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级天灾。
瘟疫。
飓风。
海啸。
生物异变。
极端天气……
一个个沉重的词汇构筑了一个暗无天日的未来，沉重地压在姜灵乌的心上，让他惆怅地徘徊思索着——
那是不可能的！
他一个刚来这个世界以小时计算的外来者，考虑这些问题不是在为难自己吗?
就算真的按照所知道的剧情，天灾来了，当救世主那是简彻的事，收拾制造天灾的大反派那还是简彻的事。
他只需要当好咸鱼系统，管好自己不添乱，就已经算是很对得起这个世界了。
姜灵乌灵活弹性的道德标准和大心脏，很快把这个小插曲抛在脑后，开始检查自己从主系统那薅来的功能权限。
原本极其逼仄昏暗的空间，这么一扩建，勉强能住球了。
各种设备也得到了翻新，从几平米老破小升级成了豪华电竞房。
用来看动画的屏幕也更大了，还能随着紫球的姿势移动。
主系统询问是否要给姜灵乌解绑，换一个更厉害、任务效率更高的宿主。
姜灵乌拒绝了。
剧情里5-1一直没换过代号，姜灵乌也不打算升级。
宿主……还能有比男主更厉害的潜力股吗？
在角落里蹲了半天的白色光团终于结束了自闭。
好可怕！简直是毁天灭地的大战！
那个被紫球捶得裂开，引来主系统的黑匣子已经被修复，5-1那点隐隐冒出来的苗又被按了回去，但明显比之前机灵了一点。
它不自觉开口：“要小心……”又猛地卡住。
姜灵乌：“小心主系统？我知道。”
从认为他吞噬了5-1才取得权限，主系统丝毫没有波动，还如常跟他交易就能看出来，对方也不是什么真正良善的存在。
不过主系统要是觉得他吞噬了5-1，无形的契约联系转移了能制衡他，在做梦。
实际上姜灵乌根本没有跟主系统建立任何联系，它感应到的合作基石还是原来跟5-1的契约。
合作只是主系统单方面认为成立了。
充其量就是姜灵乌闯进了一间主系统租给5-1的监狱，又从主系统那零元购了一堆家具住进去，想走随时可以离开。
真5-1后知后觉，在主系统眼中，它好像已经“死”了。
白团子瑟瑟发抖了一会儿，机灵道：“老大，从今天开始，5-1就只能有您一个了！我就是您的兵！”
冷酷的主系统和紫光当中，它当然选择紫团子。
虽然紫团有时候的确不太当人，但其实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它。
它甚至觉得……紫团子挺好的。
姜灵乌见小系统这么有眼力见，圆手一挥，很豪气道：“好！以后你就是系统101了！”
他不喜欢用x-x的格式。
不吉利。
白光团傻笑两声，以为姜灵乌在跟它开玩笑玩角色扮演。
但下一秒，它感觉体内的“能”开始上涨，肉眼可见的，白光膨胀了一圈，大小真的跟它曾经见过的1级系统相当！
101傻了。
不仅如此……它隐隐能感觉到跟紫团子多了一份微妙的联系和制约。
不是像主系统那样，被抹去大量自主意识的单方面控制、时刻的监视，而是更玄妙的联系。
姜灵乌没有管宕机的101，打开了新升级的设备，偷窥男主这小子现在在干嘛。
已经恢复清隽帅气的Q人还在寝室，似乎正在闭目养神，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很好欺负。
嗯？之前的伤势这么快就恢复了？
看着这么悠闲的男主，姜灵乌不平衡地戳了他两下。
对了，现在不是下午自习的时间吗？简彻怎么回寝室睡觉了。
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啊！
他辛辛苦苦跟主系统斗智（？），把那个什么自动电人的惩罚机制全都拆了，未来救世主在睡觉。
这笔账他记下了！
*
简彻知道并非现实，这应该是被人类称作“梦”的东西。
碎片在意识脑中浮动，光怪陆离间瞥视到一个人影。
是一个黑色长发的青年。
及腰的柔软发丝挽编在一侧，松松垮垮地披散在肩膀和后背，看得出主人并不怎么擅长，编得有些乱，但更衬得青年慵懒闲散。
单看很温柔的发型，头发的主人偏偏长着一双略微上挑的桃花眼，下眼睑和眼尾天然带着红意。
