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凤行多次替梅昭传话送信,已非初次前往吕府,门房一见她来,赔着笑脸弓着腰请她到会客厅稍坐,不似从前在大门外送了拜帖候着。不多时,有丫鬟送来茶果点心,被她叫住,问道:“吕大人可在府里?”
“大人此刻在府衙办公,须得等到天色将暗了才能回来。”丫鬟答道。
“日日如此么?”
“当然不是,哪有那么多冤情需要断明呢?大人每五日上衙门升堂一次,才有二三件案情。也是不凑巧,娘子就撞上了大人出去办公的日子。”
“吕公子素日在府上都做些什么?”
丫鬟摇了摇头,“奴婢不过是伺候茶水的,并不伺候瑛二爷,也不甚清楚。不过时常有人上门拜访,或是约二爷外出游玩。就比方说今日中午,来了几个公子,正跟二爷在屋里玩牌呢。”
趁着吕瑛未曾前来,苗凤行忍不住又问:“府上还有位大爷么?我竟未曾听闻。不知二公子可有功名在身?”
丫鬟脸色微变,压低声音道:“瑛二爷上头原还有位兄长,十五岁病逝,府里是不让提的,娘子切莫在二爷跟前提及,咱们这位二爷与夭亡的大爷关系是最好不过的。至于功名,以我们二爷的聪慧,早就考中秀才了。”
这里头却有缘故。
吕家病逝的大公子原是个聪慧至极的俊秀少年,能过目不忘,十二岁便通过了院试,成为秀才,若单论天资,吕瑛是远不及其兄的,可惜慧极必伤,吕家大公子在参加秋闱考试途中,感染风寒,发热数日,在外地病逝,吕庆元、吕瑛竟连他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
至此,吕庆元便不再强求吕瑛考取功名,只需他在身边多多陪伴,吕瑛考了秀才还想再参加秋闱考,吕庆元以他年纪尚轻为由,一直不让他外出赴考。吕瑛在家中闲极无聊,才与县里几位富商乡绅的同龄子弟玩在一处,一是解闷,二是积累人脉。
像吴茂才、陈宏等,家中生意蒸蒸日上,也少不了吕庆元在背后暗中助力。
“哎呀,我想起来还有事未做,先走了,娘子若有事,可大声叫我。”丫鬟生怕言多必失,不敢再说,随便寻了个藉口,离开了会客厅。
苗凤行一盏热茶还凉透,吕瑛的声音就由外头传来了,“轻慢了苗教头原是我的过错,切莫告诉梅昭,免得下回见面,他又拿此事做文章,瑛在此向苗教头告罪了。”他迈进门槛,同时作揖施礼,并不如何正式,却也给足了面子。
苗凤行连忙站起身还礼,道:“不碍事,有茶水有点心坐在这里休息,便是公子不来,我也能自得其乐。”
“那再好不过了。”吕瑛往空椅子上一坐,将方才看过的信函放在桌上,笑道:“过了生辰,梅贤弟也才十八岁,我痴长他三岁,却一事无成,说来真是惭愧。”
“怎会?有道是术业有专攻,吕公子年纪轻轻就考中秀才,胜过多数人矣。”苗凤行客套道。
吕瑛立刻展露笑颜,“训练进展如何?有无烦心之处?若有,切莫藏着,务必告知。家父十分关心此事,昨日还与我提起,说要找个日子去沙洲看你们训练。”
“不知皮甲武器何时能够配齐?”
“若将现役官兵之皮甲武器挪给你们暂用,也有三百余套。你手里有六百余人,至少需要一个月。我看流民之数远不止二三百,全部配齐,再算上吃住费用,怎么也得六七千两,有必要么?”吕瑛是去军器局看过的。
他预估有五六百个流民,按照梅昭的意思,一人一套皮甲、刀具,还要配上弓箭、盾牌等等,工作量巨大。
许久未曾开工的军器局里原就没有多少工匠,哪怕新添了近百名妇人、老人等,要上手也要好些日子,一个月的工期要制作出三百套已称得上神速,若生出变故,拖上一拖,四五十日也有可能。
流民之命不过草芥而已。
“依公子之见,该如何做?”
“我看也不必人人着皮甲,不过是一群流民,又不是正规将士,有一半人披甲也就很可以了。且要训练他们射箭实属难事,苗教头还是抓紧时间教他们用刀用矛才是正理。”吕瑛诚恳道。
“正因着他们不是正规将士,无法长期接受训练,才该人人披甲。再说射箭,水寇有船,若不练习射箭,如何在岸上攻击?总不能再花费几千两银子造几艘大船罢?”苗凤行脸上堆笑,言辞却很犀利。
吕瑛一梗,又不知如何反驳,借吃糕饼掩饰尴尬,过了一会才开口:“我本意是想为梅贤弟省钱,既然他另有盘算,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四日后,我必定备下厚礼,前往府上为贤弟贺生。”
两人又客套几句,天色渐暗,苗凤行婉拒吕瑛送她出门的提议,刚走出吕府大门,外头一个身量欣长的蓝裳男子立刻转身,向她迎来,抱拳道:“天阳得闻苗巾帼得获教头一职,特在此恭贺。”
苗凤行拧着眉,表情很是奇怪,问道:“你我相识?”
秦天阳一愣。
她又道:“你等候在此,就为了说这一句?那么谢过秦公子,既说完了,我便走了。”说完,当真提步就走。
秦天阳为见梅昭一面,都往梅府去了五次,可门子次次说不在,他气愤难当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借吴茂才的人脉去结交吕瑛。
谁知陪着吴茂才来吕府数次,除了打麻将,私下里压根没机会跟吕瑛说上话,他也是没有法子了,才在吕瑛说起梅昭要过十八岁生辰时,将注意打在了苗凤行身上。
他记得苗凤行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子,如若有人将她视作女中巾帼并以礼相待,很容易获得她的好感,虽说没法像原著中那样英雄救美,但借着庆贺的理由跟她说几句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苗巾帼请慢!”
“还有什么事?”
“天阳有事想见梅二爷,不知能否代为通传?”
“不如直接告诉我,二爷若有空,让他找人去通知你。”
“这……”秦天阳要怎么开口?不管是提醒梅昭多多注意梅荣,还是想跟她谈合作,都不能通过他人之口告诉她,必须见面亲口说才行。
他想了好一会,试探道:“自天阳将二爷从歹徒手中救下,已过去一月有余,天阳曾想与之结交为友,却不知何处冒犯了二爷,竟连一面也不肯见?”
苗凤行想到梅昭说过的话,前后送了三百两谢仪,秦天阳也已收下,本该恩钱两清,却不知为何一直纠缠于他,又不肯直说缘由,想来是打算挟恩图报。
她的印象骤然恶劣许多,连语气都变得十分不耐:“并非二爷不肯见你,实是他太忙。平日里要看几十本账簿,连院门都没空出。哪怕外出,也有一箩筐的事务等他处理。你若有要事,可直接告诉我,若无事,还是免了这套。”
秦天阳心口窝着一团火,眼睁睁看着苗凤行快步离开,一边想着别再倒贴上去让人甩脸,一边又想着前路崎岖,必不能失了梅昭。
天人交战数息,还是钱途压倒了面子。
他小跑着追上了苗凤行,赔笑道:“苗巾帼说得对,天阳不敢打扰二爷,但相识一场,二爷生辰这样的大事,我总该有所表示。叨扰一二,还望勿怪。”
苗凤行难以理解,怎有如此厚颜之人?
她深深看了秦天阳一眼,一语未发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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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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