见过,难免打鼓。
焦则一个读书人,对于李庆的大发苦水,没什么良策。
不过坐在一起吃喝了半天。
焦则回去睡了一觉之后,就更爱积极参加各类举人筹备的诗会、茶会、鉴赏会等等场合了。
他本来也是应届举人。
至于那些有心之人,认为焦则能探听到什么消息,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当然了。
焦则本人还真挺擅长谈听消息,这跟他连续两次在京都体验人情冷暖有关,周围的人好似换了一茬,又好似没有。
不过大家的态度,以及他的心态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几日后,焦则得知薄家人疑似失去了大半财产,生活窘迫。
十几日后,焦则了解到薄母已离开了薄家家主。
二十几日后,焦则发现了方雅的存在。
他没敢瞒着薄止余,即刻就将以上几条消息都上报了上去,然后被忙着和李庆接见商会代表的鲁国公丢了一份更详细的薄府资料出来。
“你不忙着管好你的科举,关心这些闲事。”
听到薄止余的话,焦则有些不好意思了,为了薄家的事,他确实有一些搁置了学业。
“再这么耽搁再去,你当心落榜。”
薄止余放下手里的请帖,看了他一眼,“以你现在的情况,要去参加科举,肯定会被很多双眼睛盯着。之前你可是信誓旦旦的说,不管怎么样也要参加科考之后正当入仕。”
“东宫属官,官职最多六品。”
薄止余意味深长的问他,“你是否一叶障目,自以为天下举子皆是薄止易那般投机讨巧之徒?”
鲁国公知道薄止易在打听考题的事?
细细想来。
他这些时日所见的举子,大都是南方举子,心思活络,各个犹如薄止易一般,百般嘴脸。
但这些嘴脸,到底是真是假。
保不齐,里面就有装作鸡鸣狗盗之徒然后偷偷学习的那种人。
焦则愣住了,他不由觉得汗流浃背了。
“是,是我懈怠了,我......”
他紧张的抿唇,仔细的想了想,科举之事重大,他的确因为周围的环境而发生了一些心态上的变化。
焦则第一次来京都时,是棋盘桌上的棋子。
他第二次再来,光景大变,他竟误以为自己已经能够上得了棋桌。
细思极恐。
焦则后怕不已。
他再看向鲁国公,顿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的差别有如天壤之别,要说骤然间发生巨大的地位变化不光他,鲁国公从一个商人之家不受宠爱的嫡子,摇身一变,成为肱骨之臣,未来天子携手相爱之人。
却态度不移,脾性不改。
薄止余没有注意到焦则心情上的百转曲折,他在考虑人生。
为一国尽心尽力,和为一家企业007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其实都需要牺牲大量的个人时间,只是前者毕竟要面对天下人,拿起时不觉得,但托举的过程中愈发沉重。
薄止余纵然没有什么上进心,但毕竟是在红旗下长大,他没有办法看着民生疾苦。
若说现代人的民生疾苦,在于各种背负各种负债。
而当下人的民生疾苦,要单纯许多。
挨饿,挨冻,病痛得不到救治,孤寡得不到帮扶......
薄止余一开始只是想要调解一下当下的经济结构,能让国运强大,让韩谷这个太子坐的坦荡无愧些。
但他很快发现,处理朝政压根就不是一件一件的事。而是一张地图上,很可能同时爆发的数十件、数百件事。
韩谷经常为此披衣坐在议政阁直到天光大亮。
倒不是说处理事情有多难,而是向下面准确的传达自己的意思是一件实在很难的事情。
这里的官员可没有oa,没有公文,没有随时可以沟通联络的软件。
薄止余一面忙着码头的事,一面觉得另外一头压根就是个无底洞。
他将请帖收拾好,去看韩谷那边的情况,只见议事阁内仍然人头攒动,议论声嘈杂的比百姓农家的市场还要夸张。
他们前日讨论的事宜是科举、蛮夷、水患、旱灾。
昨日讨论的事宜是科举、蛮夷、水患、蝗灾、疫病。
今日讨论的事宜是科举、蛮夷、水灾、疫病、赈灾、户籍迁移等......
薄止余没有吭声,他的目光随意在这些官员身上游走,最后落定在了一个长相颇为异域的人身上。
“这人是谁?”
鲁国公的声音不大,不过暗中注意他的人却很多。
很快,就有人凑过来解答。
这个眼窝深、鼻梁挺的男人来自百夷,是外族官员,官职不高,今日会被叫到这里来,纯粹是因为户籍迁移的问题。
有人建议将灾地的百姓迁移到南方,等待过去三年后,土地恢复,愿意回来的可以再迁移回来。
在古代,去百夷这种瘴气炎热的地方,无异于流放。
大家还在激烈讨论。
而薄止余则摸了摸脸,他看着这位外族人,脑海里忽然蹦出来一连串的关键词——穿越者、百夷圣女、左拥右抱、称霸天下。
对了。
百年之后,会有一个穿越者。
怎么没说早来几十年。
薄止余有些想骂人,一百年后的韭菜现在割不到,这岂不是资本家最痛苦嗯事情。
他发散思维的想了很久。
这个穿越者应该是韩氏的后代,但是他脑海里那本系统的巨作小说,开篇对穿越者家世的描写是一个旁支偏族。
先是被分封了地盘,然后幸运的捡漏登基,登基之后的故事有点像基建男频。
总之,这个穿越者明显是个卷王。
最终卷里,他甚至创造出了蒸汽机和电灯泡。
薄止余作为财管类的学生,对于小说里的光怪陆离嗤之以鼻,最常看的文学作品是余华的活着和古龙武侠里的萍踪侠影......
他的专业只是在经济逻辑上。
书到用时方恨少。
说不想叹气是不可能的。
对于迁移百姓这个政论,薄止余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他只能告诉韩谷,“南边百夷之地其实也有很多丰富的物产资源,至于瘴病......如果让一位专业医者编纂类似三字经这种朗朗上口的防治法则,应该能起到帮助。”
韩谷的专业和薄止余有一部分雷同,他们都很在意钱的作用。
一个漂亮到令人心驰神荡的鲁国公,一个清雅出尘如霜雪的太子殿下,两个人背过人的时候会坐在一块认认真真的谈钱。
传出去恐怕没几个人能信哈哈。
韩谷也算出了迁移人口这部分费用,他轻轻摇头,“户部已无多余银两了。”这里也需要钱,那里也需要钱。
“嗯。”薄止余想了一下,“钱的事情好办,等科考吧,等到科考钱就够了。”
南方的商人各个都有家底,拿出来平均一下,至少够全天下的穷人吃一年。
而且,对付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商人,鲁国公显然很有办法。
经过那日后,焦则下定决心,全力备考,于是专门拜访了华阁老,虽然没能成为人家的弟子,却得到了不吝惜的指教。
“这届科举有所改制,以往八股论策论被鲁国公进行了细微调整。增加了附加的题目选择,更实务了......”
科举的重要性太大了。
就算是薄止余也不敢轻易大刀阔斧的进行整改。
毕竟人家学了一辈子的八股文,你转头就说不考了。
说不好,举子们会气的想砍你全家。
华阁老说的话,焦则都认真记住了,不过他这一去完华阁老家,转头就有一群举子抹黑到他家中拜访。
以薄止易为首,抬来了一个神秘的小箱子。
这箱子里的东西,就连焦则看上一眼后,也会觉得心怦怦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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