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风暴前夜
医院的走廊总是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冷冽而清醒。俞旧快步穿过走廊,白衬衫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干净,与周围的慌乱形成鲜明对比。
"情况不太好,"值班医生迎上来,"病人拒绝进食,也不愿说话。我们担心他会再次尝试自杀。"
"我知道了,"俞旧点头,"我去看看他。"
知年跟在他身后,没有说话。自从早上出门后,他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仿佛在观察俞旧如何应对这个情况。
病房里,那个天台上的病人——名叫顾言——正背对着门躺在床上,双手抱膝,像一只蜷缩的动物。
"顾言,"俞旧轻声呼唤,"我是俞医生。"
顾言没有回应,甚至没有动一下。
俞旧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耐心地等待。知年站在窗边,目光落在窗外的天空上——乌云密布,似乎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你不必说话,"俞旧打破沉默,"如果你不想的话。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在这里。"
顾言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仍然没有回头。
"那天在天台上,你说你觉得活着没有意义,"俞旧继续说,"我想知道,是什么让你有这种感觉的。"
沉默持续了几分钟,顾言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微弱:"因为我什么都不是。"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关心我,我在工作中也一无是处。"顾言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我就像空气一样,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的存在。"
俞旧点点头,认真倾听。知年在窗边转过身,目光落在顾言身上,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感兴趣。
"你觉得自己像空气,是因为你一直在用别人的眼光看待自己,"俞旧说,"你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却忽略了自己的感受。"
"那又有什么用?"顾言自嘲地笑了笑,"我自己的感受一点也不重要。"
"它们很重要,"俞旧坚定地说,"你的价值不应该由别人来定义。"
顾言终于转过身,直视着俞旧的眼睛。那是一双充满痛苦和绝望的眼睛,像两颗即将熄灭的星星。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顾言问,声音中带着一丝希望。
"是的,"俞旧点头,"而且我相信,你有能力找到自己的价值。"
顾言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在思考什么。就在这时,知年走了过来,在顾言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顾言的眼睛突然睁大,身体微微颤抖。俞旧惊讶地看着知年,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我……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顾言突然说,声音中带着一种奇怪的决绝。
"好的,"俞旧点头,"我会在外面等你。"
俞旧和知年走出病房,关上门。
"你对他说了什么?"俞旧问。
"我只是告诉他,"知年微笑着说,"他可以选择自己的价值。"
"你在操控他,"俞旧皱眉。
"我在帮助他,"知年纠正道,"就像你一样。"
俞旧没有再说话。他知道,与知年争辩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
下午,俞旧接到了陆教授的电话。
"我看到了新闻,"陆教授说,"关于医院那个病人的。你处理得很好。"
"谢谢,"俞旧说,"但我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好转了。"
"改变需要时间,"陆教授说,"重要的是,你为他打开了一扇门。"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俞旧问。
"我想告诉你一些关于你自己的事情,"陆教授说,"一些可能对你和知年有帮助的事情。"
"什么事情?"
