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大婚,平南王府张灯结彩,大摆筵席。
镇国公、齐国公、东郡王、襄阳侯、九门提督以及各王孙公子等齐上门祝贺。
萧必安并管复等人坐在主桌旁的次桌。
不远处的谢云逍正春风得意、喜笑颜开地与人敬酒。
萧必安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啧啧了几声,冲管复道:
“不对劲,不对劲,你说,就这么一天的功夫,谢大傻怎么就换了一副兴高采烈的嘴脸,你不是说,昨晚都闹到顺天府了吗?”
管复回道;
“说起此事也是歪打正着,我听顺天府的人说,昨晚有人告发葫芦山有人聚众抢劫,还塞了几百两银票,顺天府的衙役许久没遇到这样的好事了,又有贼拿,还有钱赚,当下一窝蜂出府就将人拿下了。”
萧必安将手中折扇一合。
“不对啊,这京城里的衙役谁不认识谢大傻,谁会跟他过不去,再者说,谢大傻他那样一四肢发达的货竟也不反抗吗?”
管复叹了口气:“所以说是歪打正着,谢云逍特意蒙面了,顺天府的人认不出,而谢云逍见来了一帮官差,还以为是找他套近乎,哪能想到是来抓他的,自然没来得及反抗。”
萧必安嘿嘿一笑。
“没想到谢大傻也有今天,不知道是哪位义士做的好事。”
“……”
正说着,谢云逍敬酒已敬到这一桌了。
“来来来,今天心情好,咱们兄弟好好喝一盅,不过先说好了,只这一盅,兄弟我还要留着力气入洞房呢,哈哈哈哈……”
众人都起哄起来。
萧必安摇摇扇子,拿着杯酒,走到谢云逍跟前与他勾肩搭背。
谢云逍知道他没什么好话,拿眼觑他。
果然萧必安阴阳怪气道:
“哎呦呦,昨天我们谢大世子还恨嫁呢,怎么着,是吃了牢饭突然想开了?还是见着自己的丑媳妇,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谢云逍“哼”了一声:“别狗叫萧二必,你这就是单身狗**裸的嫉妒,老子今天心情好不稀得搭理你。”
说罢,他不知想到什么,又甜蜜地笑了起来。
“老子就是看对眼了,怎么着?”
那笑容十分刺眼,让萧必安十分的牙酸。
“我会嫉妒你,不过讨个病秧子丑媳妇,我会嫉妒你??”
谢云逍得意地笑了笑。“哼哼哼,有你嫉妒的时候……”
说罢,不待萧必安回话,他转头便去往下一桌了。
萧必安被排揎了一通,气得指着谢云逍,冲管复道:
“这家伙不过娶了个丑媳妇怎么还拽上了?不是,你们那顺天府的监牢是不是把人脑子关出问题了?”
“只关了几个时辰,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效用。”
“……”
婚房内,烛影幢幢。
贺寒舟连日奔波,今日又是从一大早就折腾起,早已体力不支。
他脸色苍白,歪靠在床柱上连连咳嗽,身体颤抖不已,但手中仍牢牢握着把尖利的匕首。
江宁那帮人早将他的东西搜了去,这是他去顺天府,特意找衙役要的一把。
父母皆逝,他一出生便无父母庇佑,身上却因父母背了个荒谬的娃娃亲。
江宁那群小人,见到平南王府聘礼的排场,都苍蝇似的上赶着去,从无一人问过他愿不愿意委身于人。
纨绔子弟多重色相,妄他费劲心思,散播了貌丑病重无才的种种谣言,却于事无补,他终是被近身的嬷嬷一碗药迷倒,塞进了花轿。
想到这里,他咳嗦愈发剧烈,握着匕首的手因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白。
屋外热闹的觥筹交错之声渐小,但久无人来。
他侧靠着床,支撑不住,竟渐渐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嘎吱”一声,有人进来了。
他一惊立即挣扎地要醒,但是神智却无法挣脱纷杂的梦境。
脚步声越来越近。
片刻后,他只感到头上的盖头慢慢滑落,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他竭力地想要醒过来,身体微微震颤,手中的匕首也因此掉落出来。
他心中一慌。
只听一个低沉的男声在他身旁响起。
“嗯?”
他愈发想要醒过来,身体颤抖地更厉害。
突然,他感到一双干燥热烘烘的大手握住了自己的冰凉的手指。
贺寒舟一阵恶寒,心神激荡间终于挣脱了梦境。
他猛地一睁眼,正与面前的男人四目相对。
只见眼前这人身穿红色喜服,身材高大,面容俊朗,见他睁眼,似是不好意思地抽回了握着自己的那只手。
“那什么,你掉东西了,我给你拿回来。”
一阵无言的沉默之后,贺寒舟又忍不住低头咳嗦了起来。
谢云逍下意识伸手,想给贺寒舟拍背顺顺气,却被他一个眼刀吓得缩回了手。
谢云逍挠了挠头,转而踱去桌子旁,倒了杯热茶递了过来。
贺寒舟也不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匕首,复又抬头直直地盯着谢云逍。
“为什么要将匕首还给我?”
烛光下的美人,肤白如玉,一点朱唇,姿色更是动人。
谢云逍被他直勾勾地看着,魂已飞出去了,根本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啊?”他颇有些憨傻地回道。
贺寒舟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谢云逍的身子又麻了半边。
“为什么把匕首还我,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谢云逍摸了摸鼻子,脸色微红。
心道,他这位媳妇长得美,脾气凶,老是喊打喊杀的,像个张牙舞爪的小猫似的,有点可爱……
他干咳几声,才回道:
“你为什么要杀我?”杀了我你不就守寡了……
当然后半句话,他没有胆量说出来。
贺寒舟寒着脸,厉声道:“如果你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就杀了你!”
