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相府还真是热闹啊！不过本王就喜欢凑热闹。”
谢司黎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就看见青年的脚步由远及近。
来人面冠如玉，身形修长，身穿绛紫缕金祥云纹广陵长袍，手执一把纸扇，说话间还将扇子打开，朵朵桃花点缀扇面，隐约能看见上面题字，就连扇坠都是桃花模样。
他的脸上带着笑容，嘴边叼着一根不知从何处摘下的狗尾草，举手投足间皆是纨绔模样。
无人注意他脸上的笑容并未企及眼底。
谢司黎思考间就一下被谢谆拉着给来人行礼。
谢司黎瞥了一眼谢谆，低眉垂首，似乎并未将他的动作放在心上，却不动声色地抚平被他弄出褶子处。
她听见谢谆以及其他人的声音响起，“见过四殿下。”
来人便是当今长安城第一纨绔四皇子——君圻煜。
传言四皇子君圻煜从小在异地长大，养成放浪形骸的性格，不拘小节，时常流连风月场所。
①自称：一颗蒸不熟、煮不烂、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
朝堂上关于他的奏折更是层出不穷，即便是君帝指着他的鼻子训斥，他本人也并未意识到任何错误，就好像早就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
正如此，其他三位皇子都不曾把君圻煜放在心上，认为他这种耽于美色之人，就算大权在握也翻不起任何风浪。
“左相客气，本王这里哪有繁文缛节。”
话虽如此，君圻煜却看着谢谆行礼一点也没有伸手相助之意。
谢司黎眼角的余光发现谢谆脸上浮现出不虞之色。
谢司黎低下头去就听见黄氏的声音响起，“不知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她抬头瞥了一眼黄氏，就大致能够猜到她的心思，不仅是黄氏，大概就连谢谆都抱着同样的心思。
为人父母都不想要子女嫁给君圻煜这样的人，哪怕他的身份是个皇子，虽然君帝尚未赐婚，但已经是确定之事，目前二人只差一道圣旨。
“本王听说黑市来了一批好东西，准备明天进行拍卖，想要请六姑娘一同前去欣赏，不知六姑娘是否赏脸。”
感觉到君圻煜错开谢司瑶投过来的视线，她低下头喝着面前的汤羹。
“去，当然要去。”谢谆想也不想地开口。
“四殿下，此乃微臣嫡女，名唤谢司黎，从小一直养在渝州城，今日方才抵达长安，若是不嫌弃，就带着她一同前往，也好长长见识。”
谢谆此话一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本以为是相府客人，却不承想是谢相之女，此女容貌昳丽，国色天香，倒是不负夫人之美名。”
君圻煜的言谈间皆是对谢司黎的夸赞之色，甚至就连毫无干系的黄氏也被连带一起称赞。
“民女蒲柳之姿，当不得殿下夸奖。”谢司黎说着就咳嗽几声，“再者嫡母并非生母，我与嫡母毫无干系。”
“抱歉，抱歉，是本王唐突。”君圻煜赶紧开口。
“美人病如西子，不知时常服用何种药物，也好让本王去寻来献给美人，只为博美人一笑。”
他言语轻挑，一双眼睛更是紧紧盯着谢司黎。
在她的面前纵然是长安城最负盛名的第一美人谢司瑶也要黯然失色。
“我身体自幼多病，服用药物也时常不见好，都是些常见药物，不劳四殿下操心。”谢司黎说着就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捂着口鼻轻声咳嗽。
“让四殿下见笑了。”
“美人就是美人，即便是病如西子也是美人。美人放心，本王一定会医好你的沉疴痼疾。”
谢司黎看着君圻煜伸过来的手，眼角的余光瞥见谢谆和黄氏并未有阻止之意，甚至就连谢司楠的目光中都透着兴味。
他们都在认为，君圻煜能够因此把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方是上策，都认为他并非谢司瑶的良配。
谢司黎只微微抬眸，就看见他讪讪收回手的动作。
“四殿下既然如此在意小女，不如明天就让小女一同前去如何？”谢谆好心提议，“小女初到长安，从未见过如此盛事，想来定然也会感兴趣。”
谢司黎还未说出反驳之言，就听见君圻煜的声音响起，“美人，你要去吗？黑市乃是我朝最大的拍卖会场，里面的东西都是经由各个国家而来。”
他的眼睛亮晶晶，言语中透着期待，好似已经忘记原本是要邀请谢司瑶前去黑市。
谢司黎正准备说出拒绝的话，就听见谢谆的声音响起，“黎姐儿你会去，对吗？”
谢谆的言语中隐隐透着威胁，谢司黎低着头敛去唇边笑意，抬头看向几人面色为难，“若是殿下不嫌弃民女身体有恙，跟着前去看看也是极好。”
在听见她的回答时，谢谆和黄氏的脸上都隐隐透着几分笑意。
脸上的笑意已经明显到想要让她这个病秧子立即嫁给这位长安第一纨绔。
“不嫌弃，不嫌弃。”君圻煜脸上带着笑意，“美人能够赏脸同游，乃是美事一桩。”
谢司黎对着君圻煜点点头，“明日行程有劳殿下安排，今日舟车劳顿，身体委实不适，请恕民女就此告辞。”
“美人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本王亲自来接美人前去黑市。”君圻煜说着就露出一个痴笑，那双眼睛里仿佛都是谢司黎的身影。
谢司黎起身对谢谆、黄氏等人告辞后就转身离开。
回到黎居，谢司黎书信一封让司泽送去给身在长安的故人。
翌日。
谢司黎刚带着珞菊走进前厅就看见君圻煜的身影。
今日的君圻煜穿着一身更加艳丽的长袍，张扬得不可方物，在用行动坐实他是长安第一纨绔的宝座。
“美人，早上好。”君圻煜脸上带着笑意。
看着想要开口的珞菊，谢司黎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对着君圻煜躬身行礼，“见过四殿下，有劳四殿下亲自前来。”