精致小巧的脸，五官组合整体给人的感觉却又轻微厌世冷漠，十足的距离感。
矛盾得惑人。
颜色淡雅的交领长袍同样松垮地套在他身上，露在外面的锁骨精致白皙，青年站在窗边，察觉到动静扭头看他。
他水红的唇轻巧地勾起，眉眼戏谑光辉夺目，艳鬼一般轻地呢喃：
“欠我的记得还，简彻。”
然后简彻就醒了。
冷灰色眼眸睁开，平静地望着熟悉的寝室天花板。
长霉泛黄，有些地方已经露出黑色水泥，曾经还发生过掉落的墙壳砸到学生的事。
学校冷处理到现在。
在这种小镇学校就读的学生，家长养孩子相对粗糙，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来闹。
又或许是这种特殊的宿舍床位，都会分给足够“特殊”的学生。
譬如被砸到的那个学生，父母在外省务工从不在学校露面，家里只有一个瘫痪的老人。
又或许是简彻这样的。
高一到高三，家长会的位置从来没有坐过人。
他以前有段时间好像也担心过墙壳掉落的问题，睡觉只敢睡一半床。
简彻意识到自己属于人类部分的记忆又开始发散。
像是绝望下求生的呐喊，试图在越来越磅礴非人的意识脑中，找回自己的存在感。
垂死挣扎。
很快静默。
简彻神情没有变化，没有马上起身，等待着对身体的控制感完全回归。
人类的行动方式很低效，像是运转生锈的机器塞进了太先进的程序，调试启动不损坏脆弱的躯壳，也需要时间。
刚才追踪那只名叫规则的下水道老鼠，这具人身承受不住那种等级的力量，还需要半分钟修复。
绽开的皮肉被“黑线”“缝合”，黏稠黑色所过之处，脆弱的肌理在异化中加强。
比起重启第一天醒来，已经强化了约400%。
简彻冷静分析。
然后他的脸又被戳了下。
似乎能听见某种东西在无声地催促他不要赖床。
这也是他提前结束休眠修复醒来的原因。
简彻：“……”
他打开放在枕头旁的笔记本，果然出现了新的字迹。
【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的啊！】
【高三高考高目标，苦学善学上好学！】
【今天，你，学了吗？】
“……”
屏幕上的小Q人不动声色地看完，“啪”的一下把笔记本合上，很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姜灵乌：？
他的个老天蛇啊！好懒散的救世主！
难道还在闹脾气吗？幼稚。
101非常积极道：【老大，连续三个任务都失败就能看出来了，这个宿主完成任务的积极性很有问题啊！前面两个任务很简单的！】
101越说越委屈。
最开始简彻还象征性地看看消息、了解系统的任务和奖励，之后突然有一天，简彻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基本把101当空气。
白色光团抖了下，心有余悸。
它差点以为它会是第一个死在宿主手上的系统。
姜灵乌在思考。
简彻的成长经历，龙傲天是真的，遇到任何困难都能转危为安，走几步就能碰见变强的机缘，处处有帮助他渡过难关的助力。
但经历的背叛、磨难和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世界虐他千百遍，他到了剧情尾声还是牺牲自己，将污染整个世界的天灾污染源纳入自己体内结束末日的悲剧，消失于混沌黑暗中。
姜灵乌其实挺佩服这种世界以痛吻他，他却报之以歌的殉道者。
反正他做不到。
不过圣父也不等于没有脾气。
5-1的出现太蹊跷，又不能清楚解释自己的来历，还跟简彻的敌人有联系，任谁都会有芥蒂。
姜灵乌觉得自己花了一分钟已经完全了解整个真相：“都是你之前太过分得罪了他！哪里有把前任宿主和现任宿主放在一起对比的道理，你这是渣统行为，知道吗？简彻生气罢工也是正常的。”
101恍惚，差点觉得自己幻听。
一个刚出现就拆家，把它吊在天花板上吹电风扇；
又毫不客气地让主系统签订一系列“丧权辱统”条约的狠角色，居然在指责它太过分！