"关于你们分裂的真正原因,"陆教授说,"我研究了一些旧档案,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俞旧的心跳突然加速。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仿佛即将听到一个改变一切的秘密。
"明天有空吗?"陆教授问,"我们可以见面详谈。"
"好的,"俞旧说,"明天见。"
挂断电话后,俞旧站在原地,陷入沉思。知年走到他身边,问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发现了我们分裂的真正原因,"俞旧回答,"他想明天告诉我。"
"你相信他吗?"知年问。
"我不知道,"俞旧诚实地说,"但我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知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也许这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答案。"
晚上,俞旧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陆教授的话,以及知年今天在病房里的行为。
"你在想什么?"知年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关于明天,"俞旧回答,"关于我们分裂的原因。"
"你希望知道真相吗?"知年问。
"我不知道,"俞旧坦诚道,"真相可能会让事情变得更好,也可能会让一切变得更糟。"
"你害怕了,"知年说,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
"是的,"俞旧承认,"我害怕。"
"但你仍然会去见他,"知年说,"因为你无法抗拒真相的诱惑。"
俞旧没有否认。他知道知年说得对——无论真相是什么,他都必须面对。
"你觉得真相会是什么?"俞旧问。
"也许是你不愿意承认的事情,"知年说,"也许是关于你母亲的死亡,或者关于你父亲的事情。"
俞旧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知年说的很可能是对的。那些他一直试图忘记的记忆,很可能就是他们分裂的关键。
"我们明天一起去,"俞旧说。
"当然,"知年回答,"我们永远在一起。"
第二天清晨,俞旧和知年来到了陆教授的办公室。这是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墙上挂满了心理学领域的经典著作和一些古老的手稿。
"很高兴见到你们,"陆教授微笑着说,"请坐。"
俞旧和知年在陆教授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陆教授打开抽屉,取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桌上。
"这就是我想给你们看的东西,"陆教授说,"一些关于你童年的档案。"
俞旧的心跳加速,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知年则表现得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期待。
"这些档案来自一家心理诊所,"陆教授解释道,"你母亲在去世前曾带你去过那里。"
俞旧的眼睛睁大了。他从未听说过这件事。
"我母亲带过我去看心理医生?"俞旧问,声音中带着惊讶。
"是的,"陆教授点头,"根据档案记录,你当时表现出了一些异常的行为,比如长时间的沉默、拒绝与他人交流、对死亡表现出异常的兴趣等。"
俞旧感到一阵眩晕。这些行为描述的,正是他试图忘记的那个自己。
"你母亲非常担心你,"陆教授继续说,"她认为你可能需要专业的帮助。但很遗憾,她不久后就去世了,治疗也因此中断。"
"这些档案怎么会在你这里?"俞旧问。
"我曾经在那家诊所工作过一段时间,"陆教授说,"这些档案是我在整理旧文件时发现的。我认为它们可能对你有帮助。"
俞旧伸手拿起那些档案,手指微微颤抖。他翻开第一页,看到了自己十岁时的照片——一个瘦弱的男孩,眼神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忧伤。
"你在害怕什么?"知年的声音突然响起,"害怕面对那个真实的自己?"
俞旧没有回答。他继续翻看档案,里面记录着他童年时期的各种行为和心理状态。每一页都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通往过去的门。
"你知道吗,"陆教授突然说,"根据这些档案和我对你的观察,我认为你们的分裂并不是在你母亲去世后发生的,而是在此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俞旧和知年都惊讶地抬起头,看向陆教授。
"你的意思是,"俞旧问,"我在母亲去世前就已经分裂了?"
"是的,"陆教授点头,"你母亲的去世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事实上,你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创造知年这个部分,来帮助你应对一些你无法承受的情绪和经历。"
"那是什么经历?"俞旧问,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陆教授叹了口气,翻开档案的最后几页。
"根据记录,你在五岁那年经历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但具体是什么事情,档案中没有详细记录。似乎有人刻意抹去了这部分信息。"
俞旧感到一阵寒意。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黑暗的房间、奇怪的声音、一个男人的影子。但他无法看清完整的画面。
"我不记得了,"俞旧说,声音中带着一丝困惑,"我不记得五岁那年发生了什么。"
"这很正常,"陆教授说,"当一个人经历了无法承受的创伤时,大脑会自动保护自己,将这些记忆封存起来。但这些记忆并没有消失,它们只是潜伏在你的潜意识中,影响着你的行为和心理状态。"
"那我们该怎么办?"知年问,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向陆教授提问。
"你们需要找回这段记忆,"陆教授说,"只有面对它,你们才能真正理解自己,实现真正的融合。"
"但如果这段记忆太可怕,我无法承受呢?"俞旧问,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
"你不会一个人面对它,"陆教授说,"知年会和你一起。你们是一个整体,你们可以一起承受任何事情。"
俞旧看向知年,发现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信任和鼓励。
"好吧,"俞旧深吸一口气,"我们会找回这段记忆。"
"我可以帮助你们,"陆教授说,"通过催眠,我们可以尝试进入你的潜意识,找到那段被封存的记忆。"
俞旧和知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
"什么时候开始?"俞旧问。
"越快越好,"陆教授说,"因为这段记忆正在逐渐影响你的现实生活。你最近是否经历过一些无法解释的情绪波动或者行为变化?"