“美人愿意前往才是令本王最开心的事。”
在君圻煜的安排下，她和谢司瑶二人一起登上君圻煜的马车。
不得不说，不愧是第一纨绔，就连马车里的装饰物也极为奢侈，每一件看上去精致又华丽，相当符合他此刻的形象。
黑市位于长安最繁华的永乐大街，占地乃是此街之最，无人知晓其幕后之主到底是谁，唯一能够知晓的便是黑市存在于九国之内。
谢司黎一路上都在听君圻煜给他讲黑市来历，还说里面的每一件珍品都值得收藏。
在君圻煜和守卫的交涉下，他们被请进黑市最高规格的雅间——天字一号。
雅间内燃着熏香，摆放着梅兰竹菊四个屏风，在阳光的照射下隐约能够看见屏风后面坐着姑娘，每位姑娘的面前都摆放着乐器。
在见到他们进来后，全都站起来对着他们行礼。
不仅如此，雅间的桌子上还放置着各种各样、颜色各异的果品。
谢司黎坐下来后就被站在旁边的一位姑娘递上暖手炉。
和姑娘道谢后，她将目光落在君圻煜身上，“有劳四殿下安排，想来今日拍卖会一定会非常开心。”
如同君圻煜所言，今日的这场拍卖会非常隆重盛大，除了有四皇子这样尊贵的身份外，还有不少朝中的达官显贵之子都来竞争。
竞拍品都是各种各样的珍品，除了各种珍贵的药材之外，还有各种其他珍品，除了画圣的丹青之外，就是谢司瑶所作的丹青。
谢司瑶的丹青在黑市更是被拍卖到一万黄金的高价。
“妹妹真厉害。”谢司黎说着就将目光落在谢司瑶身上，“你的画竟然这么值钱。”
“姐姐说的哪里话，我都不知道黑市为何会有我所做的丹青。”她说着就轻声叹口气。
“六姑娘你乃是长安城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竞拍品的价格自然要高些。”君圻煜说着就端起面前的杯盏小呷一口。
察觉到君圻煜投过来的视线，谢司黎看着他咳嗽一声，“四殿下，发生何事？”
“无事，美人可有中意的东西，本王好借花献佛送给美人。”君圻煜一脸纨绔模样，“本王之前觉得那块红宝石和姑娘就甚是相配，到时候本王亲自雕刻成玉簪送给美人。”
“多谢四殿下厚爱。”谢司黎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民女受之有愧。”
“这是本王送给你的东西，何来的受之有愧！”
看着君圻煜伸过来的手，谢司黎不动声色地躲开，“殿下，你与妹妹婚约在身，莫要做出有违伦理之事。”
“六姑娘，你喜欢本王吗？？”
君圻煜看着谢司瑶想也不想地开口，目光中流露出的神色都在表示他对谢司瑶的回答都不在意。
谢司黎瞥了一眼谢司瑶，没有得到她的回答。
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谢司瑶虽不似黄氏那样眼高手低，可到底是她养出来的女儿，从她的举动中都能察觉到谢司瑶的略微嫌弃君圻煜。
“美人，六姑娘她并不喜欢本王。”君圻煜说着就无奈耸肩在她的旁边坐下来，“既然不喜欢本王，本王又何必一心扑在她身上呢。”
理所应当的语气让谢司瑶微不可察地蹙着眉头。
“那四殿下又何必一心扑在民女身上，民女蒲柳之姿自是配不上殿下。”
她的咳嗽愈发严重，站在身后的珞菊上前一步拿出一粒药丸给她服下。
“让殿下见笑了。”服下药丸后谢司黎看着君圻煜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无妨。本王觉得你天姿国色，当得起本王的正妃，你意下如何？”
君圻煜说出来的话让谢司瑶破防。
“殿下说笑，我虽是相府姑娘，可到底从小在渝州城长大，登不上台面。”谢司黎将姿态放得极低，“今日若非四殿下，民女都吃不到这样精致的糕点。”
她也不给君圻煜开口说话地机会，只继续道，“长安还真是繁华迷人眼。”
察觉到君圻煜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谢司黎兀自端起面前的杯盏小呷一口。
这场盛大的拍卖会，一共十五件拍卖品，其中竞拍价格最高的是“灵素”神医送来的一瓶救命药。
君圻煜以五万两白银竞拍到一块红宝石。
“六姑娘，本王与美人儿还有些话要说，不知你是否能先行一步？”君圻煜看着谢司瑶面露微笑。
感觉到谢司瑶的视线，谢司黎正欲开口就听见她的声音响起，“好，那我先行一步，到时候有劳殿下送姐姐回府。”
虽然她脸上情绪不显，可语气里却微微流露出几分愉悦。
谢司瑶不给她任何开口拒绝的机会，直接带着丫鬟转身离开。
在确定谢司瑶离开后，谢司黎斜靠在窗边瞥了一眼君圻煜，“你在长安的日子还挺安逸的。”
君圻煜轻笑一声，“不过就是逢场作戏，谢谆接你回来不会是真的想要你嫁给我？”言谈间的态度也不似方才那般。
她看着君圻煜微微点头。
“你就是四殿下？”珞菊看着君圻煜开口，“我们姑娘是不会嫁给你的，更不要说代替那个谢司瑶嫁给你。”
听着珞菊的话，谢司黎一下就笑了出来。
她瞥了一眼君圻煜，只见他直接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面具之下所展露的容颜正是……
①语出关汉卿的《一枝花·不伏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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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去黑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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