101还想辩解，简彻那几天古怪的表现绝对不是普通的生气。
更像是……
唉，它也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反正就是令统不敢说话。
多说一句就会死。
但它更是敏锐地察觉到，老大对这个宿主的滤镜极厚，就好像很了解一般。
之前主系统想给他换新的强大宿主，老大也是断然拒绝了。
这么聪明的老大，一定是察觉了它这种凡统没察觉的细节！都是事出有因！
说服了自己，101还想提醒什么，却发现紫色光团已经飞到了操作台。
“老大，你这是要干什么？”101发出躺平废物的叫声。
紫团子鄙夷地看它一眼：“当然是让简彻相信我是一个好统啊。”
他的脑回路简单直接。
既然简彻不相信他是一个善良又好心的系统，那就对他好，让他相信不就行了？
在两只光团讨论时，躺在床上的Q人已经重新启动，简陋的背景变化，应该是从寝室前往教室。
微凉的触感再次出现在简彻脸上，让他脚步一顿。
就像真人的手指触碰到皮肤的感觉。
指尖染着凉意，几次三番都是如此。
简彻莫名联想到梦里那个五官已经模糊，但印象美艳厌世的青年。
应该是体凉畏寒。
窗外的阳光正好，但对方的交领长袍外依旧披着毛氅，病恹恹的。
以及那股不知来源的，莫名激起生物最本能渴望的香味。
屏幕中小Q人脚步不停，没有任何反应。
姜灵乌恍然，对了，101说普通系统是没有办法直接影响外界的。
他碰屏幕里的小人，就等于在摸监视器的屏幕，对方不会有任何察觉。
怪不得101抱怨连天。
这个沟通效率太低了，宿主要是不管系统，完全没有方法传递信息。
强制惩罚的措施也不能再用了。
但姜灵乌是谁。
小小发育期男主，就想难倒他？
接受系统滚烫的关爱吧！
简彻回到教室，开始完成今天的作业。
时间已经走到高三下期，最后一轮复习开启，老师们布置的作业多是成套模拟卷、让学生自行查漏补缺整理错题。
尤其是简彻这样的优等生，还要额外做些高难度的数学、物理大题保持题感。
简彻以身体不舒服的缘由请了一节自习的假，完成今天题量的时间很紧张。
在拥有绝对毁灭的力量前，按部就班当一只提线木偶。
规则还没有发现异常。
没有发现神级天灾提早一年开始孕育，并且已经污染了它最得意的“作品”和原本应对天灾的“武器”。
重启，既定的轨迹已经改变。
这才是真正的神级天灾，属于人类的智慧认知与毁灭结合，由世界意识一手缔造。
*
如果不是坐在靠后靠窗的座位，或许会有人发现学神跟平常的不同。
从大题开始。
那对墨沉得仿佛透不进光的眼珠，没有任何移动地盯着一道题目。
几秒后，答案顺畅地从笔尖流泻到卷面。
中间没有任何审题、草稿的过程。
比起做题，更像是一台冰冷的答题机器，识别搜索出对应题目，给出对应的答案。
坐下几分钟，简彻已经写完一小面卷子。
但在翻面时，流程的过程卡住。
模拟卷周围空无一物，但就是翻不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压住了试卷一角。
简彻垂眸，换了个方向用力。
试卷被不同方向的力扯得紧绷，发出细微的、不祥的咔咔声。
如果想强行翻面，这张卷子只会被“分尸”。
“……”
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简彻松手，一顿，不动声色地换了一张试卷叠在上面写完。
翻页时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他表情不变，叠上最后一张试卷写完半面。
简彻频繁换试卷的声响已经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力，尤其是曹德业。
不仅是因为这次丢钱的事。
曹德业作为班上的万年老二，自己卷自己的学贼，非常关注简彻的学习状态，不管他做多少练习，都咬牙一定要比简彻多写一头。
但还是没赢过。
好在简彻家庭条件差，唯一一个尝试竞赛和自主招生的名额还是落在了曹德业头上。
