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银再次见到易曦叶时，易曦叶的眼底已经有了黑眼圈。
“不行，以后我要监督你睡觉。”左银心疼地摸了摸易曦叶的眼角。
易曦叶扭头躲开，正了正眼镜：“我只有上午空闲，去不了其他地方。”
所以他来左银家，准备办完事就走。
易曦叶从口袋里拿出白色药瓶：“我姐最近也很忙，你在她空闲的时候把这个给她。”
易上晨跑去黑龙江不知道在处理什么事，能拜托的只有左银了。
“你记得跟她说，每天一次，一次一片。”
左银拿着药瓶转着圈看了看，瓶身一片空白，像是临时找出来的容器。他打开盖子瞅了眼，药片很小，里面起码有一百颗。
他问：“这就是你说的，改良升级后的药？疗程是多久来着？”
“最迟三个月，最短……不确定，需要看病人的具体情况。”
“伟大的发明。”左银摸了摸下巴，小心地把药收进口袋。
易曦叶觉得有些好笑：“少拍马屁了。这东西连成立项目组的资格都没有。”
“我是说真的。”左银道，“它对你来说不就是最伟大的发明么？”
易曦叶愣了一下，随即微微笑了笑。他什么都没说，起身离开左银家。
左银其实很想留他再多待会儿，但他明白，易曦叶有他自己的事。
他不想再让他讨厌。
不过说好的一起去拳馆……看来计划泡汤了。
一个月，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左银申请了几天假期，买好机票，带着邀请函，飞去了日本。
拥有邀请函的人可以入住展馆旁的豪华酒店。所以左银一进大厅门，就见到许多社会名流。
他们穿着华丽的礼服，像是要准备出席某个晚宴。门口的豪车络绎不绝，接送着一位又一位贵宾。
左银就像是个普通游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嘿！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
左银自顾自地走向电梯，直到肩上被人拍了一下，才意识到刚刚那声英语的招呼是对自己打的。
他回头，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托马斯？”
“左银！你还记得我！”托马斯流畅地切换回中文，“我们快十年没见了吧！”
确实快十年了。
左银高中毕业以后，托马斯回了美国读大学，两人偶尔会用邮件联系，但最后由于各种原因，还是断联了。
如今一个中国人，一个美国人，一对高中同学，能在日本重新见面，真是巧合得不能再巧合。
“这十年里，你混得不错嘛。”左银打量着金发碧眼的男人。
“唉……很难的啦……”托马斯褪去自信闪光的模样，脸上显露出些许疲态，“我根本就适合做生意！”
左银刚想说些什么，一声“叮咚”打断了他。
“啊！电梯到了。”托马斯帮他拦住电梯门，“你在几楼？”
“12楼。”
这时，不远处有女声在呼唤道：“托马斯先生！车到了！”
托马斯从电梯里探出头，高声道：“让司机再等等！我马上来！”
“你还是快去吧，别让人等久了。”左银想把他往外赶。
托马斯不肯走：“没事儿，等下我跟你一起走。”
“走去哪儿？”左银的计划里除了画展再没别的。
托马斯哈哈笑道：“当然是舞会！”
“你也是来参加画展的吧，”托马斯帮他挡住电梯门，“画展只是附加环节，聚会才是重点！”
原来又是一场社交。
对政客和商人来说，这是拓展人脉的手段，对画家来说，这是推销自己的机会。一场画展能成就多少画家，全看其人脉关系。
“没有礼服没关系，穿我的吧。”托马斯回到自己房间去拿衣服。
要是以前的左银，肯定万般拒绝。但现在……宴会对他来说只是个吃美食喝美酒的好地方，有谁会对吃的过不去呢？
托马斯带着晚礼服叩开左银的房门。他跟左银身材差不多，尺码正合适。
在加长版礼宾车里，托马斯居然还为他安排了化妆师现场化妆。
左银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要他在穿着上讲究点可以，化妆就免谈吧。
舞会现场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乐队、点心、香槟什么的都已准备好。托马斯还想跟左银叙叙旧，可一进场就被人拉走了。
左银独自晃悠在餐桌前，用美食鉴赏家的心态挑了几个顺眼的点心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嗯，不如我做的好吃。
这个不错，正好我也会，回头做给易曦叶吃。
有点饿，选些主食吃吧。
左银端走一盘牛排意面，准备找位置坐下。忽然，他看到一位熟悉的人。
“老师，别扣了，我好不容易贴上的……”
易向阳停下扣指甲的动作：“小王，我这样都没法吃饭了……”
“第一次戴美甲是这样的，过一会儿就习惯了。”小王捏了捏她的手，“还有，这可不是不吃饭的理由哦。”