俞旧想到了自己对顾言的特殊关注,想到了自己在治疗中逐渐使用知年的方法,想到了两人之间关系的变化。他知道,陆教授说的是对的。
"是的,"俞旧点头,"我确实经历了一些变化。"
"那就明天开始吧,"陆教授说,"我会为你们准备一个安全的环境,确保你们能够安全地进行这次探索。"
俞旧和知年站起身,向陆教授道谢。当他们走到门口时,陆教授突然叫住了他们。
"还有一件事,"陆教授说,"根据档案记录,你父亲可能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俞旧的身体僵住了。他转过身,看向陆教授,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困惑。
"我父亲知道?"俞旧问,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敢相信。
"是的,"陆教授点头,"档案中有一份你母亲和心理医生的谈话记录,其中提到你父亲可能了解一些情况。但他拒绝配合治疗,也不愿意透露任何信息。"
俞旧感到一阵愤怒。他一直以为父亲只是冷漠,但没想到他可能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俞旧说,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我们会找到真相的。"
离开陆教授的办公室后,俞旧和知年沉默地走在街上。乌云再次聚集,似乎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你打算去找你父亲吗?"知年问。
"是的,"俞旧点头,"我必须知道真相。"
"你不怕他不会告诉你吗?"知年问。
"我不怕,"俞旧说,"无论他说不说,我都会找到真相。"
知年微笑着点头。
"我会一直陪着你。"
两人继续走着,直到来到一个十字路口。俞旧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对面的街道。
"怎么了?"知年问。
"那个人,"俞旧说,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他看起来像我父亲。"
知年顺着俞旧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与俞旧父亲非常相似的男人。但当他们穿过马路时,那个男人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中。
"我们走吧,"俞旧说,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我们去找我父亲。"
知年点头,两人快步离开。他们都知道,一场风暴即将来临,而他们正朝着风暴的中心走去。
晚上,俞旧和知年来到了父亲的公寓。多年来,俞旧很少来这里。父子关系一直很疏远,尤其是在母亲去世后,他们几乎没有任何联系。
俞旧按下门铃,过了很久,门才被打开。父亲站在门口,看起来比记忆中更加苍老。
"你怎么来了?"父亲问,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
"我有事情要问你,"俞旧说,"关于我童年的事情。"
父亲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
"你在说什么?"
"关于我五岁那年发生的事情,"俞旧说,"我知道你隐瞒了一些事情。"
父亲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在挣扎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父亲最终说,"你还是走吧。"
"我不会走,"俞旧坚定地说,"我必须知道真相。"
知年站在俞旧身后,目光坚定地看着父亲,像是在无声地支持俞旧。
父亲叹了口气,让开了位置。
"进来吧。"
公寓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味道,墙上挂着一些老照片,其中一张是母亲年轻时的照片。俞旧的目光在那张照片上停留了很久,然后转向父亲。
"告诉我真相,"俞旧说,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关于我五岁那年发生的事情。"
父亲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说道:"你真的想知道吗?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好。"
"我必须知道,"俞旧坚定地说,"无论真相是什么,我都能承受。"
父亲叹了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好吧,"父亲说,"我告诉你真相。"
俞旧和知年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父亲的回答。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你五岁那年,"父亲开始说道,"发生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你……"
父亲的话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俞旧和知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
父亲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俞先生,"陌生男人说,"我是陆教授的同事。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说这非常重要。"
父亲接过文件袋,疑惑地看着陌生男人。陌生男人转身离开,消失在走廊尽头。
父亲打开文件袋,取出里面的东西。当他看到那些内容时,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怎么了?"俞旧问,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父亲没有回答,只是把那些文件递给了俞旧。俞旧接过文件,看到上面的内容时,也感到一阵震惊。
那是一份心理评估报告,评估对象是他自己。报告中详细记录了他童年时期的各种异常行为,以及一个令人震惊的诊断结果——"潜在的反社会人格倾向"。
俞旧感到一阵眩晕,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知年站在他身边,伸手扶住了他。
"这不是真的,"俞旧喃喃自语,"这不可能是真的。"
"看来,"知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窗外,雷声滚滚,暴雨终于倾盆而下。俞旧和知年站在父亲的公寓里,手中拿着那份改变一切的报告,他们都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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