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看见了?”原驰惊讶地挑了挑眉。
心想这傻子真是傻人有傻福。
“什么?”元宝装作听不懂的模样反问道。
原驰好奇地盯了一会儿他的眼睛,随后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你就谢谢春风吧。”
-
快逃——
这是谢春风的第一想法。
但很快,听不懂的语言和周遭一眼望不到头的平原让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自幼娇生惯养,如今便是字也不识得几个,他知道自己需要一个机会。
通过观察,他认识到这个与谢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草原的少主,比谢安这个奸细的地位高出不少。
只要哄原驰高兴,什么不出格的事原驰都会答应。
-
绵绵的雨摇着细枝,数不尽的桃花随着少年的动作凋落。
少年身着白衣站在花雨里,注意到来人的视线,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快速地收回了剑意。
“少主。”他朝着原驰的方向行了个礼。
经过时间的洗礼,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进步挺快呀,之前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挺有武学天赋的。”原驰抱臂站在一旁罕见地夸了夸人。
旁边的侍从嘴角抽了抽,这位爷可从来不知道谦虚是什么意思,更别说夸人了。
“跟少主比起来,只是些花拳绣腿罢了。”谢春风低头谦虚道,说话时故意拉低了尾音。
少年的声音与成年男子大不相同,他声音脆生生的,拉长了尾音一股子撒娇的意味。
他知道这个自大的草原少主最喜欢听他这副说话的语调。
原驰对于他的吹捧似乎很受用,于是一时兴起便要再教他些新招式。
原驰握着少年的手臂,教他比划新招式的动作。
少年的纤细的手腕骨节分明,他忍不住地摩挲了两下,这些日子似乎又瘦了些。
“你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吗。”原驰纳闷道。
“没有,可能是最近在长身体吧。”
原驰闻言伸手比划了一下谢春风的身高,好像是长高了不少。
去年还在胸口的位置,如今似乎快够到锁骨了。
原驰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抱住了他,像逗小孩一般搓揉了起来。
比起如今出落得葱削挺拔的谢春风,他更喜欢他刚来时肉乎乎的模样。
“多吃点呀,你都瘦了。”
“是,少主。”
“你最近怎么话越来越少了,说了跟我不必如此拘谨。”
“没有的事。”他佯装撒娇到。
他知道原驰对他的撒娇很是受用。
“你怎么来了。”原驰不屑地冲着远处开口道。
谢春风呼吸一窒,身体突然僵硬地无法动弹。
因为他知道来人是谁------谢安。
时隔这么多日,他对原驰可以伪装的很好了,但唯独面对谢安时,却常常情绪外漏。
毕竟是自己的灭门仇人。
起初他对两人的外貌感到很震惊,但熟悉之后就再也没弄混过。
只因他们两人的性格差的实在悬殊。
原驰是个心直口快的,而谢安就像那暗处一言不发咬人的蛇。
受着元家的恩情,却能为了利益随时出卖元家。
“没事少出来晃悠。”原驰狠狠地骂道,“我最讨厌见到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小人了。”
原驰同他说,此人叫谢安,是他的胞兄,早年间流落在外,前些年才被父王找回来。
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背叛了主家处在逃亡的路上。
“父亲叫你过去一趟。”谢安面不改色道。
“好吧。”原驰无奈地摆了摆手,悻悻地前去赴命。
“元宝,我托人从央国带了些吃食,都是你最......”爱吃的。
糖葫芦,梨花酥......都是他当初最爱吃的东西。
“说了多少次,不要再叫我元宝,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谢春风打断了他的话。
如今自己身在敌营,想让自己死,他谢安只需要动动手指头。
这个该死的卖国贼,谢春风心里骂道。
谁知谢安不依不饶地,硬是要将这些吃食送他。
谢春风当然不要,推搡中吃食撒了一地。
梨花酥碎了一地,糖葫芦滚了几圈来到了他的脚边。
他看着脚边晶莹剔透,看起来美味可口的糖葫芦,咽了咽口水,随后抬脚重重地捻了下去。
将那糖葫芦踩得粉碎。
连同一起的,还有那谢安的一颗真心。
那最廉价的,可以随时出卖的真心。
太可笑了,谢安,你真当我是个几岁的稚童一般好哄吗。
元家冤死的二十八口人,一一都要算到他的身上。
“你还要在这呆着吗?”
“元宝......”
