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最近状态不是很好?”
许久不见的郎姆洛拉开了芙洛拉面前的椅子,施施然坐下。
“听谁说的?怎么,你要发挥一下人道主义的同事情安慰我吗?”芙洛拉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
“怎么可能,我也是很忙的好吧。两杯咖啡,谢谢。”他对服务员说到。
芙洛拉手指轻叩着桌面,等着郎姆洛开口,却迟迟等不到动静。
“所以有什么事?我记得现在这个是我的单人任务。”芙洛拉面露不耐,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犀利了一下:
“——你是来监视我的?”
郎姆洛耸了耸肩,不可置否,他观察着芙洛拉不虞而后又平静下来的表情,开口道:“让我猜猜看,是不是因为你的上一个搭档,那个冬日战士?”
芙洛拉面色如水,手上自然地翻过了一页报纸:“是吗?说起来确实有几个星期没见过他了,怎么,他死了?”
“怎么会,那可是九头蛇的‘秘密武器’啊。”郎姆洛笑道。
“他这次被放出来的够久了,上面的人看他又开始不稳定了所以‘回收’了吧,常有的事。”
芙洛拉掩在桌子和报纸之下的手猛地握紧,指甲狠狠地扎进了肉里,手背上青筋鼓起,就连墨镜都盖不住她眼里的阴鸷。
九头蛇。她在心里碾着这几个字。
“啪——”郎姆洛在她脸前打了一个响指,他盯着她:“那你呢?”
“你现在也是进入了不稳定期么?”
两人的不带感情的目光隔着两对墨镜对上,探究,窥视,秘密,都想从对方的眼睛里挖出埋藏于底的真实情感。无声的气场蔓延开来,像是在两人周围隔了一张能让呼吸暂停,能让时间都变慢的结界。
良久良久,芙洛拉挪开了自己的眼。
“不懂你在说什么,不如帮我跟上面说一声任务别排那么满,呵,工资都没有。”
她冷笑着收起了桌上的东西,转身欲走:
“我要去做任务了,你要跟着吗?”
郎姆洛端起桌上的咖啡举杯向她示意:“不喝一口再走吗?”
芙洛拉不做停顿,拉开门走了出去,留下一句消散在风中的话:
“我从来不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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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兵从芙洛拉的生活里消失了,她事后回忆,发现他们俩的交集满打满算其实也只持续了两个月不到,却给她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他的脸,他的眼睛,他偶尔勾起的嘴角的弧度,说话时的吐字和腔调,总会在她发呆晃神的时候浮现在她的大脑里。
芙洛拉依旧很忙,她辗转在一个又一个任务中。她接手的任务很少出现问题,效率高,完成度高,九头蛇用起她来也越发的得心应手。
渐渐的,有相关的人发现并串联起了了社会上这些接二连三的相似的事件,泄露的信息,什么也没记录下来的监控,无论怎样也查不到的登录信息,简直就像“幽灵入侵”一般。
芙洛拉的名声越来越高,业内的人赋予了她一个新的名字——
“Current manipulator.”(电流操作使)
芙洛拉对这个名字嗤之以鼻,真难听,和Winter Solider比差远了。
芙洛拉接触的人越来越多,可她身边依旧只有伯格一个人可以称之为朋友。冬兵消失之后,她的脾气越发的差了,她阴晴不定,一点就炸,同时她的嘴还毒,有人敬佩于她的能力,就有更多的人看她不爽。
她听到过那些讨厌她的人在背后是怎么议论她的,说她自大,说她不知好歹,说她是个听不懂人话的跳梁小丑,芙洛拉向来都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她有仇当场就报。
她的能力摆在那里,再加上身后有伯纳德的维护,这些人吃了亏,明面上也不能做什么。
——不是明面上的话,能做的就多了。
他们会把她堵在无人的角落里,咒骂她,对她拳打脚踢。有时候芙洛拉会出其不意地反抗,看着那些人一时没有防备被打到流血的龇牙咧嘴的脸,她会感到快意。但更多时候,她都是选择默默承受,这具身体的上限也就如此了,左右他们也不敢把她打出什么好歹,不然还给了她带着伤去告状的机会——芙洛拉对此可熟练了。
伯纳德博士确实很重视她,就像他说的那样,她是他“最自豪的实验品”,那些动她的人都要付出点代价。芙洛拉刚开始还会对伯纳德博士的所作所为有些许感动,到后面也慢慢地抛掉了这种幼稚的想法。
——终究是九头蛇这个疯子聚集地里的一员。
芙洛拉偷偷利用伯纳德博士的权限搜查过冬兵的信息,但是收获甚微。冬兵被冰冻的冷冻仓并不在她所在的这个基地,她也查不到他是在哪一次任务中干了什么事才触怒了上面的人要把他关回去。
在堪称贫瘠的相关资料中,芙洛拉注意到一个名字,雷纳博士——那个她第一天在这个世界上醒来时看到的男人,是九头蛇洗脑项目的重要项目成员,也是冬兵的半个负责人。
芙洛拉按住自己的脑袋,有些吃力地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和细节,昏迷中听到的无法理解的语言,睁眼时异常疼痛的大脑,一旦试图回忆就会涌上来的眩晕感,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的属于“芙洛拉”的回忆……
难道说,当时的她也被洗脑了吗?