叮当——
玻璃杯放在桌上的声音。
“我能坐这儿么？”
易向阳抬头看向对面的男子，欣喜道：“左银！我以为你要过几天才来呢！快请坐！”
左银朝小王伸出手，微笑道：“你好，我是向阳姐的朋友，左银。”
小王怔愣了一下，脸颊红红地握手回应：“你好，我、我是易向阳老师的助手，王迪。”
好一个雅痞帅哥！我刚刚真的握了他的手？！
易向阳心思敏感，一下就发现自家小助手害羞躲闪的眼神。她微微侧头小声说道：“现在回去换礼服还来得及。”
“……我！”王迪撅嘴。虽说她可以现在赶回去租一套礼服再回来，但她并没有这么做。
反正等下她就要离场，穿什么不都一样吗？
“你们在悄悄说什么？”左银好奇道。
“没有！”王迪大力地摇摇头。
救命……他的声音也很好听！说话方式和口音同时混着南腔和北调……有点可爱怎么办！
左银挑了挑眉，不深究，继续吃饭：“向阳姐居然戴美甲了？”
易向阳尴尬地把手指收起来：“这个……毕竟需要正式点嘛，哈哈……”
其实她本不想戴，而是王迪硬要她戴。她不太爱打扮自己，王迪却特别爱打扮她。
他们聊着天，吃着饭。左银趁机打听许多易曦叶小时候的事，易向阳也乐于说，事无巨细地讲了好多好多东西，但大部分是糗事。
要是易曦叶在场，铁定要杀了左银。
聊着聊着，时间就差不多了。王迪起身离开，离开前又把长长的嘱咐词给易向阳念叨了一遍。
随着主持人慷慨激昂的宣布，舞会正式开始。
易向阳完成自己的任务，从台上下来，沿着墙默默走到没人注意的角落落座。
左银正想跟上她，却被一只手无情揽走。
托马斯把他带到舞池中央：“喂，你可别想溜，来陪我跳支舞吧！”
左银嫌弃道：“你不觉得两个男人跳交谊舞很奇怪吗？”
托马斯突然眼皮抽筋似的对他眨起眼来：“嘘！小点声！你不知道我过的有多苦……家里给我安排的相亲全被我推了。现在外面都在传我喜欢男的。”
“所以你真喜欢男的？”
“怎么可能！这不是正好顺着他们演戏嘛！我好多清净几年。”托马斯嘴里说着恳求的话，脸上却带着深情缓缓靠近左银，“求你了，帮帮我。”
左银借着舞步向他凑近了些，两人几乎吻在一起。他轻声道：“我帮了你，你是不是也得帮我个忙？”
托马斯望向他黝黑的瞳仁，心脏漏跳了一拍。这是他很久很久以前，在左银眼里见到过的情绪，一般出现这种情况，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他立马稳了稳气息，严肃道：“乐意效劳。”
“你们家跟布拉德有接触吗？”
这名字仿佛一个开关，关上了他的呼吸道，一阵阵窒息的感觉。托马斯垂眸，不知如何开口：“这是秘密，你还是别知道了吧。”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没什么不能说的。”
舒缓的小提琴曲才过去好几段节拍，托马斯却思考了一个世纪。他最终下定决心地说：“我们家以前跟布拉德合作过——布拉德美洲分部。我们准备在开发的地皮上建一所布拉德所属医院，并加入他们的基金会。这对我们来说是双赢的事，直到我们发现了一个秘密。”
“继续。”
“基金会原来不是用来做慈善的，而是赏金。”托马斯的声音再度压低，“你知道，南美人口贩卖的问题很严重，甚至有着自己的产业链。基金会的钱，是赏给为他们抓‘实验材料’的人。”
“你知道他们在做人体实验？”
“当然。你忘了吗？我们准备建布拉德医院。”后面的事托马斯不太乐意说。
左银也没追问。
左银在想，安风现在过的属实滋润，美洲地区就是为他项目组量身打造的黄金地段。
一曲结束，左银从舞池中成功脱身。他把一张小纸片放进胸前的内袋，向会厅某个角落走去。
易向阳不知何时窝在椅子里睡着了。
左银脱下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她的手机脱手掉在椅子里，里面正播着经典老电影。
他退出播放，在通讯录里找到备注为“王助理”的号码，拨了过去。
王迪赶过来时，跑的满头大汗。她擦了擦下巴，把易向阳摇醒：“老师！老师快醒醒！困了就回去睡吧，小心感冒。”
易向阳迷迷瞪瞪地被她扶起来，王迪朝左银抱歉一笑：“不好意思了，让你帮忙照顾老师。老师以前绝不可能在人多的地方睡着的，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事儿，”左银笑道，“回去注意安全。”
目送易向阳她们的车离开，左银才继续回到会厅坐着。他坐在易向阳坐过的角落里，单手托腮，拿着手机漫不经心地翻阅着。
不知道易曦叶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好好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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