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真相与和解
苏婉坐在咨询室的沙发上，双手紧握，指节泛白。她的眼睛红肿，显然刚哭过。
"我知道这很突然，"她说，"但我必须见你。关于你母亲的死，我有一些事情要告诉你。"
俞旧和知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和好奇。
"请说吧，"俞旧说。
"我一直在寻找你，"苏婉说，"但你父亲一直阻挠。他不希望你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俞旧问，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关于你母亲的死，"苏婉说，眼泪突然涌出，"她不是意外去世的。她是被人谋杀的。"
俞旧和知年都感到一阵震惊。
"你说什么？"俞旧问，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
"你母亲是被你父亲杀死的，"苏婉说，"他一直有暴力倾向。那天，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他失手杀死了你母亲。为了掩盖罪行，他制造了一场意外的假象。"
俞旧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母亲的笑容、父亲冷漠的眼神、那段被封存的记忆中男人的影子。
"这不可能，"俞旧喃喃道，"我父亲不会做这样的事。"
"他会的，"苏婉坚定地说，"我亲眼所见。那天我去看望你母亲，正好目睹了一切。我试图报警，但你父亲威胁我。他说如果我敢说出去，就会伤害你。我……我害怕了。这些年来，我一直活在愧疚中。"
俞旧感到一阵愤怒和困惑。他不知道该相信谁。父亲的冷漠和暴力倾向是事实，但苏婉的话也缺乏证据。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俞旧问。
"因为我快死了，"苏婉说，声音中带着一丝悲凉，"我被诊断出患有晚期癌症。我不想带着这个秘密离开人世。我希望你知道真相，即使这会伤害你。"
俞旧陷入沉思。无论苏婉的话是否属实，他都必须查明真相。这不仅关乎母亲的死，也关乎他自己的身份认同。
"我需要证据，"俞旧最终说，"在我相信之前，我需要证据。"
"我有，"苏婉说，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这是你母亲的日记和一些照片。它们可以证明我所说的是事实。"
俞旧接过盒子，双手微微颤抖。他打开盒子，取出一本泛黄的日记和几张旧照片。照片上，母亲年轻美丽，眼中充满了爱意。日记的第一页，写着母亲对父亲的爱恋和对未来的憧憬。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日记的内容逐渐变得沉重——母亲描述了父亲的暴力行为、她的恐惧和无助。
俞旧感到一阵心痛。虽然这些证据还不足以证明父亲谋杀了母亲，但它们确实证实了父亲的暴力倾向和母亲的恐惧。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俞旧说，声音中带着复杂的情绪，"我会查明真相的。"
苏婉点了点头，擦干眼泪。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她说，"但我希望你能找到内心的平静。"
苏婉离开后，咨询室陷入沉默。俞旧坐在沙发上，手中攥着母亲的日记，泪水无声地滑落。
知年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会查明真相的，"知年说，"无论真相多么可怕，我们都一起面对。"
俞旧抬起头，看向知年。在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中，他看到了坚定和勇气。
"是的，"俞旧说，"我们一起面对。"
那天晚上，俞旧和知年坐在咨询室里，翻看母亲的日记。日记中记录的每一个细节，都像是一把刀，割裂着俞旧的心。但同时，他也感到一种奇怪的平静。因为他知道，无论真相多么可怕，他都不再是一个人面对了。
"你知道吗，"俞旧突然说，"我一直以为母亲的死是我无法承受的痛苦。但现在我明白，真正的痛苦，是不知道真相。"
"所以我们会找到真相，"知年说，"即使这意味着我们必须面对最可怕的可能性。"
俞旧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将是一段艰难的旅程。但他也知道，这是一段必须走完的旅程。因为只有面对真相，他才能真正理解自己，接纳自己，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第二天，俞旧和知年决定再次拜访父亲。他们需要从父亲口中得到更多信息，无论真相多么难以接受。
父亲的公寓依旧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味道。父亲坐在沙发上，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憔悴。
"你又来了，"父亲说，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
"我们需要谈谈，"俞旧说，"关于母亲的死。"
父亲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我已经告诉过你我知道的一切，"他说。
"不，你没有，"俞旧说，"你隐瞒了很多事情。"
父亲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他叹了口气。
"好吧，"他说，"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俞旧说，"从你和母亲的相识，到她的死，再到你这些年来的感受。我想知道全部真相。"
父亲点了点头，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我和你母亲是在大学认识的，"父亲开始讲述，"那时的她，美丽、善良、充满活力。我立刻被她吸引了。我们很快坠入爱河，毕业后就结婚了。"
父亲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仿佛回到了那个美好的年代。但很快，他的表情又变得凝重。
"婚后的生活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美好，"父亲继续说，"我来自一个暴力家庭，从小就学会了用拳头解决问题。当我遇到压力和挫折时，我会变得暴躁，甚至对你母亲动手。"
父亲的声音中充满了悔恨。
"每次动手后，我都会后悔，发誓再也不会这样做。但当压力再次来临，我又会失控。你母亲多次提出离婚，但每次都因为你而放弃。"
俞旧感到一阵心痛。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是母亲忍受暴力的原因之一。
"1998年5月17日那天，"父亲的声音开始颤抖，"我又喝醉了。我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我记得我推了她一下，她摔倒了，头撞到了台面。我以为她只是晕倒了，没想到……"
父亲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不是故意的，"他哽咽着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太害怕了，所以才制造了意外的假象。我知道这是错的，但我不敢面对后果。"