九头蛇一直没有放弃开发她作为杀人机器的潜力。这几个月里,她收到了两次单人的刺杀任务。
她知道,她总要面对的,可是她不愿意妥协。
她故意任务失败,她故意把自己弄得满身的伤,故意半死不活地回到基地。
她不愿意杀人。这是她绝对不会动摇的意志。
九头蛇感受到了芙洛拉的反抗,为了惩罚她,把伤还没好的她又丢进审讯室,让她吃尽了皮肉之痛的苦头。
芙洛拉整天整天地被关在这间暗无天日的小小房间里,不知时刻的静谧和黑暗之下,无穷无尽的恨意密密麻麻地滋生着,充斥着她的心脏,塞满了她的大脑。
痛苦,才是恨最好的养料。她把这些恨压缩着,一帧一帧地,深深藏在她的内心深处。
极少时候,芙洛拉恍惚的脑海里会冒出她和冬兵相处时的画面,每到这时她就逼自己清醒起来去回忆更多,这份精神支柱支撑着她不要在苦难中迷失了自我,却也助长了她的恨意。
冬兵也被这样对待过吗?
脑海里的恨和恶意不断衍生,总有一个声音在回响着——要让九头蛇付出代价。
可是午夜时分,芙洛拉总是被噩梦惊醒。
她用力攥着胸前的衣服,心脏在胸腔里鼓动的声音是那么响,她忍着脑子里一阵又一阵的眩晕,皮肤上粘着一层层冷汗,粘稠到仿佛化为实质的血腥味淹没了她的口鼻,让她无法呼吸。
哪怕她闭上眼,那一张又一张清晰的脸还是在她眼前划过,她低头,恍然间好像看到自己的双手上沾满了鲜血。
她颤抖着伸手抱住脑袋,温热的眼泪不断滑落。
原来,她也早已成了该下地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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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一点地往前走着,不知不觉,冬天都到了。
芙洛拉把头靠在冰凉的车窗上,看着外面有些萧条的街道,细小的雪花随着风缓缓飘下,落到地上后便不见了踪影,来往的人大多缩在大衣里行色匆匆。
她的呼吸不时打在玻璃上晕出一片白雾,不消片刻便消散,如此反复。
从她在这个世界里醒来已经过去快八个月了,冬兵消失到现在也不过四个月,却像半辈子那么漫长。
话说,圣诞节是不是已经过了?芙洛拉有些出神地看着地上被踩得有些脏污的彩带和被收起来的招牌。
圣诞节,上辈子她的生日,以前她一年中非常期待的一天,现在她都想不起来她那一天在哪里,干了什么。
伯格的声音从前座传来:“芙洛拉,不管怎么说上次任务的时候你都不能把枪抵在你队友的头上威胁他,这样太过分了你知道吗?”
芙洛拉的大脑放空了太久,像是被上了发条的齿轮,咔咔地转动了一会才开始接收外界的信息。
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把身上的棉服又裹紧了一点,这具身体太畏寒了。
“芙洛拉?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伯格把头转了过来。
“他先出言不逊的。”她轻声说着,慢条斯理地开始看手里已经捏了许久的人物资料。
伯格见她油盐不进,叹了一口气。
车内又恢复了安静
半晌后,芙洛拉看完了资料把纸旁边一放,沉默着伸手摸向车把手开门。
“芙洛拉。”伯格面露担忧地从后视镜里看她,“你还好吗?”