曹德业装作翻书，偷觑一眼简彻在写什么。
老师布置的模拟卷啊。
也对，简彻连手机都不怎么用，怎么可能有资源拿额外的练习题。
曹德业觉得自己比赢了，心头稍松。
这边简彻能写到的题都已经写完了，盯着一旁的草稿本——
空白的一页上开始出现字迹：
【^^】
【理理我嘛】
简彻盯着那个微笑的符号表情，以及那四个字。
骚扰一般性格自我的行动。
说话却这样。
他越发不明白这个5-1到底要做什么。
【我升级了，有好东西带给你】
【相信我一次嘛】
大屏幕上，升级后多了一些细节的Q人静止了一小会儿，应该是在看他说的话。
在紫色团子期待的眼神中，Q人冷漠地将草稿纸翻了一页，头上再次出现[学习中]的状态字样。
“……”
新装配的，非常没有眼力见和情商的智能辅助系统火上浇油，温馨提示道：
【检测到宿主正在学习中，优秀的系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宿主学习哦~】
101在角落瑟瑟发抖，全程不敢往大哥的方向看。
有种团子。
只要软话说了三句没达到目的就会开始发火。
系统空间中，紫色光团身体的右上角冒出一个红色井字格。
龙傲天是吧。
你不仁，就不要怪他不义了！
半分钟过去。
新的一页草稿纸很干净，没再出现任何字迹。
试卷也可以正常翻页。
对方放弃了。
简彻垂眸，黑色眼睫挡住沉寂的眼底，机械流畅地将标准答案填在空白处。
对，这样才合乎逻辑。
不管是什么目的，都离他远点。
教室里，坐在侧前方的曹德业大脑里反复过了几遍刚才注意的事情，越发觉得不对。
怎么简彻换卷子这么频繁？
这个做题节奏太怪了，难道是中间有什么共通的知识点，还是难题？
他完全没感觉啊。
不会他又落后简彻一步了吧。
曹德业焦虑得不行，屡次装作看书，超“不经意”地侧头去看简彻在做什么。
就在他第四次看完，啃着指甲勉强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模拟卷上时——
曹德业瞳孔巨震。
空白的试卷上，密密麻麻地开始浮现出血色文字：
【你为什么看他？（阴森地低吼）（爬行）你凭什么看他？（快速靠近）只有我能看他！只有我能看他！（蠕动）（痉挛）】
一个个字凭空出现，延长的笔画宛如滴不尽的血。
【我是鬼吗？（疑惑的眼神）我是鬼怎么了！（狰狞）大家都会死，都会死！你也会死！（嘶吼）】
仿佛某种特效，在颤动。
【为什么你要跟他说话！（尖叫）只有我能跟他说话！（阴暗地爬行）为什么你要说他偷钱，他没有偷钱，为什么你要说他偷钱！】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在最后一行血字出现时，曹德业仿佛真的看到了一把刀从试卷里伸出，直冲他的眼球而来。
他又想到刚才在走廊，突然说不出话的恐惧。
曹德业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连人带凳子地摔到地上。
“有鬼啊——鬼——”
下一秒，涕泗横流的曹德业冲向角落里低调做题的简彻。
“简彻——简彻对不起简彻，有鬼缠着喜欢你啊！！它要杀了我！”
啊？
听过吃人软饭，还有吃鬼软饭的？
劲爆的炸-弹，全场目光聚焦在人鬼恋的主人公身上，哗然。
清隽俊美的少年，未来救世主，隐藏人形天灾，脸上勉强挂着得体的笑容，唇角的弧度无比僵硬冰冷。
中秋节快乐！晚上九点还有一章，不出意外日常更新时间都放在晚上九点，有加更就放在中午十二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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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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