说完,他又剧烈地咳嗦起来,咳嗦的声音沉闷地狠。
谢云逍看着不忍,想去帮忙,又被眼刀逼退。
他只好半蹲下来,凑过去殷勤道:
“别着急,今晚我睡地上还不行吗?”
贺寒舟咳嗽渐小,但仍十分不满并防备地瞪着他。
谢云逍又道:“睡地上也不行啊,但我要是去门外睡,怕是对你的闺誉不好啊……”
贺寒舟本来咳嗦之势缓和不少,又被他一句“闺誉”刺激地又咳喘了起来。
“你……”
意识到自己失言,谢云逍连连告罪,贺寒舟还是咳喘连连,丝毫没有缓解。
最后他索性将热茶一把塞到贺寒舟的手中,“你别着急,别着急,都是我的不是,我这就走……”
说罢,他的双手举过头顶,缓缓往屋外退去,出屋后轻轻将门代上了。
片刻后,贺寒舟的咳嗦终于平息了下来。
手中描金的茶杯发出阵阵热意。
他低头闻了闻,确是好茶,可惜他自小脾胃虚寒,不宜饮茶。
屋外那人似已走远,他站起身到桌子旁,将那茶杯放好,又走到门边将门牢牢地反锁了。
此时,他才感到悬了许久的心微微放下。
片刻后,他褪下喜服侧躺在床上。
长长的青丝铺散在大红的喜床上,有几分艳丽,烛火映照下,他手中牢牢握着的匕首正闪着寒光。
他垂眸看向手中匕首。
心道,平南王世子似乎也不似传闻那般是个鲁莽急色、十足愚蠢的纨绔子弟。
谢云逍出门后,往右边没走几步,便是他原来住的云祥居。
他甫一进屋,便翻箱倒柜起来。
贴身小厮吴大,见厢房内咚咚作响,连忙跑来查看,却见房内像遭了贼般一片狼藉,而世子爷正闷着头在那翻东找西。
“我的爷啊,这会儿您不在婚房,到这来找什么啊?”
谢云逍当然不能透漏出他是刚刚从婚房里被赶出来的。
他百忙之中抬起头来。
“我那个婚契呢,怎么找不着了?”
“世子爷怎么想起这个,那个不是早被您扔箱底去了。”
谢云逍一拍脑门想起来了。
当时他乍一听自己要娶个病秧子丑媳妇非常抵触,随手搁在他放话本的大箱子里了。
循着记忆,他很快便从箱子里找到了那张婚契。
只见那婚契上面花团景簇,右下角还画了一对鸳鸯,十分生动好看,上书:
【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良缘永结 ……谨以白头之约 共盟鸳鸯之誓此证】
【订婚人谢云逍 贺寒舟】
“贺寒舟?贺寒舟……寒舟、寒舟,好听好听……”谢云逍边傻笑着边念念有词。
只是不知怎的有些眼熟。
一旁的吴大还从未见过谢云逍如此模样,担忧道:
“世子爷啊,您这是怎么了,大婚之夜不留宿便罢了,怎么自个一个人捧着个婚书蹲在这傻乐……”
谢云逍笑容一僵。
他自然不会说,他连他美貌世子妃的名字都没来得及问,就被赶出了婚房,现下只好通过这个法子知晓他媳妇的名字。
“本世子看你最近很闲啊,这样,本世子派你一个差事吧……”
吴大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一寻思,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世子爷一向对这桩婚事十分不满,自己还总提大婚的事……
“世子爷多虑了,小的最近还要忙于照料您的爱犬忠勇将军,怕是抽不开空,刚刚是小的多嘴了,小的这就掌嘴。”
说着,他雷声大雨点小地抽自己的嘴
“行了,行了,本世子还不知道你那张四处漏风的嘴。”
吴大停下手中的动作,谄媚地冲谢云逍笑。
“不过,我刚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确实需要人办。”
吴大立即凑上去。
“什么差事啊,世子爷?”
以他多年的经验,定是叫声凄惨的蛐蛐,吐鲁番斗鸡以及世子口中的什么“杀马特”发型的黑马等等跟畜生打交道的差事。
只见谢云逍摩挲着手中的婚书,严肃道:
“帮我打听打听世子妃的爱好,速速报与本世子!”
“啊???”
吴大震惊了,这是他伺候世子爷几年来领到的唯一一个跟人有关的差事。
“不是啊,世子爷,您不是不喜欢世子妃吗?打听这个做什么?”
谢云逍眉毛一竖,不满道:
“哪来的谣言?!记住从今天起,世子妃就是本世子的心尖宠!”
吴大愣愣道:“那忠勇将军呢?”
谢云逍大怒。
“什么屁话,老子能跟狗过一辈子吗???”
吴大赶忙告罪。
“世子爷恕罪!小的这就去打听世子妃的喜好,小的这就去!”
说罢便屁滚尿流地跑了。
谢云逍余怒未消,看向手中婚书,心情才好了起来。
他踱向床边,枕着手臂靠在床上,又看了遍婚书,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他美貌媳妇的名字。
贺寒舟、贺寒舟……
突然灵光一闪,一段记忆浮现在他的脑海。
【江宁文人贺寒舟,形貌昳丽,白衣胜雪,飘飘然神仙之概,圣德帝南巡欲幸之,贺寒舟不从,投水而死。】
谢云逍石化了。
两年了,因为日子太逍遥,他差点忘记他是穿书的了,刚刚那一段是他突然想起来的书中关于贺寒舟的内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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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新婚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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