芙洛拉开门的手一顿,所有的情绪都敛在了长长的睫毛之下。
她一推车门,风卷着雪花刮进车内,吹散了她的回话:
“我挺好的啊。”
她一点也不好。
芙洛拉踩着脚下咯吱咯吱响的石砖,用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拉紧了头上的帽子。她大脑里有些空落落的茫然,迈出脚却不知该去何处。
口鼻中呼出的温暖水汽向上飘着,而后又消散在空气中,芙洛拉顺着白雾往上看,感受着她身上现在仅存的属于活人的性质。
片刻后她却又有些厌烦地撇下了眼,抬脚朝着她本该去的方向前进。
今天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点也不像他眼睛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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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的伯格在芙洛拉离开后又静静地坐了很久,才有些沉痛地闭上了眼。
她的状态很差,伯格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他斗嘴了,她不再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不再在被逗之后凶着一张脸骂他“混蛋”,不再在任务开始前絮絮叨叨抱怨组织分给她那么多任务却不发工资,她不再像最初见到的那样鲜活,富有生机,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像个
——机器。
伯格回想着她的眼神,冰冷,不带情绪,没有波澜,他看过太多这样的眼神了,这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不断地让身处其中的人失去人性。
可是,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不想让一个孩子也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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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手下的人又是没有脑子的类型。
芙洛拉冷冷看着面前趾高气昂的男人,他的眼里有轻蔑,恶意,还有——一丝粘稠的**,芙洛拉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
这种眼神芙洛拉也不是第一次面对了,她这身体不知道是不是实验的后遗症,大半年过去了依然一副营养不良的干瘪身材,也就只有那些有特殊癖好的男人才会对着她产生**。
希望他长点眼别惹她,她现在心情可不算好。
不太对劲,芙洛拉停下了脚步站在队伍中间,凝神感应着周围。这栋大楼里似乎太安静了,芙洛拉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整个队伍还在无知无觉地前进着,她身后的队长推了她一把叫她跟上。
芙洛拉踉跄了一下站稳,回头怒视着男人。
粗鲁,自大,不服从命令,等会她要等任务结束后把这些话写到报告和评价里。
芙洛拉没想到的是,她没有等到任务结束,也不需要写任务报告了。
这是一个陷阱——芙洛拉把手放到最后一扇门上时立马就意识到了。
门上被附带了一个强制性执行程序,触发后五秒内就会关闭大楼内所有通道,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大楼内会这么安静,这是一场提前有所准备的陷阱。
芙洛拉完全可以终止这个强制性程序,不管是什么程序,在她这里就没有强制这种说法,但是她没有第一时间动手,那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很多思绪。
不熟悉她能力的成员,整体素质偏低的作战小队,事先设置的陷阱,越想,她的眼睛就越亮,这或许——或许是一个机会。
她猛地回头厉声道:“撤退!这是陷阱!”
“什么?”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抓住芙洛拉阻拦了她往回走的步伐,“什么情况,任务优先。”
芙洛拉甩开了他的手,把握着话里的慌张和焦急:“这里设置了强制性执行程序,五秒内自动封闭大楼,我尽我最大的努力在程序被触发的时候把时间改成了六十秒,现在我们立刻撤退!”
可是男人却拒绝撤退,他坚持要先完成任务,还强调他的小队作战经验十分丰富可以做到完成任务并且带她撤离。
什么?芙洛拉在心里咒骂一声,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还上赶着找死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芙洛拉表面上还在操作台上窃取着资料,心神早已连接到系统上开始分析大楼外部敌袭的规模。
轰鸣声响起,所有的门都开始闭合。
芙洛拉分出眼神看着平板上显示着的涌入大楼的人数,有些心惊。这么多人,看来有些棘手了。
不出所料,男人的话完全就是放屁,两方交手之后男人的小队立马呈败退之势,子弹不停地飞扬着,芙洛拉在仅剩的几位成员的保护下节节败退,最后还是撤回了刚刚的资料室内。
芙洛拉有些后怕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如果不是她刚刚用能力偏移了一些子弹的弹道,她早就被打成筛子了。
芙洛拉强制关闭了整栋建筑的灯光,和身边的人藏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
他们已经逃不出去了,她心下了然,两边人数相差太多,战斗能力也相差太多,没有出口,四面八方都是敌人。虽然有些对不起这支小队的成员,但一切都在按照芙洛拉预料中的那样发展。接下来只要被抓住,然后找机会逃跑——她在脑中不停地思考。
一个中了枪的成员就躺在她脚边不远处,芙洛拉看着他艰难地喘息着,她刚想挪开视线,余光看到男人的脸颊鼓了鼓,而后做出了吞咽的动作。
电光火石之间,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
芙洛拉瞳孔猛地一缩。
——糟了,是毒药。
我是亲妈来着,但是键盘它自己在写刀子。
冬兵不在了,虐一虐女主也是为了她逃跑做铺垫嘛,一两章就过去啦,冬兵也就出场了三章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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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九头蛇篇- 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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