见对方迟迟没有动作,谢春风拾起剑就要离开。
“你不走我走。”
-
夜色低垂,一年一度的庆祝秋猎的篝火大会正热闹着。
谢春风抱着腿一个人坐在篝火旁,看着远处大家欢快的脸庞,想到如果不是谢安,他如今应当正与家人一起赏月呢。
想到这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小美人,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有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汉子,将他误当成秋猎随官员外出的侍女了。
那汉子明显是喝多了,伸手就要上来摸他。
他不耐烦地将他推开,谁知那汉子看他挣扎更上头了,不由分说地就要搂住他。
谢春风挣扎了一下,惊觉对方力气比自己大上不少。
他压着内心的惊恐训斥到,“我可是少主的人。”
听到少主,对方抬起头来,短暂地思考了一下,随后变本加厉地冒犯起来:“少主又如何,我们草原向来都是用实力说话的。”
见对方没有丝毫要停下的动作,他摸向身旁的佩剑,想要威胁对方离自己远点。
可色字当前,对方此刻天不怕地不怕。
争执中,那剑不偏不挠地刺中了心脏。
血——喷了出来,染得谢春风一袭白衣渐渐浸透成红色。
“有人杀人了!”不知谁喊道。
人群开始骚动,人,都是人。
数不清几只手,将他按到在地上。
谁的手,谁的脚。
大大小小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脸被深深地埋进了土里。
“这个贱奴。”
“下贱的东西”
“少主把他惯坏了。”
“我们去找主公。”
他披头散发的,衣衫不整的,被人当狗一样压到了什么地方。
尊严是什么,他已经不太清楚了。
谢春风的发髻早在众人的推打中散落,那人的血溅了他一脸。
本就昳丽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极其艳丽的美感。
雪白的袍子大半都被染上了红色。
比起之前的白袍子,红衣似乎更配他的容貌。
“你杀人了。”座上的男人质问道,声音不怒自威。
不,不是的,是他先......
谢春风无助地摇着摇头,想要出声为自己辩解一番。
却不想,一开口,一口献血吐了出来,堵住了他的喉咙。
理由,理由?理由是最不重要的。
权势,权势。权势才是最要紧的。
他看着面前坐在王位上的男人,脑子里不由分说地想到。
至于真心,真心嘛。真心才是最不要紧的。
“按照我们草原的规矩,一切都用实力说话。他被你杀了,那是技不如人。”座上的男人接着说道,“至于怎么处置你,那就按我们草原的规矩来。”
谢春风惊讶地抬起头来,只见座位上的男人从剑鞘里拔出一柄上乘的宝剑递给身旁的人。
只见那人身着一身宽大的黑袍,帷幔遮住了那人的半张脸,但对于谢春风而言,那人就是化成灰自己都认得——谢安。
“去吧,我的孩子,按我们草原的规矩来。”主公朝着那人鼓励道。
谢春风目眦欲裂。
看着谢安从殿上,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周围人全都在盼着他这个异族去死,想到接下来血腥的场面,就叫人兴奋。
若是他没受伤,凭他此刻的武功兴许还能有个几分活路。
可此刻,身负重伤的绝对不是谢安的对手。
他见到对方提着剑朝自己走来。
认命吗?
不——
他提起自己的剑——曾经属于谢安的剑,是元将军送给谢安的,而自己又向原驰那将谢安的剑讨要了过来。
剑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情绪,微微颤抖起来。
他扶着剑站起身来,想要对抗这命运的不公。
面对谢安,他每一剑都使出了全力。
然而对于谢安来说,他太弱了。
手里的剑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哐当——
恐惧令他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而求生的意志却让他站的笔直。
他正视着“谢安”的眼睛,想要看清对方到底是藏着一颗什么颜色的心。
原来这段时间的关心又是装的吗,为的是留自己一命好在主公面前表现自己吗。
眼见着对方的剑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不认命地盯着前方。
他想起十一年前,谢安只因他在古籍中看到,就为他摘来的那多名为小苍兰的花。
噗呲——
什么捅进肉里的声音。
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一瞬间,他似乎闻到了,那独有香味。
一个被风车茉莉爬满的秘密基地。
一个被大人遗忘,专属于他和小兔子他们进出的秘密通道。
记得那年他非要吃糖葫芦,谢安冒着暴雪找到那还在被窝里熟睡的商贩。
为了给他买到糖葫芦,脚上都冻烂了一根脚趾。
害羞的谢安,冷漠的谢安,温润如玉的谢安,狼心狗肺的谢安......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说不清是血腥味,还是什么香味。
他的感官已经开始失灵。
混乱的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他脑子里飞速闪过。
父亲、阿姐、娘亲......还有......
谢安哥哥,我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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