俞旧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他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愤怒、悲伤、同情、厌恶。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既残忍又脆弱的父亲。
"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俞旧终于开口，声音冰冷。
"因为我害怕，"父亲说，"我害怕你会恨我，害怕失去你。我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你会忘记过去。"
"但我没有忘记，"俞旧说，"我只是不知道真相。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困惑和怀疑中度过。"
父亲低下头，没有回应。
知年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他说，"你不是唯一害怕的人。俞旧也害怕——害怕面对真相，害怕面对自己可能继承的暴力倾向。"
父亲抬起头，看向知年，眼中充满了困惑。
"你是谁？"他问。
"我是他的一部分，"知年说，"是他为了应对无法承受的创伤而分裂出的人格。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些痛苦的岁月。"
父亲惊讶地看着俞旧，似乎无法理解这个事实。
"你生病了？"他问。
"这不是病，"俞旧说，"这是一种适应机制。是我生存下来的方式。"
父亲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说道："我很抱歉，"他说，"为你母亲，为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知道这无法弥补，但我真的很抱歉。"
俞旧看着父亲，心中的愤怒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悲哀。他意识到，父亲也是一个受害者——一个被暴力循环束缚的受害者。
"我不会原谅你，"俞旧最终说，"至少现在不会。但我愿意尝试理解你，尝试从过去中走出来。"
父亲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真的吗？"他问。
"是的，"俞旧点头，"但这需要时间。而且，你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应该去自首，向警方陈述真相。"
父亲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好，"他说，"我会去的。"
离开父亲的公寓后，俞旧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虽然真相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但它也让他从多年的困惑中解脱出来。他终于知道了母亲死亡的真相，也终于能够正视自己的过去。
"你感觉怎么样？"知年问。
"奇怪，"俞旧说，"既悲伤又轻松，既愤怒又平静。"
"这很正常，"知年说，"面对如此复杂的真相，你的情绪也会变得复杂。"
俞旧点了点头。他看向远处的天空，夕阳正缓缓落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城市的高楼大厦上。
"你知道吗，"俞旧说，"我突然明白了融合的真正意义。"
"哦？"知年挑眉，"是什么？"
"不是消灭你，也不是被你同化，"俞旧说，"而是接受我们都是这个整体的一部分，接受我们的优点和缺点，然后共同成长。"
知年微笑着看着他。
"我很高兴你明白了这一点，"他说，"这意味着我们离真正的融合又近了一步。"
"是的，"俞旧说，"我们一起成长，一起面对未来的挑战。"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向前走去。他们知道，前方的道路依然充满挑战，但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因为他们不再是两个对立的个体，而是一个完整的整体，共同面对生活的喜怒哀乐。
几天后，父亲真的去警局自首了。虽然由于追诉时效的原因，他不会受到刑事处罚，但他向警方详细陈述了当年的经过，并接受了心理评估。这一行为虽然无法改变过去，却为俞旧带来了一丝安慰。
与此同时，俞旧和知年继续着他们的融合之旅。他们不再回避过去的创伤，而是选择面对它，理解它，并从中汲取力量。他们的关系越来越融洽，配合也越来越默契。
一天晚上，俞旧在咨询室里工作到很晚。当他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他打开门，惊讶地发现站在门外的是陆教授。
"陆教授？"俞旧惊讶地说，"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
"我有一些东西要给你，"陆教授说，从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这是关于你童年心理评估的完整报告。我觉得现在是时候给你看了。"
俞旧接过文件袋，感到一阵紧张。他知道，这份报告可能会揭示更多关于自己的秘密。
"谢谢您，"俞旧说，"我会仔细阅读的。"
陆教授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回头说道："记住，俞旧，了解自己是一个终身的旅程。不要害怕面对真相，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成长。"
俞旧点了点头，目送陆教授离开。他回到咨询室，打开文件袋，开始阅读那份报告。
报告详细记录了他童年时期的各种行为和心理状态，包括他对死亡的异常兴趣、对他人痛苦的冷漠、以及他的攻击性倾向。报告的最后一页，是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潜在的反社会人格倾向"。
俞旧感到一阵眩晕。虽然他已经知道了这个诊断结果，但当他再次看到这几个字时，仍然感到一阵恐惧。
"你在害怕什么？"知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害怕这个标签会定义我，"俞旧说，"害怕我真的会成为一个反社会者。"
"但你已经证明了自己不是，"知年说，"你选择了用自己的能力帮助他人，而不是伤害他们。你选择了面对真相，而不是逃避它。这些选择，才定义了你是谁。"
俞旧看着知年，眼中闪过一丝释然。
"你说得对，"他说，"我不是一个标签。我是我的选择，我的行动，我的思想。我可以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
知年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答案，"他说，"不是关于过去的真相，而是关于如何选择未来的答案。"
俞旧合上报告，深吸一口气。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虽然未来的道路依然充满挑战，但他已经不再害怕。因为他知道，无论面对什么困难，他都不会再是一个人。
"走吧，"俞旧说，"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病人需要帮助，很多真相需要面对。"
知年微笑着点头。
"一起，"他说。
两人并肩走出咨询室，融入夜色之中。城市的灯光照亮了他们前行的道路，也照亮了他们共同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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